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的景象讓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張懷義明明已經贏了，為何還要用金光繩索把周圣捆起來，明明勝負已分，何必多此一舉？不少人覺得張懷義此舉有些過份了。
莫非是剛才比試時吃了虧，現在打贏了還不解氣，想趁機撒氣報復？
不僅觀眾這么想，許多武當弟子也紛紛對張懷義怒目而視，認為他欺人太甚，贏了還捆人，這不是存心羞辱是什么？
“孽畜！”
天師張靜清更是氣得一拍桌子，厲聲呵斥。
上次在陸家大院，張之維一巴掌把主人家打哭了。
這次在武當，張懷義打贏了卻把人給捆了。
這一個二個的，干的都是些什么事？
張懷義一見師父生氣了，哪還顧得上配合周圣表演，連忙收起捆在周圣身上的金光繩索，就要解釋一番。
但這時，紅臉老道拍了拍張靜清的肩膀，道：“天師息怒，這都是大猴子頑劣，不關懷義小道長的事，可別因為此事遷怒他了。”
作為周圣的師父，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周圣的那點小癖好？
但先前的那點場景他是看在眼里的。
剛才周圣被打敗時，還一臉不甘，被捆住后，反倒笑得像朵菊花一樣，肯定是又想到了什么丟人現眼的典故，正樂在其中呢！
紅臉老道可不想周圣的那點小癖好曝光，當眾出丑。
周圣不要臉，周圣可以不要臉，他這個當師父的還要臉呢。
所以，他在張懷義要解釋的時候，阻止了他。
然后怒斥周圣：“你這孽畜，還不快滾下來？”
周圣被吼得脖子一縮，也顧不上什么典故了，一抹嘴角的血跡，灰溜溜的走下來。
張懷義雖然傷了他，但傷勢并不重。
他已經掌握了七十二候，對自身的變化，自然也是了若指掌的，已經做了止血處理，只需休養十天半月就能痊愈。
“師父，幸不辱命！”張懷義下場，來到張靜清的面前說道。
“不錯！甚好！”張靜清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讓張懷義上場，就是要他揚名，曝光在陽光之下。
這場戰斗打得這么激烈，估計要不了多久，他張懷義的名聲就要傳遍江湖了。
可以說，他下山歷練幾年帶來的名聲，恐怕都比不上這一戰帶來的影響。
“感覺如何？”張之維笑著問張懷義。
“呼……”張懷義長出一口氣，看向張之維，笑道：“這種感覺很不錯！”
打敗師兄手段的感覺真舒坦啊，要是能打敗師兄的話，那就更舒坦了。
張之維并未察覺張懷義話里的意思，笑道：“那以后你可以多找周圣比劃比劃。”
“有這一次就夠了！”張懷義道，“和術士比試可太難了，得虧有場地限制，不然，誰能抓得住這家伙？”
這時，周圣走到紅臉老道身邊，小聲說道：
“師父，我雖然輸了，但也沒給咱們武當丟臉吧，您看在我為武當負傷的份上，能不能不懲罰我了啊！”
他雖然打輸了，還負了傷，但眉目間卻不見半點沮喪之意。
紅臉老道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聽說天師府現在都是小天師代師授藝。你小子現在手段也算馬馬虎虎，以后武當弟子們的功課，就由你代我傳授了！”
“不要啊師父！”周圣頓時哀嚎起來，“他們一個個跟蠢豬笨牛一樣，教起來簡直是對牛彈琴，太折磨人了！”
紅臉老道：“……”
武當的眾弟子：“…………”
就算我們這些當師弟的愚鈍了點，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您就不能給點面子？
“滾下去！”紅臉老道喝道。
“得令嘞！”周圣如蒙大赦，麻溜的下去。
“這小子被你打了一頓，怎么還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張之維問張懷義。
難道有某些方面的癖好……
張懷義說道：“她好像有點奇怪的癖好！”
真有……張之維連忙問：“多奇怪？”
張懷義頓了頓，組織語言，道：“他似乎對一些典故特別著迷，甚至……喜歡強行把自己代入進去。”
“剛才周圣之所以要我捆他，就是因為他想貼合《西游記》中小圣施威降大圣的橋段。”
張之維：“…………”
他設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到是這種。
這誰想得到啊？！
忽然，他想起劇情中三番五次和王也作對的神秘人。
最開始，他猜測是谷畸亭，后來掌控七十二候之后，才知道是周圣，但也一直想不到周圣這么做的動機是什么。
有什么事直接和王也說不就行了嗎，為何一會兒變刀疤臉，一會兒變白絲雙馬尾女仆，一會兒變怪獸的？
現在，他算是有些明白了，周圣就是他經常說的那種，喜歡搞些倒背手，敲三下頭之類的操作的玄門人物。
從今天的比試來看，他整王也，可能沒有什么深意，純粹就是這老小子玩心重，想搞點類似三打白骨精之類玄門典故的操作……
也許很多事情，都沒那么多的陰謀算計……想到這，張之維不禁失笑，或許這也是周圣能學會天通奇門的原因所在。
他有一份赤子之心，不會因為外在的影響，改變自己的初衷，所以，他的行為才總顯得難以捉摸。
周圣下場后，遲遲沒有年輕一輩再登臺比試。
一是擂臺已被徹底打爛，只剩下一個蜂窩一般千瘡百孔的大坑。
二是眾人還沉浸在張懷義和周圣的那場戰斗之中。
相比較之前的比試，這場戰斗簡直提升了好幾個維度，就是許多老一輩的高手，都未必能打出如此驚艷的效果。
這簡直就不像是異人間的戰斗，更像是戲曲神話故事里的神仙打架！
少人甚至開始懷疑，那些傳說中的神話故事，是否真的曾在這個世界上演過？
他們紛紛熱議起來。
“七十二變啊，傳說照進現實了，竟然真有這種了不得的手段，要是我能學會，那該多好啊！”
“省省吧你，沒聽到先前武當門長說，周圣道長擅自把這手段傳給了門里的師兄弟，結果害的幾個師兄弟走火入魔，差點沒了嗎？”
“你說這是真的假的？該不會是武當門長擔心有人惦記這門絕學，故意編造的吧？”
“這還有假？看看后方那幾個一臉憔悴，炁息紊亂的武當道士，想必他們就是那幾個倒霉蛋吧。”
“什么倒霉蛋！能有幸接觸這種神仙手段，就算沒學會，這輩子也值了！”
“說起來，他們仨也算是武當的翹楚，年輕一輩里的天才，又有師兄口傳心授，怎么就學不會呢？小天師這手段，到底多難啊！？”
“難是正常的！這么強大的手段，要是隨隨便便就能學會，那才叫不合理吧。”
“這么一說，我倒是有些理解，為何小天師連天師府的人都不傳，反而傳給周圣這個外人了。想必是這手段太難，根本找不到合適的傳人。好不容易遇到周圣這個能學的，也就不管什么門戶之見了。”
“那按這么說來，我們是不是也有機會？畢竟小天師都傳授武當的人了，武當雖然和天師府關系近，但也沒咱們關系近啊，咱們可是同為符箓三宗，同氣連枝啊！”
一個茅山上清宗的小道士興奮地說道。
事實上，大庭廣眾討論的，多是年輕一輩，那些心思深沉的老一輩，大多在心底盤算。
沒辦法，這能力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
即便知道其難度極高，但作為一個異人，誰又能甘心連嘗試都不嘗試一下？
尤其是人群中的術士們，呼吸都變得粗重了許多。
這些變化，別說天師，左門長等人，就算是對外極少關注的張之維都感受到了。
為了避免有人因貪念惹出亂子，他起身走到了場地中央。
看著張之維，原本浮躁喧囂的現場瞬間安靜下來。
“各位想必也見識到了周圣剛才的手段，”張之維朗聲開口，“怎么樣，我這手段，是否能入得各位的眼？”
“太能了，小天師這手段，何止是入眼？這是天下無雙啊，說它是仙法我都相信！”
“對對對，這簡直不比《西游記》里猴子的七十二變差啊！”
臺下立刻響起一片熱烈的附和聲。
主賓席上，紅臉老道往張靜清靠了靠，低聲道：“天師，之維小道友這是……”
張靜清一時也摸不清張之維的想法，據他了解，張之維不是一個喜歡炫耀的人才對。
“李門長，令徒的手段展示完，眾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之維小友不上去處理一下，只怕會有麻煩！”左門長說道。
張靜清點頭道：“他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們靜觀其變就好。”
場上，張之維抬起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眾人立馬安靜下來。
他開門見山，拋出一個石破天驚的問題：“那這手段，各位想學嗎？”
此言一出，全場瞬間陷入死寂，落針可聞，在場的眾人都懵了，這話什么意思？難道小天師要把這個手段傳出來？
片刻之后，比之前更加熱烈的聲浪爆發出來，響徹整個武當山：
“想學！”
“太想了！”
“做夢都想！”
洪音、小盧等人也想喊“想學”，但話到嘴邊，一股莫名的寒意突然從脊背升起，讓他們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想學啊？”張之維笑道：“我可以教你們啊！”
此話一出，全場再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張之維。
萬萬想不到，張之維竟然會說出這話，這神仙般的手段，難道他真想傳授下去？
主賓席上，張靜清即便知道自己這個徒弟不會無的放矢，卻還是皺起了眉頭。
別人不清楚，但他可是知道的，這手段，九成九的人都無福消受，真要傳出去，先別說什么腥風血雨，光是修行它，就得死傷無數。
短暫的寂靜后，更加熱烈的歡呼聲響起，很多人都在喊著小天師敞亮，要拜小天師為師，小天師千古……
連許多德高望重的老一輩也坐不住了，臉上寫滿了震驚與渴望。
張之維再次抬手示意安靜
眾人立馬安靜下來。
張之維繼續道：“我不是敝帚自珍的人，一個手段的開創者，往往首先考慮的是怎么把手段傳下去，我自然也不例外。”
“我們神州的傳承，就如一盞燈，燈火相傳之間，隨時都會熄滅，但是遇到了機緣，還是會重新點燃，我便是機緣巧合之下，點燃了這盞燈。”
“所以我會將其傳下去，關于這手段，我考察過，整個天師府都沒有適合修行的，恰好周圣合適，我便傳授給了他！”
“在此之前，我與周圣私交并不深，我能傳授給周圣，自然也能傳授給你們。”
“所以，你們若真想學，不用去搞些什么上不得臺面的手段，直接來找我便是，只要你的資質符合要求，傳授給你又有何妨？”
此言一出，全場再次沸騰！按小天師的意思，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學到這神仙手段！這怎能不讓人興奮若狂？！
但很快，有人冷靜下來，提出了關鍵問題：“敢問小天師，這‘資質’究竟如何判定呢？”
“問得好！”張之維笑道：“各位可知這個手段叫什么？”
“天通奇門！”眾人齊聲回答。
“對！”張之維點頭道：“眾所周知，奇門遁甲是術士的手段，而我這奇門，更是術士一道最頂級的絕學。”
“因此，想要修習此術，首先得在術士一道有較高的造詣，或者在術士一道有較高的天賦。”
“如果連術士都不是……或者四盤術法這些最基礎的東西都掌握不了的話……”
張之維頓了頓，語氣變得嚴肅：“那就不用來嘗試了，百害而無一利。”
“因為，這手段最基礎的，就是能夠精準的撥動四盤，如果你四盤都玩不明白，何談去撥動它們？”
這番話如同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眾人心中的幻想。
要想學會此手段，首先得是術士……
何為術士？得精通數術。
可術數又哪是什么好學的東西？
他們很多人，連學堂里的普通算術都學得吃力。
數術可比普通算術難多了，簡直就是天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