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讓郭先生估準了,綁人的事情真是謝老八幾個人干的。
謝老八原就是涿州的一個青皮混混,義和團壯大時,感覺義和團很威風,路上官府老爺見了都得下轎,恭恭敬敬站在一邊。更有些稍有怠慢的,直接被拉去祭壇。
謝老八果斷地加入了義和團,確實是挺不錯的,夏天拿個西瓜,冬天吃串糖葫蘆,都不用給錢。
不過,對于貼個符就刀槍不入,謝老八可不大信,他是市井上混生活的,什么局兒沒見過?什么戲法沒見過?
所以,真要沖鋒陷陣時,他不是絆一跤就是閃了腰,每次都落在后面。
在京城被八國聯軍打敗后,謝老八同一個拳民一路北逃,最后,到了前旗,這是蒙古王爺屬地,相對安全一點。
魚找魚,蝦找蝦,謝老八二人在前旗結識了兩個馬匪,其中一個還是蒙古人。
四個人在草原上搶了幾戶牧民,男殺女奸,壞事兒沒少干。謝老八二人也都騎上了馬,特別是謝老八的大白馬,異常雄駿,謝老八比對老子還上心,天天好草好料,定時出去遛。
錢不夠用了,幾個人又謀劃著弄點錢,謝老八腦袋瓜子靈活,自然成了首領。
于是,幾個人盯上了一個蒙古小財主,綁了人家兒子,勒索了幾百兩銀子。
事情鬧大了,就有官軍及牧民圍剿他們,幾個人趕緊逃到了靖安。
這次綁了劉二雙,銀子一到手,幾個人向西狂奔了二三里地。馬也累了,于是放慢速度,準備連夜趕到洮南。
大甸子上都是皚皚白雪,他們可不敢走,一是怕追蹤,二是有些鼠洞小坑什么的,馬踩下去,傷了馬蹄,這馬就廢了。
“你說劉家這老小子,還放掛鞭送咱們。哈哈!”
“就是,真夠意思!哈哈!”
幾個人一路興奮地議論著,大大咧咧的,對追兵什么的根本沒防備,他們知道,一個小財主絕對不敢惹他們。
走著走著,發現前面路上影影綽綽站著些人,似乎手里還拿著家伙。
這時天已經有點黑了,幾個人放慢速度,慢慢走近一看,還有三道絆馬索橫在路上。
謝老八一看,明白了,這是熟脈人(同行)劫道。
上前碰碰碼(打招呼)吧,不對頭轉身跑就是了。
于是,上前抱一抱拳,手指頭又伸又曲的弄個手勢。
“對面大當家的,哪個綹子的?"
“不在山,浪飛(路過的)。”
“報個蔓(姓氏)吧!”
“順水子(劉),報蔓!”
“里倒歪(謝)。”
報完了,謝老八一激靈,腦袋反應過來了。
“順水子?你是劉……”
對面的郭先生已經確認是謝老八無疑,輕輕地點了點頭。
劉大雙可沒那么多廢話,還像小說一樣搞什么來將通名之類的。他是理科生,思維簡單直接,過程不重要,結果對就行。
于是,他猛地拉了一下手里的細麻繩,……
仿佛天崩地裂一般,一聲比最響的雷聲還響的巨聲響起。
對面的幾匹馬猛地向上拋起,碎雪,枯草,塵土騰起了大大的一團。
劉大雙就感到身上像下雨一樣,噼里啪啦的也不知什么東西,似乎有些紅紅白白的粘稠物體。
兩個耳朵嗡嗡的,什么也聽不見。
他是躲在劉玉龍身后,這時候看到好像前面四個人身上都掛滿了花花綠綠的東西。
劉大海和孟遠光直接一個屁墩坐在地上了,手里的槍也掉了。
這一瞬間,全部人都傻了。
郭先生是最先反應過來,沖后面六個人一揮手,提著大刀就沖進煙霧里。
后面六個人一愣神之后,也反應過來了,緊跟著沖過去。
劉玉龍和劉玉豹也有了反應,端著槍沖過去。ωww.xω㈧.ēΤ
劉大雙沖劉大海和孟遠光喊了一聲:“沖!”
兩個人絲毫沒反應,劉大雙才想起聽不見,狠狠地對兩個人各踹一腳,手向前指。
兩個人扭頭看看,哆哆嗦嗦站起來,腳步卻邁不開,腿一直在抖。
劉大雙別看平時裝神弄鬼的,現在也是腿肚子轉筋,一步不敢動。
“娘的,科學來不得半點虛假,這沒做過實驗就是不行,威力也太大了,聲音也太響了,得有好幾百分貝。”劉大雙一陣自責。
劉大雙在那里假模假式的,郭先生沖進去后,看了一眼,心就一哆嗦。
滿地的零零碎碎,軟的硬的,紅的白的。
四個土匪和四匹馬傷亡各半,離藥包最近的那匹馬,肚子全空了,里面什么都沒有,就剩下個架子和馬頭。
傷的人和馬也眼見得不行了,郭先生擺了下手,幾個拳民過去,“噗噗!”幾聲輕響,便啥聲息都沒了。
劉玉龍挨個土匪懷里摸著,碎銀子和銀票也弄了不少。找了半天,把劉玉虎的搭褳找到,打開一看,東西不少。
“胡子的東西別動,收拾我們的東西扯呼。”劉玉龍大聲喊道。
劉大雙戰戰兢兢地往前邁了兩步,伸頭仔細看看,一副修羅地獄的慘象。……
“哇!”劉大雙把白天吃的兩張蔥油餅全吐了,還是干嘔不止。
緊跟著又是“哇!”,“哇!”兩聲,劉大海和孟遠光也貓著腰大吐特吐。
孟氏多放油的蔥油餅全浪費了。
快速收起東西,準備往回走了,可劉大雙發現,自己的腿發軟,渾身像虛脫了一樣,一點力氣都沒有。
劉玉龍牽著馬過來,笑著說:“咋的?草雞了!趕緊上馬吧!”
劉大雙這回老實了,被劉玉龍扶著上了馬。
“畢竟是個孩子,再能耐,也還是小啊!我這大侄子,再大兩歲,說不準就是個將軍。”劉玉龍暗暗道。
郭先生徹底無語了,這才是真神拳,手一動,四個人,四匹馬就全滅了。這要是大師兄早兩年找到,什么洋人清軍的,來多少滅多少。唉!天意啊!
自己剛才還懷疑真神拳的布置,現在看,都是人家算好的,那幾個家伙就那么傻不愣登的停下來了,就像送上門來挨揍一樣。
六個拳民更是吃驚不小,這小孩子是誰呀?跟諸葛亮似的,神機妙算,鬼神莫測,弄個鋪蓋卷兒往地上一放,土匪一到立馬定住了,一個***過去,土匪就全玩兒完了。
就是大師兄在的時候,也沒有這么厲害啊!怪不得三師兄讓我們跟著他。
得了,啥都別尋思了,死心塌地吧!
劉大雙騎著馬,看著這一小伙人直想笑,個個小臉烏漆麻黑的,身上紅一塊紫一塊的,許多地方露著棉花套子,小鬼似的。
正走著,約摸二三里的樣子,前面傳來一陣馬蹄聲,一小隊騎兵高舉著火把沖了過來。
“什么人?”領頭的騎兵喊道。
劉玉龍一看,認識,是縣城捕盜營的,連忙喊道:“遲統領,是我,劉玉龍。”
“你們這是怎么了?一個個跟鬼似的,來這兒干嘛?”
“這個,這個,我們出來蹓達蹓達!”劉玉龍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蹓達?剛才那動靜是不是你們弄的?”遲統領嚴厲起來。
“那個,那個……”劉玉龍結巴了。
“完,連個瞎話兒都不會編!”劉大雙一陣腹誹,連忙接著說道:“官爺,前天我弟弟被胡子抓秧子了,今天過來贖回我弟弟,本來想順手把幾個胡子抓了送縣里,誰知道一個響雷劈下來,胡子全死了,我們也被劈成這樣。”
“凈瞎扯淡,什么時候冬天打過雷?”遲統領訓斥了一句,再轉頭看看,還真像雷劈了。
“我先過去看看,有事兒回頭再找你們。”遲統領說完,一夾馬肚子,順著大路跑去了。
回來縣城,大家什么也不敢說,偷偷摸摸的睡覺去了。
第二天早上,劉家正吃著早飯,有人敲的大門咣咣響。
劉玉虎開門一看,一個捕盜營的差役冷冷地說:“統領請你們哥仨兒過去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