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獨溝通……
阿爾杰并沒有過于驚訝,在塔羅會眾人紛紛成為半神甚至天使后,每周一次的聚會基本已經成了交流情報的場合。而在具體的交易或委托上,他們更傾向于請求愚者先生臨時將人拉上灰霧進行單獨溝通,以保證時效性和隱秘性。
近段時間,愚者先生在這種請求上更是有求必應,如同一個高高在上的“許愿機器”,這讓阿爾杰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愚者先生恐怕大部分時間在忙于其他的事務,灰霧之上那位只是祂的一個分身,一個傀儡,會自動響應信徒和眷者們的祈求。
畢竟一位古老、強大,且于近期進一步復蘇的神靈,怎么可能天天在這樣的小聚會上傾注心思?
十分鐘后,阿爾杰眼前閃過深紅色光芒,出現在巍峨的宮殿內。不出他所料,長桌上首那位“愚者”先生的身影被霧氣遮擋,一動不動,如同雕像,自己對面則坐著金發搭肩,散發出連灰霧都無法掩蓋的魅力的“皇后”小姐。
這就是女性“刺客”的盡頭嗎……阿爾杰暗暗感慨著,清了清嗓子,主動開口問道:
“晚上好,‘皇后’小姐,請問有什么事?”
對塔羅會中自愚者先生以下的成員,他一向分得清隱約由實力和加入順序劃分的“地位”,成為天使的“皇后”和“世界”在第一檔,而后是“隱者”為代表的幾位資深半神,最后是剛成為或還未成為高序列的幾位,比如“審判”。
當然,這并非對后者的不尊敬,只是在提出委托或合作時,不會優先考慮他們罷了。
相對的,“皇后”這樣的塔羅會成員在深夜要求單獨交流的事,他除了滿腹疑問外,一點也不敢怠慢。
“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只是因為擔心會出意外,所以想盡早確認……”
皇后小姐柔和婉轉的聲音從灰霧后傳來,在例行的客套后迅速轉入正題:
“我得到一條確切的消息,你的那艘幽靈船——‘幽藍復仇者’,很可能是圖鐸的遺產之一。”
幽藍復仇者?
阿爾杰眉頭一皺,立即想到了那艘此時停泊在拜亞姆港口中的古老三桅帆船。
那是他在兩年前的一場針對“心理煉金會”的行動中繳獲的,而且就在同一天,因為船上一個神秘的玻璃瓶,阿爾杰被“愚者”拉上了灰霧,成為了塔羅會的一員。
在戰爭結束,他被任命為拜亞姆教區的樞機主教后,這艘幽靈船已經不再屬于他,而是被他麾下一位同樣偽裝成海盜的風暴教會信徒接管,繼續潛伏在海盜之中,暗地為教會服務的任務。
為什么皇后小姐會提起它……斟酌片刻,阿爾杰開口說道:
“那艘船確實是圖鐸時代的造物……你應該近距離觀察過它。”
“皇后”卻搖了搖頭,補充道:
“我指的是‘血皇帝’亞利斯塔·圖鐸,是祂本人的遺產,一座承載了真神寶藏的幽靈船,或者換個說法,另一個‘幽靈帝國’。”
真神的寶藏……阿爾杰的心立即提了起來,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濃濃的疑惑:
我在一艘屬于“血皇帝”的幽靈船上當了兩年船長,走遍了它內部的每一個船艙,帶領它參加了諸多戰斗,甚至多次險些沉沒,居然一點都沒發現這艘船的異常?
情報不會有誤吧?
想到這里,他壓抑內心的激動,表情平淡地追問道:
“你是想到那艘船上看看?”
他思來想去,一位天使找上自己的唯一理由,就是在不和風暴教會交惡的前提下登上“幽藍復仇者”探索一番。
果然,“皇后”立即點了點頭,道:
“我希望你能短時間調離船上的所有水手,讓我有單獨探索的機會,作為回報,探索中得到的一切不屬于‘魔女’和‘獵人’途徑的收獲都歸你。”
條件這么優渥?如果“幽藍復仇者”內藏著大量金鎊,又或是某件其他途徑的高級封印物……阿爾杰一愣,而后立即明白了“皇后”的盤算。
作為“獵人”途徑序列0的“血皇帝”圖鐸留下的秘藏,大部分有價值的物件應該都和“獵人”途徑有關,最多加上相鄰的“魔女”,其他未必會有太多值錢的收獲。
但如果真的輪不到我,“皇后”應該會給予一定的補償,在之前的數次合作中祂都體現了這種優良品質……阿爾杰沒有過多猶豫,答應了下來。
現在他雖然不是“幽藍復仇者”的船長,但作為樞機主教,有很多不留痕跡地遣走所有船上的水手的方法。
一個多云的夜晚,安吉爾沿著遍布鏡中世界的通道來到了羅思德群島的首府拜亞姆。
經過戰爭的“洗牌”,這里已經不再屬于魯恩王國的殖民地,而是由當地的反抗軍、“海神”教會接管,魯恩政府和風暴教會僅在此保留少數力量,用以保障本國居民、信徒的利益。
通過各種鏡面,安吉爾能看到大部分原本被魯恩人占據的行業、政府部門和維持治安的軍警都已經換上了羅思德群島人的面孔,甚至還有不少從新白銀城來到此處尋找工作機會的半巨人。
當然,也少不了因為舊勢力撤出,新勢力尚未企穩而出現的灰色行業,至少“紅劇場”的生意就擴大了許多。
相比戰前,這里變得更加混亂,卻也更有活力了。
于鏡中世界內靜靜地看著一切,安吉爾因為即將探索“圖鐸遺產”而激動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
隨后,她注意到停靠在港口的幾艘船都有水手走下,他們緩步來到市區,向風暴教會唯一保留的“海浪教堂”前進。
就算是做個彌撒再回到船上,也至少需要兩個小時,很充裕……安吉爾估摸著,不再耽擱,借助鏡中通道來到碼頭旁,登上了通體漆黑,船帆灰白的“幽藍復仇者”號。
和上次登船時一樣,這艘古代的幽靈船靜悄悄的,仿佛根本不具備生命力,只是艘普通的三桅帆船。
但安吉爾注意到幾根蜷曲在甲板角落的粗壯繩索在無風的夜晚微微顫抖著。
哼……她輕笑一聲,目光投向通向船艙深處的活動板門。
唰,原本緊閉的板門自動打開,內部的油燈一盞盞點燃,照亮了狹窄幽邃的通道。
“看樣子你還沒忘記我嘛。”
安吉爾低聲自語道,直接走入通道,迅速又細致地探索起每個房間來,任何角落都沒有放過。
她走過船員用餐的區域、一個個對這種不大的船只來說相當豪華的單人房間、存放淡水啤酒熏肉的倉庫,最后來到船底,仔細檢查了所有的壓艙物。
就連相應的鏡中區域她也地毯式地做了一次探查,沒有任何異常。
除了活著,以及不需要什么水手來操縱之外,就是艘普通的幽靈船……當然,我也沒上過其他的幽靈船,除了安妮……安吉爾無聲嘀咕著,回到了因多云無月而顯得深暗的甲板。
這次探索毫無收獲在她的意料之中,如果就是走一圈就能發現“血皇帝”的秘密,那風暴教會的天使和圣者,又或是已經成為“災難主祭”的阿爾杰早就有所發現了,哪還等得到她?
好在我還有另一種手段……她深吸一口氣,手腕翻動,藏在鏡面空間的“隱秘圣徽”出現在她的手中。
被黑白交替的霧氣籠罩的暗紅色光芒變得深沉,那股暴戾、殘忍的灼熱氣息幾乎突破封印來到外界,卻被“冥道人”留下的力量緊緊困住,無能狂怒一般在狹小的圣徽內部翻滾。
不知道被封印之后,圖鐸的氣息還能不能發揮作用,實在不行就只能嘗試打破外圍的封印之力了,但這又可能造成其他隱患……安吉爾捏著印記,感受著被冰冷包裹的熾熱,重新進入船艙,一個個房間探索起來。
這次,她有了新的收獲。
通往底倉的樓梯被一道就連她的黑暗視覺都無法穿透的深黑籠罩,如同通向另一個世界。
而這在狹小的底倉是不可能發生的。
“‘嫁接’到了其他地方?又或者是某種‘錯誤’?還是‘封印’了一處真正的空間?”
安吉爾自言自語道,很快想到了和這種情況相似的經歷。
那是喬治三世成神利用的九座“血皇帝”陵寢,它們也被類似的力量隱藏在山間、峭壁或地底,只有利用正確的方法才能找到入口,進入其中。
都是圖鐸的遺產啊……不過這艘幽靈船應該更晚一些,是在祂擁有“占卜家”、“學徒”、“偷盜者”等天使之王作為手下的皇帝時期建造的,有這些力量并不奇怪……
她沉思片刻,握著隱秘圣徽,走下了漆黑的樓梯。
這段距離比她想象中要長得多,沒有動用能力,僅靠雙腳的前提下,花了足足一分鐘才踩到堅實的地面。
此時,安吉爾腳下已不再是嘎吱作響的木板,而是某種冰冷如同金屬的石板,周圍也變成了寬闊得幾乎能裝下整個“幽藍復仇者”的大廳。
一盞盞自行燃起的壁燈照耀下,一張黑鐵制成的巨大王座擺放在正中央,前方是左二右三共五張斑駁的石椅。
對應血皇帝和祂的五大貴族……安吉爾眼眸閃動,嘴角露出冷笑。
在她的視線中,大廳、王座和石椅都是虛幻的鏡像,她正處在一個狹長的走廊中,兩側是緊閉的房門,走廊盡頭擺放著一面造型古典的銀制全身鏡。
鏡子內,另一個安吉爾正靜靜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