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續的事和易遲遲無關,她既不是公安,也不是南家人,繼續留下的用處不大。
所以,和南橘紅他們打了聲招呼后,她就告辭離開去了友誼商店。
寧建東對她的到來感到驚奇,腦子一熱脫口而出,“你繡好了?”
聽見這話的易遲遲連白眼都懶得翻,直接懟他,“我又沒長十雙手。”
這是嫌他想太多。
寧建東摸了摸鼻子,訕笑著招呼她坐下,又給她泡了茶抓了把糖給她,才無奈解釋,“這段時間太忙了,腦子有點管不住嘴。”
“忙啥呀?”
“鉤織的事。”
這話一出,易遲遲心里升起一股不好預感,她下意識起身想告辭開溜,寧建東卻跟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似的,手快抓了她的手腕,“你坐下。”
“我不想坐。”
再坐下去老寧同志又要給她上擔子,傻子才坐。
“不讓你白干!”
老寧同志擅長以利誘之,直接開條件。
易遲遲,“……這樣的話坐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他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愿意坐下就行,這代表后續能談。
松開手看著易遲遲重新坐回椅子上后,他起身走到門口喊話,“小黃,去喊古主任來一趟!”
“好的經理。”
聽到召喚的小黃立刻起身,去找古興華。
寧建東回到易遲遲對面,二話不說從抽屜里拿了紙筆給她,“畫吧,不止要鉤織的圖樣,繡樣也多畫幾個出來。”
非常的不客氣,也證明了他是真的不把易遲遲當外人。
易遲遲也不客氣,“多少錢一張圖?”
寧建東沉默了。
易遲遲一看不好,怒道,“叔你不會又想空手套白狼吧?!”
之前的鉤織圖算是友情贈送,這次絕對不可能。
“沒有。”
寧建東趕緊否認,他就沒這個心思,“主要我之前也沒買過圖,不知道什么價錢合理。”
很不巧,易遲遲也沒賣過圖,同樣不知道價格。
叔侄倆面面相覷,氣氛就此陷入了沉寂。
萬幸的是沉寂時間不長,因為被小黃召喚的古興華同志,到了。
見到易遲遲的他熱情伸出手,“小易同志啊,你可算來了,讓叔好想!”
易遲遲和他伸手握了下,“叔你想的不是我,是我的圖。”
肯定句,非疑問句。
古興華囧了囧,這孩子說話也太直了。
他頗有些無奈道,“大侄女,看破不說破這道理我以為你懂。”
易遲遲就笑,“叔,我要不說破,就得干白工,您體諒一下。”
“體諒,這個必須體諒。”
上次那批圖,可是幫了他們不少忙。
“大侄女,你也體諒一下叔,再來幾款圖行不行?”
“價錢談好可以現出。”
這話一出,古興華的視線立刻落在寧建東臉上,“喊財務來結賬。”
這也是個行動派,一句話把因為價錢困難的叔侄倆干沉默了。
“老寧你不想給錢?”
古興華拳頭攢了起來,一副要干架的氣勢兇巴巴詢問。
寧建東翻了個白眼,“我可沒說這話,我這是不知道一張圖出多少錢合適。”
古興華拳頭松開,“多大點事,按照唐師傅的價格翻一倍來。”
這又是誰?
易遲遲對唐師傅來了興趣,一問才知道,這位是鉤織技術中的大佬,不但手工技術一流,繪圖也是一絕。
是友誼商店的特聘大師,也是正式員工,端的鐵飯碗。
說是大師,其實年紀不大,也就四十出頭的年紀,按說這個年紀正是能干的時候,卻架不住唐師傅夫妻倆不會教育孩子,三個孩子一個比一個混蛋。
老二更是闖下大禍,和革那個啥主任的弟弟因為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同志,結下了深仇大恨。
害得自己被人打斷了腿,也害得唐師傅手腕粉碎性骨折,殘疾了。
據說手廢了,就算修養好手的靈活性也會變差,還提不起重物,可能拿剪刀都困難。
于是,友誼商店少了一位大師級員工,唐師傅帶的徒弟呢,還沒獨當一面的能力。
手工技術能看,出圖那是真的不行,出的一塌糊涂,沒有絲毫的美感。
得知事情的經過,易遲遲終于知道寧建東為什么會盯上她了。
“找不到另外的出圖師傅?”
寧建東嘴角抽搐了一下,“有能力出圖的不想惹麻煩不敢接活,有能力接活的人出圖又不行,可不就只能你上了。”
易遲遲點了點頭表示了解,卻還是不死心的給他們出了個主意。
“要不你們給有能力的一個特聘大師名額?我無法長時間待在羊城,幫你們只幫得了一時。”
古興華嘆氣,“你這個建議我們不是沒考慮,但實施起來問題多多。”
說著,他詳細說了幾位能出圖師傅的情況。
身份都有問題,麻煩纏身,友誼商店的大師頭銜救不了他們。
不被特聘,掃廁所掃街道定期寫檢討做報告,還能活。
一旦接下友誼商店的大師特聘,盯著他們的人還不知道會干成什么。
這是一個堪稱魔幻的年代,想出頭想日子好過,就得走極端。
友誼商店不可能主動去打破規則,踩線走刀尖。
職責不一樣,某些方面他們是真的插不上手。
惹上了同樣會一身騷。
易遲遲捧著茶杯喝了口水,心說這個操蛋的世界把人逼得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顛吧,顛到頭就好了。
沒能力改變規則之前,獨善其身就成了一件很有必要的事。
她沒能力改變什么,所以,做好自己就行。
“唐師傅一張圖多少錢?”
古興華伸出一根手指,“十塊!”
“多少?”
易遲遲驚得跳了起來,是她聽錯還是古興華說出?
“叔你確定是十塊不是一百塊?”她不敢置信追問。
“十塊!”
古興華肯定道,“不過唐師傅和你情況不一樣,他是友誼商店的正式工端的鐵飯碗,十塊算是他的額外獎勵,你的話可以翻成二十。”
易遲遲嘴角抽搐了一下,問寧建東,“這事古叔能做主?”
“能!”
成功把鍋甩出去的寧建東有種無事一身輕的感覺,之前他就把握不好價格,低了怕易遲遲翻臉,高了又怕超出他的心理預期。
現在老古同志選擇自己來交涉,這對他來說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