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雅。”
耿成宇握著倪雅的肩膀頭，想要安慰她幾句，卻又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
他也沒想到倪父會生重病，雖然他心里并沒有把倪父當成岳父看待，但事已至此，他也該承擔起身為女婿的責任。
“你們都回去吧，我在這里守著我爸。”
倪雅的表情很木然，她已經逼著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
倪父只有十天半個月可活了，那她就寸步不離地陪著他。
“倪雅，你留在這里也做不了什么。”
耿成宇冷漠的話，讓倪雅有些受不了地沖他叫道，“他是我爸，就算我做不了什么，我也要這樣陪著他。”
“你不要激動。”
耿成宇輕嘆口氣，知道他現在說什么，倪雅也是聽不進去的。
他轉身離開病房，不在這里給倪雅添堵。
倪雅忍不住掉了眼淚，她叫耿成宇走，他就真的走了。
她終歸是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啊。
心好痛。
她以為她和耿成宇之間多少有些不一樣了，其實還是她在自作多情。
“小姐，你不要難過了，老爺不希望看到你掉淚。他希望你天天都開開心心的。”
管家安慰倪雅，“其實老爺知道自己的病情后，反而很坦然面對。他說人都有一死，他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他將他所有的財產都已經轉到你的名下了。”
“我不要財產，我只要我爸爸好好活著。”
倪雅的眼睛哭得紅腫，但她知道自己掉再多的眼淚，也改變不了倪父病重的事實。
“小姐，老爺醒來看到你這樣，會更加難過的。”
管家嘆了口氣，“你還是跟姑爺回去吧，我留在這里陪著老爺就好。”
“管家，你回去吧。明天給我爸帶些他能吃的東西來。”
倪雅抬手將眼淚抹去，咬了咬唇，固執地說道，“這幾天我不會離開我爸的，就算我爸要死了，我也要親自送他走。”
“唉……好吧。”
管家是看著倪雅長大的，知道她要有多么強大的內心，才可以面對父母的死亡。
倪雅等管家走了，才趴在病床邊傷心地痛哭起來。
她覺得自己就像個被人拋棄的孩子，媽媽死了，現在爸爸也快要死了。
倪父聽到哭聲，幽幽醒來，顫抖著抬起手，撫著倪雅的發頂。
“爸爸，你醒了？”
倪雅驚喜地看著倪父，“你感覺怎么樣？”
“倪雅，你都知道了？”
倪父嘆了口氣，示意倪雅將他臉上的氧氣罩拿開。
“我讓管家瞞著你，他還是告訴你了。他不該告訴你的。”
“爸爸，你病得這么重，為什么不告訴我？要是我早知道了，也不會浪費這么多時間，我應該好好陪在你身邊的。”
倪雅的眼淚又掉落，她抬起手抹去，但眼淚越抹越多。
“我想到自己身為女兒，居然都不知道你生病，是我太不關心你了。”
“倪雅，爸爸知道你孝順，但生死是天注定的，爸爸看得很開。你也不要哭。”
倪父虛弱地笑了笑，“爸爸遺憾的就是沒有看到你有個盛大的婚禮，沒能看到你生的小外孫。我去和你媽團聚了之后，我們倆會一起換個時空守護你的。”
“爸爸，你不死的。”
倪雅強撐著不掉淚，“說好你要陪我一直到很老的，你不能騙我。”
“丫頭啊，不是爸爸要騙你，是爸爸逆不過天啊。”
倪父抬手想撫倪雅的臉，卻發現自己沒有力氣。
倪雅抓住他的手放在臉上，“爸爸，我舍不得你。你不在了，我就沒有人愛了。”
“傻丫頭，你已經嫁人了，以后成宇就是你的依靠。”
倪父輕嘆口氣，“雖然我不認為他是一個好女婿，但你堅持要嫁給他，我也只能接受了。他是一個有過去的人，你和他一起生活，必定要吃不少苦頭。”
“爸爸……”
倪雅有些后悔了，要是她沒有堅持要嫁給耿成宇，還待在倪家，是不是早就發現倪父的病情了？
倪父的遺憾都是耿成宇帶給他的，粗糙的婚禮，要她承諾不再生孩子。
現在想想，她當時是怎么想的？
這么為難自己的事情，她都愿意去做？真的是因為她愛他，就能這么義無返顧嗎？
“丫頭啊，倪家所有的財產都在你的名下，以后你就是自己的娘家了。爸爸不能再給庇護了。”
倪父老淚縱橫，“要是你覺得婚姻不如意，就回到倪家。倪家由你作主，沒有人能欺負你。”
“爸爸，我不要這些……”
倪雅悲傷地搖頭，“我情愿用這些來換取你多活一些時日，我可以陪在你的身邊，陪你好好四處玩玩。”
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和倪父一起出去旅游過。
她一直覺得時間很多，隨時都可以去。沒想到倪父的生命已經開始倒計時了。
“丫頭，我能感覺到你媽媽的孤單。我是時候去陪她了。”
倪父看著倪雅哭得紅腫的眼睛，心疼得很，“難為你了，送走我們老兩口。答應爸爸，不要哭，讓爸爸走得安心。”
“爸爸，我會堅強的。”
倪雅故作堅強地點頭，“這些日子我都會在醫院陪著你，直到你離開。我會活得好好的，你和媽不用擔心我。”
“乖。”
倪父知道倪雅內心該有多么崩潰，當年倪母過世，倪雅封閉了自己，整整一個月才愿意開口說話。
這次輪到要送走他了，她能挺過去吧？
“爸爸，我給你潤潤唇。”
倪雅岔開話題，拿起棉簽沾了些溫開水，輕輕地抹在倪父的嘴皮上。
“明天管家會帶些你能吃的食物過來，你吃些暖暖胃。”
“好。”
倪父點頭，“我沒事了，你也休息一會兒吧。”
“我不困，我睡了一下午呢。”
倪雅安撫倪父，將氧氣罩給他戴好，“你還很虛弱，閉上眼睛休息。我在這守著你。”
倪父閉上眼睛，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就算他心有不甘，他也沒有辦法和死亡對抗。
富人和窮人在死亡面前是平等的，就算他再有錢，依然沒有辦法救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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