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直了本就筆直的脊背，琥珀色的眼眸迎上霍哲深邃的目光，里面那點慌亂和窘迫被全然的冷靜和一絲迎戰的鋒芒取代：
“霍律師過譽，在其位，謀其政，盛景的法務工作，我自會全力以赴，至于大道集團的案子……”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一審并非終局，執行更是長路漫漫，未來的博弈，誰能斷言結果？”
霍哲看著她眼中燃起的戰意，像冰層下陡然躍動的火焰，心底那點因衣服損壞而生的不快，竟被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味徹底取代。
他晃了晃手中的名片，語氣帶著一絲慵懶的，卻不容錯辨的挑戰意味：
“蘇總監的敬業精神令人欽佩，看來，我們很快會有機會……深入交流業務，關于賠償，以及，關于你那個‘長路漫漫’的未來。”他故意拖長了語調。
“靜候。”蘇婉兒簡潔地吐出兩個字，不再多言，轉身坐進了霍哲旁邊的靠過道座位。
迅速打開公文包，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專注地翻閱起來，側影線條清冷而緊繃。
只有她自己知道，握著鋼筆的指尖在微微用力，文件上的英文字母似乎也有些模糊……
剛才與霍哲那短暫卻充滿張力與心理博弈的交鋒，耗去了她不少心神。
他身上那種屬于頂級掠食者的自信和九鼎聯盟賦予他的無形光環，帶著強烈的壓迫感，更勾起了她心底那份不愿承認卻又真實存在的復雜心緒。
欣賞？嫉妒？不甘？
霍哲也坐了回去，手里摩挲著蘇婉兒的名片，目光投向舷窗外翻滾的云海，鼻尖縈繞著揮之不去的冷杉香氣，混合著她那句帶著鋒芒的“靜候”。
讓他第一次覺得，這趟漫長的歸國航程，似乎不會那么無聊了！
京海的婚禮籌備固然熱鬧，但似乎，一個更具挑戰性，也更有趣的‘戰場’，正在他面前緩緩拉開帷幕……
蘇婉兒看似專注地看著文件，眼角的余光卻不受控制地瞥向鄰座男人輪廓分明的側臉。
他閉著眼，似乎在小憩，那份從容不迫的氣度讓她心里那點不平衡感再次悄悄冒頭。
想起峰會上他侃侃而談時，臺下那些崇拜的目光，想起自己西南政法導師提起九鼎聯盟和霍家時那復雜的語氣，當年她母校與九鼎在另一個著名案件中有過激烈交鋒，惜敗。
想起自己一路打拼還差點因為生病而命喪黃泉，才到盛景這個位置付出的艱辛……而這個人，似乎天生就站在了金字塔的頂端。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強迫將注意力拉回文件上，賠償？不，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絕不能再讓他看到自己任何一絲失態或軟弱……
舷窗外，厚重的云層如同無垠的白色荒漠。
漫長的十幾個小時飛行，霍哲是在半休憩半梳理案頭工作的狀態中度過的，他與蘇婉兒再沒任何交談。
但一直盤旋在他腦間的是，她身上特有的香氣，還有她特殊的身份，當飛機平穩降落在京海國際機場時，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霍哲取了行李，剛走出機場大廳，就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
是大哥，霍梟，讓他有些意外，只是隨意發了條信息，沒想到這位準新郎，真的來接他了。
霍梟此刻正靠在一輛線條冷硬的黑色越野車旁，低頭看著手機，感應到霍哲走近，抬起頭，冷峻的眉眼間難得地染上了一絲暖意……
“北北！”他收起手機，上前一步，自然地接過弟弟手中的行李箱，兄弟倆身形相仿，但氣質卻迥異。
霍梟仿佛是淬煉過的鋒芒，帶著戰場和商海雙重磨礪出的冷硬，而霍哲則更像一把暗刃，溫潤從容之下是銳不可當的專業鋒芒。
“哥，你真的來了，青青玉錦還有爸媽呢？”霍哲微笑，環顧四周。
“家里快被婚禮籌備掀翻了，一群長輩正在‘刀光劍影’，老媽在莊園盯著布置最后一批鮮花，爸被拉去當苦力了，至于……玉錦青青正被各種擺拍呢！”
霍梟搖了搖頭，拉開車門，示意他上車。
“謝謝……那你，是忙里偷閑？還是故意翹班？”霍哲笑問，隨后坐進了車里。
“后者！結婚的事情太繁瑣，還是讓他們折騰吧！”
“老哥，結婚是人生大事，自然要繁瑣隆重些，對了，嫂子呢？”
“跟青青玉錦的命運相同，不過我覺得她還挺享受這種氛圍。”霍梟微微挑眉，眼底掠過一絲溺愛。
霍哲微微一笑：“嗯，我在飛機上都能感受到，家里濃厚的親情。”
“親情確實……很濃厚，你小子還是趁著有點心理準備吧！”
“放心，我有準備。”
霍梟聽見他的回答，眼神深邃的看向了后視鏡里的弟弟，唇角勾笑：“你是跟夕洛有了進展？還是在飛機上有一場美麗的邂逅？”
說完，目光還特意掃過了霍哲羊絨衫袖口那處明顯的勾絲痕跡……
霍哲面對老哥猶如偵察兵的目光，不由微微一頓，輕描淡寫解釋：
“后者！但談不上邂逅，只能算是插曲，鄰座女士的筆記本滑落，被里面的鋼筆刮了一下，小事一樁。”
霍梟眸光微瞇，顯然對這個小事的細節持保留態度。
但他了解這個弟弟，能讓他特意提一句的‘鄰座女士’，那就絕不會是普通路人，不過并沒追問，而是轉移了話題：
“嗯，夕洛給我們發消息了，說她任務有進展，但可能還要在法國滯留一兩天。”
“我知道，上飛機前她給我打過電話。”霍哲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城市夜景，“聽語氣，任務不輕松，咱們的小叔霍冬還在瑞士？”
“嗯。”霍梟應了一聲，片刻后才補充道：
“他們倆最近好像在聯手處理一個棘手的跨國案子，具體細節夕洛沒說，好像涉及……文物。”他頓了頓，“戰鷹阿姨有些擔心，但知道，攔不住。”
文物？霍哲心中一動，聯想到小姨霍晚晚即將舉辦的文物特展，這是巧合嗎？
冷夕洛和霍冬……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總是帶著點生人勿近的冷硬氣場，但在專業領域，他們的組合確實所向披靡。
看來，未來嫂子與長輩們希望撮合他和冷夕洛的愿望，注定要落空，有些人，天生更適合做并肩作戰的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