幽藍的水下，水波蕩漾之中，豎琴和搖鈴奏響，縹緲的歌聲回響，向四面八方傳去。
這里是少見的水下音樂廳，一個個人魚穿梭其中，共同合奏這悠揚的樂章。
樂曲的節奏舒緩，仿佛沿著月下的山丘起伏，自由的舒張和釋放，那空靈的聲音讓人的靈魂從凡俗的塵世脫離，進入另一個全新的世界，暢游而無拘。
歌聲回蕩，水光瀲滟。
許久之后，演奏結束，水下的音樂廳的觀眾這才慢慢從那種沉浸的狀態脫離，短短半個小時，卻恍如隔世。
“真是不錯呢。”結束后，任由不少觀眾流連忘返。
“人魚的歌聲總是如此特別，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與其說是另一個世界，應該是和主流完全不同的風格和形式。”另一位觀眾評價。
“大部分人會將主流的一切當成標準，也是因此生了區別之心，認為不是主流的事物，必然是特殊的、不夠好的、有問題的，這種不假思索的判斷，往往讓他們錯過了許多。”
“哈哈，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對于大部分人而言，這樣判斷也省事不是嗎，并非所有人都和我們一樣，會有這股閑心來思考。”
“大家只是隨波逐流的活著罷了。”
“走吧，去看下一場演出，這個世界還有很多我沒見過的美麗呢。”
東部星區，費可羅星域，‘費環’γ居住星。
“水厭晴大人。”一聲呼喚，讓這位藍發的歌姬從沉思中清醒過來。
“有什么事嗎？”她那淺粉的眼眸搭配纖細的睫毛，有如海底美麗的寶石，讓旁人驚艷。
“是……我們的臨床試驗結果出來了。”匯報的研究人員愣了會，然后恢復理智，低下頭回答。
“結果如何？”水厭晴心中升起些許高興，冬眠技術總算是有結果了。
“結果很好，目前參與試驗的人員都完整的經歷了從入眠和蘇醒的過程，沒有發生意外。”
“另外，根據檢測，他們的身體在冬眠期間，幾乎停止代謝，這意味著細胞不會繼續分化和衰老，宛如將個體的生物年齡定格某一刻。”
“帶我去看看。”盡管知道結果不會假，但水厭晴還是忍不住想去親眼看看。
“好。”
半小時后，進入研究所的內部核心區，水厭晴見到了參加試驗的人員，他們也有些慶幸和不可思議，這會正在接受體驗詢問以及各項身體檢測等。
進入這里后，水厭晴腳步慢了下來，她沒有打斷這里的工作，而是安靜的融入其中，從一名名成員身側走過。
結束后，她單獨走出房間，心中之前的激動慢慢落地，變得安定下來。
終于出結果了，有著幾分慶幸，也有幾分淡淡的傷感，因為這也到了她離開的時候了。
如今的聯邦內部問題愈演愈烈，雖說費可羅星域還算安定，但今后也難以獨善其身，而她作為歌姬，很容易被帶到風口浪尖的位置，若是不趁現在離開，今后再走，恐怕就來不及了。
不過，在走之前，她還是想見一些人。
兩周后，水厭晴見到了相識已久的另一位歌姬。
“好久不見了，厭晴。”洛風華一襲雪白華服，盤起的長發上還插著桃花珠簪，格外動人。
“你也是呢。”水厭晴今天則是少見的沒有穿平常的研究員制服，而是換上了海浪的長裙，和她的發色相互呼應。
兩人坐下后，先是敘舊，然后話題慢慢轉到當今局勢上來。
“半年前，我還為東部星區該如何抵抗聯邦中央而苦惱，這段時間倒是輕松不少。”洛風華將袖口稍微帶起，然后給水厭晴倒上茶水。
“緹蘭帶領翡翠之龍的艦隊在西部星區大放光彩，擊退了普琳率領的第五艦隊，這使得原本威勢赫赫的聯邦中央聲威大減，給了我們不少喘息的時機。”給自己同樣倒好茶水后，她緩緩坐下。
“這段時間我和奧提比略商議，我們應該趁這個機會建造屬于聯盟的艦隊，而不能過于依賴各個星域貢獻的聯合艦隊。”和西部星區不同，東部星區的不少星域已經倒戈，所以無法組建出強大的聯合艦隊。
“我知道了。”水厭晴微微點頭，她明白這是洛風華向他邀請，畢竟現在東部星區殘余的幾大勢力里，除了洛風華和奧提比略領導的派系，就剩她帶領的醫藥巨企聯盟規模最大了。
“我會支持你們的，不過我也有另外的想法告訴你們。”猶豫片刻，水厭晴決定直接開口，不打算繞彎子。
“哦，是什么事呢？”洛風華看的出來水厭晴今天是有話想說。
“是關于‘深海聯合’的事情。”水厭晴口中吐出一個較為冷僻的詞。
“關于我的出身，還有血脈，想必你應該有所了解吧。”
“這，確實知道一些。”洛風華點點頭，畢竟水厭晴在歌姬中很特殊。
“我有‘光鱗種’的血脈，這是脫胎于人魚的新生種族，因此我和許多人魚族群，關系親密。”水厭晴一手輕撫身側的長發。
“‘深海聯合’作為延續自黃昏時代的派系，如今并非聯邦的主流，聯邦里也只有少部分人魚族群信奉這一派系的理念。”
“或者說，大部分信奉‘深海聯合’的人魚族群，都不在聯邦這個體系框架下。”她繼續闡述。
“這導致如今很少有人了解這一派系的理念，以及她們是如何看待這個世界的……”水厭晴給洛風華一步步講述深海聯合的往事。
從黃昏時代，為了避開強勢的機械議會，她們提前進入宇宙，而后又在輝煌的超越者時代被機械議會追趕上，之后混沌災厄發生，深海聯合受影響較小，又有部分成員返回了地球，傳下了地球上的人魚族群這一脈。
“這些是發生在第一紀元以前的往事，之后人魚和許多族群一樣，當人類于第四紀元再次進入星海后，開始了遠航擴張。”
“她們和太空中流浪數萬年的人魚族群再度合流，然后于第五紀元的的黑暗時代里，也支援了部分原生人類族群，提供了不少技術上的協助。”
“第六紀元，聯邦建立后，許多人魚族群并未加入聯邦，而是繼續流浪星海，也有的去往了更遙遠的地方。”
說完這些，水厭晴將目光轉向洛風華。
“不知道洛風華你怎么看待她們呢。”
“我？”洛風華用中指微微按壓眉心，似乎有點苦惱。
“我不了解，也不好評價，這是她們的選擇，我也尊重，沒有什么意見。”
“其實我在在近期收到來自‘深海聯合’的消息，他們傳授了我一些技術。”水厭晴提及重點。
“那是關于延緩衰老，還有如何進行深空冬眠的技術，有了這兩項的加持，普通人就能在飛船內安然度過數百年，或者上千年，以避免在超光速航行中衰老死亡。”
為什么許多人對銀河外的世界不感興趣，因為他們即便乘上最快的星艦起航，抵達新的河系，也是許多代人以后的事了。
“這項技術如果推廣，確實驚人。”洛風華點點頭。
“是的，不過推廣這項技術，其實也是我的私心。”水厭晴微微搖頭。
“我希望那些有著和我一樣想法的人，能獲得脫離困境的繩索，不再局限的被困在這里。”
“這樣的想法應該說不上錯，但聯邦肯定不會允許。”她說完搖搖頭。
“所以只能先找少部分人商議了。”
“原來是為了這個，今天特意來見我。”洛風華掩嘴輕笑。
“厭晴應該是很擔心被大家不理解和排斥吧。”她想了想回答。
“其實你不必擔心這個呢，相比我們其他歌姬，你這樣的想法理念，算是非常平和了。”
對于聯邦官方而言，布蘭琪、赫希婭這樣的歌姬才是讓人頭疼，而洛風華和奧提比略這樣，帶領地方派系獨立的歌姬也是有些刺頭，至于躲在角落搞研究的水厭晴，可以說是乖寶寶類型的了。
“我明白你的想法。”她又思考了下。
“之后我會找個機會和奧提比略講，她也不會為這種事怪罪你的。”
“本來我是打算拉上你、還有奧提比略，我們三個帶領剩下的東部星區勢力建造新世艦隊，但既然有了你這份技術，我想我們也可以考慮另一條路。”她又猶豫了一陣。
其實做個決定，確實很困難，作為生長在聯邦的歌姬，洛風華對這片土地、國家，還有人們，都是很眷念的，這也是東方傳統。
但目前來看，聯邦確實很難安穩下去，今后至少會迎來一次極大的變革戰爭，而她們作為弱勢的一方，將十分被動。
若是站隊順利還好，可若是不順，又或者將來的變革不再允許少數派系的文化傳承，她那時也對抗不了了。
“所以，與其等待別人審判下的結果，不如我們自己去尋找出路。”
兩天后，洛風華找上奧提比略說出了上述那句話。
“哦，你的意思是，借助‘深海聯合’提供的技術，我們也離開聯邦，進入星海流浪？”奧提比略有些意外和訝然。
“是這樣的，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想了。”
“我暫時無法下決定，畢竟這太突然了。”對方搖搖頭。
“不過，你也可以放心，我不會將你們的打算想法公布出去，如果你們已經做好決定，可以不用等我。”
對此，洛風華還想勸說幾句，但又忍住了。
“既然這樣，那我先告辭了。”她告別離開。
此后的數個月里，洛風華召集起聯盟派系的諸多技術專家和工程師，開始商議今后的項目計劃，而這項計劃對外宣傳是東部星區需要自己的獨立艦隊，用來保護星域的安全和穩定。
對于這個計劃，聯邦內其他勢力毫無驚訝意外，倒是東部星區這么晚開始大規模造艦才令人不解。
“早該造艦了，之前被聯邦中央的一個使節團打的支離破碎，要是有支艦隊保護，對方哪里敢這么肆無忌憚。”有人這么評價。
“不知道她們有沒有設計出新的第八世代戰艦，不然第七世代的東西還是太落后了。”
“應該是新式戰艦，我聽說這次邀請了‘翡翠之龍’的技術人員參與協助，幫忙設計戰艦圖紙。”
“那就令人放心了。”
“那位殿下所帶領的‘翡翠之龍’如今應該是聯邦最強的派系了吧。”
“普琳可可還是打不過緹蘭呢，兩人在高中階段就是勁敵了吧，但每次都是普琳落敗。”
“據有些人惡意的猜測，這都是普琳可可是紅頭發導致的，因為許多青春戀愛文學影視作品里，紅發都是敗犬。”
“啊，還有這種說法嗎，不應該是金發才對嗎？”
“但金發和黃毛，也有很多成功的，所以宿命感不強吧。”
“咳咳，你們這又是扯到哪里去了，不要這么隨意理論普琳可可殿下。”
“好啦，今天的社團活動就到這里了，大家回家吧，明天見。”
“再見”
“拜拜。”校園里，幾名學生踏著夕陽的余輝離開教室。
同一時間，聯邦中央議會也知曉了東部星區三歌姬聯盟的打算。
“獨立艦隊？”普琳靠在椅子上想了想。
“我不是看不起她們，就憑她們現在掌控的十二個星域，以當地的工業實力，想建造和‘翡翠之龍’同規模的艦隊，至少要20年的時間。”
“20年的時間，我和緹蘭早就分出勝負，沒她們什么事了。”她滿不在乎的搖搖頭。
“奧提比略雖說是大前輩，但她晉升月曜級歌姬太晚，沖擊日曜級無望，不足為懼。”
“水厭晴雖天賦尚可，但出身硬傷，根本不可能成為聯邦內的領袖歌姬，也不用考慮。”
“洛風華天賦極佳，可惜一直沉迷泛東方陣營那個圈子，成也此，敗也此，現在都是星際時代了，還鼓搗狹隘的民族敘事，活該她的影響力走不出東部星區。”
“她們三個的事情，就放到一邊吧，現在我也沒心思搭理。”
“是，殿下。”一旁的情報官收起匯報的資料，準備離開。
不過，本來要走的他又停頓了下，轉身詢問。
“那今后的情報優先級應該是？”
“當然是我們的老對手赫希婭·緹蘭，除了她還能有誰值得我們小心謹慎呢，她最近還呆在鄉下隱居嗎，怎么一點擔當都沒有。”
“這……據說緹蘭大人這段時間一直沒有出現在公眾視野，南部星區也格外平靜。”
“奇怪，難道她就一點勝負心和表現欲都沒有嗎？”
“換做是我，也要宣揚下勝利，鼓勵下大家的自信和驕傲吧。”
“算了，她就那個性格，我高中時就知道了。”說完，普琳扇扇手，讓下屬離開。
回想起剛認識的場景，那個怯生生的緹蘭，普琳又莫名好笑起來，真是小瞧了她呢，那個時候。
有一名這樣的對手，大概也是種幸運吧，相互映照，相互理解，惺惺相惜。
感謝旗幟12，蒔之茗，烏白織音，朵冰泥白，點丶歆，糖霜生菜，TLDGoodD等書友的打賞，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