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
蘇顏顏跟時簡品牌的穎總約在漢宮見面。
經過走廊時,看見左側包間里一道身影,視線頓了頓。
坐在包間中央的男人,領口微微敞著,露出半截精致的鎖骨,懶散,優雅,冷貴迷人。
不是桑漠寒又是誰?
他今晚也來這聚餐么?
桑漠寒見到蘇顏顏,淺茶色瞳孔盯著她看了幾秒,舉起酒杯,沖她閑適笑笑。
蘇顏顏有些僵硬。
而他旁邊臉紅紅的女人問他:“桑律師,你怎么跟那個女人打招呼?你認識她嗎?”
這大概又是一個仰慕桑漠寒的女人。
桑漠寒長眸里蘊著一絲笑,微微勾唇,“這是我太太。”
“你太太?”女人驚訝,“你不是不婚族嗎?”
“是前妻。”蘇顏顏忍不住糾正,“幾年前就離婚了,他喝醉了,亂說話。”
女人這才放心了一些,臉從慌亂恢復到羞紅,“哦,是這樣啊。”
她拍著傲人的胸脯。
桑漠寒睨了她一眼,“你在臉紅什么?”
他的眼睛極漂亮,女人被盯著,就忍不住小鹿亂撞。
她今晚第一次遇見桑漠寒,就淪陷了,一直在機會過來跟他搭話,此時被他看著,羞答答地說:“沒呢。”
蘇顏顏懶得看他們調情,抬腳去了自己的包間。
里頭坐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令蘇顏顏意想不到。
顧沉。
五年前,她的未婚夫。
后來娶了她同父異母的妹妹蘇纖柔,已婚好幾年了。
顧沉見到她,同樣愣了愣,微微點頭,“顏顏,好久不見。”
蘇顏顏沒說話。
旁邊的穎總問:“顧總認識蘇小姐?”
“舊識。”顧沉挽唇,語氣溫柔,像是飽含深情。
蘇顏顏聽了想吐。
雖然這么多年過去了,她已經不恨顧沉當年的背叛了,可訂婚宴那日,她真真切切聽到顧沉對蘇纖柔說,她蘇顏顏太保守古板,作為女人太無趣了。
而今,他卻用深情的眼神看著她,必定是婚姻過得不幸,又想起了她的好了吧。
要不是穎總在這,蘇顏顏只怕要撂臉子走人了。
但為了生意,蘇顏顏還是走了進去,禮貌地跟穎總握了手,“穎總,你好。”
她已經不是過去那個青澀稚嫩的蘇顏顏了。
坐在餐桌上,化著淡淡的妝容,五官精致大氣,言行優雅得體,簡直將明艷嫵媚發揮到了極致。
顧沉覺得,她比五年前更漂亮更成熟了。
談話的過程,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而她沒有看他,一直再和穎總說話。
這樣冷淡又難以捉摸的女人,更加讓男人后悔當初的決定了。
當初但凡他有一點點選擇……
顧沉眸色暗淡。
一小時后,合作順利談成,蘇顏顏跟穎總簽下了合同,讓林小滿通知服務員送香檳進來,再安排一些節目。
她則以孩子不太舒服為緣由,從包間里退了出來。
“顏顏!”顧沉從包間里追了出來。
蘇顏顏回頭,白凈的臉很冷淡,“顧先生有事嗎?”
“孩子不是不舒服么?我送你回去吧?”顧沉拿著車鑰匙,提出要送她回去。
蘇顏顏看了一眼,賓利車的鑰匙,看來顧沉這些年混得不錯,鳳凰男,終究還是飛上枝頭了。
她溫淡地笑了,“不勞煩顧先生了。”
“顏顏,其實有幾句話,我想和你說。”顧沉站在她面前,英氣的眉微微皺著,好像很是猶豫,“這些年,你去了國外,過得好嗎?”
“挺好的。”蘇顏顏語氣冷淡。
“聽說你跟桑漠寒離婚了,孩子這些年身體不太好是不是?”顧沉的喉嚨有些發澀發緊,似乎有很多話要問她。
可沒等他得到答案,空氣中就傳來了一聲戲謔的輕哂。
“這好像不是顧先生該關心的問題。”桑漠寒從遠處走來,唇角噙著一絲譏諷淡笑。
見到他,顧沉有些不自在,輕描淡寫,“桑律師。”
桑漠寒看都不看他一眼,他這個人看似懶懶淡淡,實則骨子里有種天生傲慢的優越感,隨和又冷漠,從一開始,他就看不上顧沉,視線直接掠過他,落在蘇顏顏的臉上,“走吧。”
說著動作自然想去牽她的手。
蘇顏顏皺眉,后退一步,標志的臉被燈光鍍下一層瑩白光澤,肌膚很透,很美,又很溫涼,“桑先生,我們不熟。”
“不是說孩子不舒服么?我回去看看。”桑漠寒說這句話時,還看了顧沉一眼,意思是,我才是孩子的爸爸,你沒資格過問我孩子的事情。
顧沉神色有些暗淡。
而這個借口,是過不去了。
一開始,蘇顏顏只是想搪塞穎總,就為了早走,沒想到……
但眼下顧沉是那個她比較想躲開的人,于是她抬腳跟著桑漠寒離開了。
出了漢宮,桑漠寒的特助江助就將車開過來了。
“上車吧。”桑漠寒嗓音繾綣,攬過她的腰,想讓她上車。
一靠近,那股深刻熟悉的冷香就會襲來,蘇顏顏莫名想到了昨晚兩人炙熱的糾纏,有些不自在,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桑漠寒側目問她。
蘇顏顏淡淡看他一眼,實話實說:“桑漠寒,墨墨其實沒事,你不用去看他。”
“我知道,那是你搪塞他的借口。”桑漠寒深情里帶著幾分愉悅,因為看見她,拒絕了顧沉。
蘇顏顏不知道他在愉悅什么,擰緊了眉,“還有,今天為什么往我工作室點下午茶?”
“不知道怎么哄你,就想給你送些吃的。”他語氣不進不慢。
蘇顏顏不解,“為什么要哄我?”
“昨晚我們兩……”他意有所指,微微一笑,“你唇角好像沾了點醬汁……”
他說著想伸手給她擦,蘇顏顏又后退了一步躲開。
從前,就是因為桑漠寒這般溫柔,她才傻乎乎的淪陷下去,可最后她發現,他就是一個薄情冷漠之人。
那段時間,她吃了那樣多的苦,他卻從不在意。
心頭漫過一陣刺痛,變得很冷。
她仰起頭說:“桑漠寒,昨晚的事情只是一場意外,你當做沒發生就好。”
“意外?”桑漠寒盯著她看了幾秒,“顏顏,你到現在還沒接受我?”
“我永遠不會接受你。”
說完,她移開腳步,走向了停車場。
桑漠寒眼底的波光微微晃動,掠起一層難辨的陰郁。
最后他自己上了車。
江助問他:“桑先生,就這么讓蘇小姐自己一個人回去嗎?”
“她不愿我送她。”桑漠寒英俊的臉上漫出些許落寞感,沉聲道:“走吧。”
車啟動。
雨絲落下。
兩輛車經過時,桑漠寒看向了駕駛位上的蘇顏顏。
雨水瀝瀝淅淅打在窗上,模糊了她漂亮的臉。
從前,她那么柔弱,現在也學會了開車,自己見客戶,獨當一面。
他的顏顏,真的長大了……
次日。
林小滿上來敲門,“大老板,時簡那邊的負責人過來了。”
昨晚談的是合同,今天是來談細節的。
“讓他們去會議室等我。”蘇顏顏應了一聲,踢掉底下的洞洞鞋,穿上一雙性感高跟。
談生意嘛,肯定要氣場全開。
她一步一步邁下樓,見到會議室門口的林小滿表情有些復雜。
“怎么這副表情?”蘇顏顏問她。
林小滿說:“大老板,這個人好眼熟啊,可是我又想不起來他是誰。”
眼熟?
蘇顏顏推開會議室門,看到顧沉,愣了愣,面無表情,“怎么是你?”
“我跟穎總是合伙人。”顧沉起身沖她微笑。
蘇顏顏的神情一下子復雜了,昨天都沒先問清楚,要不然,她是不太想跟顧沉合作的。
現在合約簽了,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下走了。
“那顧先生今天過來,是想了解什么?”蘇顏顏坐下來問他。
“先看看你們公司跟工廠的環境吧。”顧沉笑著說。
蘇顏顏皺眉,“顧沉,你不是都知道么?”
從星顏創業開始,他就天天接送她上下班,而今星顏運作5年了,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她公司的事情?
顧沉彎著唇,忽然說:“顏顏,我已經離婚了。”
蘇顏顏僅是遲疑了一秒,“然后呢?”
“我現在是單身。”
“跟我有什么關系?”
“我知道你跟桑漠寒離婚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顧沉直接說明來意。
蘇顏顏都要氣笑了,譏諷地看向他,“顧沉,你想背叛就背叛,想開始就開始?”
顧沉的神情有些深暗復雜,“顏顏,當時我是迫不得已,但我已經那么做了,我沒辦法反駁什么,可是我想告訴你,那時候我有苦衷,如今你我都得了自由,我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
“顧沉,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蘇顏顏覺得他腦子絕對有病,想背叛的時候,摟著蘇纖柔說她蘇顏顏不解風情,一點意思都沒有,現在婚姻過得不幸福了,反過頭來跟她說,他那時候有苦衷?
苦衷是什么?
是她蘇顏顏無趣讓他欲望無處發泄么?
蘇顏顏簡直想笑,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顧沉,你做夢。”
顧沉并不生氣,“我希望你能想明白。”
說完這句話,顧沉就離開了。
一周后,布料出問題了。
從國外運回來時,布料在中轉國被測出有問題,全批被扣留了。
蘇顏顏接到電話時,整個人沒穩住,從床上摔下來,發出了好大的動靜。
房門被打開,隨后一道高大的身影走過來,彎下腰從地毯上抱起了她,“怎么好好睡個覺也會摔跤?”
來人是桑漠寒,輪廓深邃又清冷。
蘇顏顏摔下來沒什么事,但因為布料的事情顯得很煩躁,看到他,就更煩了,忍不住發火,“你怎么又來了?”
“過來陪墨墨吃早飯。”桑漠寒語氣平和。
蘇顏顏剛想說什么,墨墨就推門進來問:“媽咪,你怎么了?”
墨墨的出現,讓蘇顏顏到口的難聽話咽了回去,她淡淡道:“沒什么,不小心摔了一跤,你先去吃飯。”
“你們沒吵架吧?”墨墨的情緒很敏銳,在兩人臉上看來看去。
蘇顏顏道:“沒有呢。”可臉色還是冷漠。
桑漠寒于是說:“你媽媽就這樣,睡個覺都能摔跤,是個小笨蛋。”
他語氣里含著寵溺,墨墨聽了,放心多了,走了出去。
桑漠寒把蘇顏顏放回床上,她穿著睡裙,從腰到臀的曲線都很迷人。
桑漠寒看了一眼說:“睡覺總穿這種睡裙么?”
蘇顏顏觸到他眼底的熱意,立刻拉被子裹在身上,揚起眉瞪他,“我睡覺穿什么跟你沒關系,還有,就算你是來看墨墨的,也不是我什么人,不要一聽到一點聲音就進我房間來,我不鎖門只是因為……”
到這兒,她沒說下去。
桑漠寒卻追問:“因為什么?”
“沒什么。”她沒說出她不鎖門的原因,只說道:“反正,對于我來說,你就是個陌生人,下次再這么不知分寸,我就報警說你性騷擾。”
“蘇顏顏,有必要說這么嚴重么?”
“有,因為我真的很討厭你。”看著他那種永遠沒什么情緒的臉,蘇顏顏說出了這句話。
果然,他的表情依然一成不變,還是那么的冷靜,只是話中已有了冷意,“你很討厭我?”
“對,我非常討厭你,我恨不得從此不要再見到你。”
說完,她揮開被子去了浴室洗臉。
心里裝著事,就懶得去在意桑漠寒的情緒,誰讓他那么沒有邊界感?都已經離婚了,為什么還時不時來招惹她?就不能橋歸橋,路歸路么?
洗完臉,蘇顏顏換上裙子走出去,直接去玄關穿鞋。
“媽咪,你不吃早餐嗎?”墨墨在餐桌上問她。
桑漠寒也坐在那,神色一片淡漠。
“不了,墨墨,我還有點事,得先去公司了,你吃完飯讓文姐送你去上學。”她沒看桑漠寒,也沒說讓桑漠寒送墨墨,說完就離開了公寓。
蘇顏顏跑了一趟海關,沒解決布料的問題。
國內海關管不到國外海關。
她神色憂愁。
這批布料三千多萬,是要用來做時簡公司那邊的成品的,布料出了問題,重訂可就沒那么多存貨了。
她只能先去跟顧沉道歉。
不管怎么樣,如果時簡公司這邊的問題處理不好,她可是要三倍賠償的。
蘇顏顏打電話過去,顧沉卻說:“你到時簡來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