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浪沒有遲疑,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老馬點了點頭:“很有可能,也是我太貪心了啊!”
“以為借著為聞風使查案開路的由頭,來辦我自己的事情,反而是忽略了那一樁滅門案本身。”
說著老馬又唏噓起來。
雖然他做出借機發難的決定,也有府中幕僚鼓動的原因,但做主之人,終歸是他自己。
人啊!
一旦走了捷徑,那原本欠下的債,就遲早要還。
“去看看李家父子的尸體。”吳月的聲音,依舊在李浪的耳邊響起。
李浪對老馬問道:“李庶敏全家的尸體還在嗎?”
“還有卷宗有沒有留下,仵作驗尸結果,我可以看嗎?”
這些李浪是看不懂,但吳月會看。
她是專業的。
老馬尷尬道:“這個···尸體已經處理掉了,一把火燒的精光,不過卷宗是有的。”
“那你是怎么結的案?”李浪問道。
按理來說,如果案子沒有結案,又沒有苦主的強烈要求,尸體一般都會在義莊停放一段時間。
即便是入土為安了,也能刨出來再看看。
怎么就一把火給燒了?
“李家父子太過混賬,以前還幾次當面不給我臉面,我手下原本有一位何先生,他和李家父子有殺父之仇,李家父子死后,尸體送到義莊,這位何先生瞞著我將尸體給燒了,挫骨揚灰。”
“我念他是一片孝心,就替他遮掩了此事。之后在除掉了那些積年老吏之后,我便順勢以他們結了案。”老馬說道。
“我想,那位何先生,也是自殺的幕僚之一吧!”李浪說道。
老馬繼續點頭。
“先看卷宗吧!”李浪嘆氣說道。
不用李浪下山,馬刺史很快安排人,將相關的卷宗,都送到了青陽山。
馬刺史指著兩沓卷宗,一厚一薄介紹說道:“薄的是仵作的驗尸文書,還有仵作的一些案件導引。”
“厚的就是與李家父子生平有關。”
先翻看著薄一些的卷宗,李浪倒是看不出什么問題來。
只是知道了,李家父子都是被人先捏碎了喉管,然后才裂尸而亡。
這樣的死法,看起來兇手似乎十分的痛恨李家父子,應該是有仇?
“不對!卷宗上的導引有誤。”
“如果是仇家所殺,那應該是活著的時候,被撕裂身體,這樣才能最大程度上讓李家父子感覺到痛苦。”
“死后被裂尸,只能說明出手之人,是在有意的隱藏痕跡。”
“不···不對!這樣是多此一舉,李家父子按記錄并不是修行者,殺他們任何一個修行者,都可以做到不留任何顯眼的個人痕跡。”
“這個殺李家滿門的人,是事先并沒有想隱藏,事后才改變了主意。”
“是什么讓他改變主意?”面對案情,吳月比李浪敏銳的多。
即便只是看著卷宗,她也仿佛抽絲剝繭一般,逐漸推斷出一些內情。
無論這推斷是真是假,它都是一個參考方向。
“擔心暴露,就說明有暴露的可能。”
“如果能親眼看看尸體···混賬!”吳月有些氣惱的罵了一聲。
依照卷宗的推演,似乎到此而止。
至于那些厚厚的一沓,記載的都是李家父子造的孽,以及與他們結仇的人,看固然還是要看的,就是從這里面找到有用的線索,可能性不會高。
夜幕降臨之前,李浪好言送走了馬刺史。
看著對方略顯倉惶的背影,李浪對吳月問道:“你覺得他有問題嗎?”
雖然和老馬是老交情,但要掄交情的深潛,當然還是李浪與吳月的交情更深。
他們畢竟都暫時共用一個身體了,以后還會結成一個相當牢固的聯盟。
“不清楚,但從他不是遮掩這件事,而是將事情攤開,找你求助來看,他有問題的可能性不高。”
“當然,這個結論,只是基于我們現在掌握的線索。”吳月說道。
只是說完之后,吳月又道:“就是有一點很牽強,他為什么會執著于找你求助?”
“你還沒有入雪字輩,其實根本不算是與圣人有了直接的關聯。”
吳月口中的圣人,指的當然是女皇。
“拖我下水,把事情攪渾是真。”
“他沒有把實話說完,也是真。”
“手底下被滲了這么多的沙子,無論布局之人是誰,對老馬來說,這都太過了。”李浪說道。
他不了解案情,但他了解老馬。
這人臉厚心黑,手辣還能拉得下身段,舍得給出利益。
要說不是個人物,李浪第一個不服氣。
這樣的人物,手底下有一兩個細作,李浪可以理解,但好幾個···那就不太對了!
老馬糊涂不到這個程度。
“知道他有問題,只是我們該怎么讓這老滑頭,把所有實話都說出來?”吳月問道。
李浪想了想:“也許用不著找老馬,我知道他手下有一個曲爺,能傳音、擅聆聽,三、五百里之內,很少有事情瞞得住他。”
“老馬很多事情,大約都是通過這個曲爺知道的。”
“只要我們能從曲爺身上掏出話來,那老馬具體是什么打算,也就清楚了。”
從老馬的立場出發,李浪沒必要繼續參與。
畢竟他雖然欠著老馬人情,但人情價沒那么高。
二十五瓶定氣丸而已,拼什么命啊!
但這事與吳月相關,如今與吳月同為一體的李浪,很難真的置身事外。
主要還有一個沉沒成本的問題。
都已經幫吳月到這個份上了,她要是才脫身離去,就立馬栽了,那李浪豈不是虧大了?
相反,讓吳月破了這個案子,找到其中隱藏的線索與痕跡回京匯報,必定會更受重用。
那她對李浪的幫助,也就更大。
想找人套話,那就要知道這個人的喜好。
打聽消息這方面,沒人比呂奇更合適。
李浪交代好,給他活動的銀子,沒超過一天,呂奇就帶回了消息。
“已經打聽好了,你說的那個曲爺,早年有一個老婆一個女兒,都在這陽州府里生活,老婆死后女兒被賣到了青樓,曲爺一直在找女兒的下落。”呂奇一邊往嘴里灌茶一邊說道。
一旁也聽著的明壁好奇問道:“他自己的女兒,自己不認識嗎?如何還找不到?”
呂奇道:“這個曲爺就是個跑江湖的,他這種人走一個地方娶一個老婆,其實根本沒有當一回事,他是回了陽州府,才聽說自己還有個女兒的,事先根本不知道。”
“也許是年紀大了,想有個親人陪伴,這才開始找女兒,一找好幾年,沒有找到,反而成了執念。”
“那他女兒,有沒有什么特點?如果能知道的話,我倒是可以發動家里的關系,幫忙打聽一下。”劉定方從床上坐起來說道。
呂奇道:“當年接生的穩婆說,他女兒的大腿根部上有一個梅花狀的紅色胎記,只是這種地方,哪怕是青樓女子,也是不太好瞧的。”
“曲爺年輕時的積蓄,這幾年都花在了找青樓女子看大腿上,錢好像是快花完了,但人還沒找到。”
李浪問道:“那他女兒現在大概多大?”
呂奇:“十五···或者十六,最多十六。”
“禽獸!”李浪道一聲。
那曲爺看起來都有七八十了,居然有一個最多十六歲的女兒,豈不是說當年娶這個老婆,也是一樹梨花壓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