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執著和師父一樣……陸瑾心里有些迷茫,“張師兄的意思是,我不要學得和師父一樣!”
張之維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若覺得不和左門長一樣,就是不著相,那就更錯了。”
陸瑾更迷茫了,學師父是錯,不學也是錯。
“要有一個度嗎?”他問。
“要找到適合自己的!”張之維說道:“學者生,似者死,你要明白,你是左門長的學生,不是左門長的摹仿者。”
“這其實是你們三一門很多人的通病。你,還有你的師兄水云、長青、澄真、甚至是剛入門的那個李慕玄,本質都是左門長的模仿者。”
“師父的模仿者……”陸瑾喃喃自語。
仔細一想,這么說還真沒有問題,他們整個門派都是師父在親身指導,都是在模仿師父走過的路,他們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好。
因為逆生三重本就是難度非常高的功法,若沒有正確的指導,是很容易出事的。
但過度依賴師父,前期的路雖然好走,一但進入高深地步后,也必將受到桎梏。
這幾年來,自己的修為突飛猛進,幾乎和師父的大弟子澄真實力相當。
在三一門里,已經是妥妥的高手了,自然而然也面臨著和澄真一樣的狀況,修為變緩。
但他比澄真好很多,澄真是已經修為停滯很久了,他只是變緩而已。
當然,這幾年,師父突破三重,并且在逆生一道又有長足的進展,連帶著澄真也開始提升了,只不過進展很慢,與張師兄那種剛修行不久,就掌控逆生三重的完全沒得比。
陸瑾雖莽,但從來都不笨,他想了許久,說道:
“張師兄的意思是,不能一昧的照搬師父,而是要在學習師父的同時,走出自己的路子?”
“是的!”張之維點頭。
關于這件事情,那次他去三一門和左門長論道的時候曾談起過,左門長其實早已經察覺到了這種情況,但他卻沒有著手改變。
主要還是因為修行逆生三重的風險性太高,雖然照搬他的套路,不免會扼殺一些創造性,增加后期修行的難度,但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
如果任由他們自由修行,讓他們充分發揮自己的潛力,估計整個三一門不會剩下多少完好的弟子。
左門長的想法就是,先讓弟子們修行起來,等到了瓶頸,再各自去尋各自的路。
就算最后沒有尋到,也都會有一些各自的體悟,大家聚在一起論道,說不定也能找到一條前進的路。
而現在,陸瑾就已經過了跟著左門長照本宣科的修行的階段了,他必須去尋找適合自己的路了,這也是左門長讓他來張之維這的原因之一。
不過,這對一直在左門長的羽翼下修行的陸瑾來說還有些不適應。
“張師兄,我應該如何去找呢?”陸瑾問。
“我不知道!”張之維說道,“雖然我也修行過逆生三重,但這方面我沒辦法幫你,我只能給你提一個意見,如果你很迷茫,那就做好當前的事,別去想什么炁化這,炁化那的,好好錘煉的性命。”
不講其他,專心錘煉自身……陸瑾心里喃喃自語。
這一點他其實早就知道的,他也知道張師兄修行金光咒時,把金光當可有可無的副產物的事。
他也這么嘗試過,不去管逆生的效果,只專注逆生對性命的提升,但每次沒堅持太久,就又去追求逆生效果去了。
沒辦法,因為逆生效果的加持實在太大了。
花一樣的時間,如果只專注逆生三重帶來的性命提升,忽略逆生狀態的修行,提升可能微乎其微,最多增加幾十斤的氣力,以及一些反應速度之類的提升。
但如果注重逆生狀態的開發,那可能已經擁有了龍虎大力了。
幾十斤的氣力和龍虎大力,大多數人都會選龍虎大力。
就算有人耐得住寂寞,選幾十斤力氣,那繼續下去呢?
前者,繼續錘煉自身,進行小范圍的提升,而后者,可能在龍虎大力的基礎上,成就逆生第二重,水火不侵,刀斧莫傷之軀。
差距越來越大,沒什么人能忍受得住這么大的誘惑,陸瑾也是一樣。
不過,現在逆生狀態的修行已經放緩,不管他愿不愿意,他現在都只能沉下心來錘煉自身。
“張師兄,我知道了,我會做好的!”陸瑾說道。
張之維點頭,陸瑾還年輕,又無心魔作祟,有充足的時間去尋道。
隨后,張之維又指點了幾個師兄弟,這次的授課就結束了。
眾人陸續離開,張之維則去大上清宮見了師父。
真人殿的大門虛掩著,張之維推門進來,正看著報紙的張靜清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代天師過來有什么事嗎?”
“沒事就不能過來看看師父嗎?”張之維笑道:“師父又在關注國家大事啊,最近有發生什么事嗎?”
張靜清笑道:“要說嘛,還真是有,督軍被推翻后,又來了一位新督軍,嗯,雖然說法不同,但大致是差不多的。”
“這位督軍調集了十萬大軍,要在咱們這的南部剿滅一個新興勢力,大概只有四萬人。”
“大軍開撥之前,他們第九軍的一位總指揮,來龍虎山找我卜算,問吉兇。”
“那師父您給推演了嗎?”張之維問,他知道師父和他一樣,都不喜歡推演卜算。
“推演了!”張靜清點頭道:“好歹是一路大軍的總指揮官,為師自然得給他幾分面子。”
“結果如何?”張之維問。
張靜清沉吟片刻,道:“十萬大軍,一敗涂地,而這個總指揮官,已有血光之災。”
我們這地方的南部,不就是贛南嗎?第九軍的指揮官……幾個信息一結合,張之維大致知道是什么事了。
“那師父您給那位指揮官如實說了嗎?”張之維問。
“你以為我是你?”張靜清說道。
張之維:“…………”
“那師父您怎么說的?”
“反正命不久矣,我隨便說了幾句就給他打發走了!”張靜清說道。
師父您還真是不講究……張之維豎起大拇指:“師父高明,反正給不了差評。”
“確實給不了差評!”張靜清說道:“根據一些情報所示,那位指揮官被殲九千余人,自己也被活捉,后被處決了!”
“后來呢?”張之維又問。
“后來?”張靜清說道:“后來金陵方不甘失敗,調集了二十萬大軍,采取穩扎穩打、步步為贏的戰術,分四路進攻。”
“結果被對方以三萬兵力逐個擊破,打出了數場精妙絕倫的戰役,橫掃七百里,五戰五捷,殲敵三萬多人。”
張靜清說起此事,嘖嘖稱奇,大感不可思議,直呼這支部隊簡直用兵如神。
“二十萬對三萬,反倒被殲三萬,此等戰績,還真是神了!”張之維也跟著贊嘆道。
張靜清看了張之維一眼,道:“對了,江湖小棧給我消息,說張三甲在這支隊伍里,張三甲在離開龍虎山之前,去見了你一面,然后就消失匿跡了,是你安排的?”
張之維笑道:“不算安排吧,我只是給他指了一個大致的方向而已。”
“你很看好他們?”張靜清問。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張之維說道:“現在雖然表面一統,但暗地里不知道多少波云詭譎,我是看不出有什么光明出路。”
“你小子一直都很有想法,有些東西,為師也看不透!”
張靜清沉吟片刻道:“但你知不知道,金陵方向那位,已經準備親自出任總司令,調集三十萬大軍,其中包括五個精銳師團去對付他們了。”
“要知道,這位可是有名的微操大師,最擅長在復雜多變的大戰場上,做出一些細致入微的指揮,你覺得,他們擋得住嗎?”
張之維笑道:“我覺得吧,太喜歡微操也不是一件好事,兵對兵,將對將,每個人的視角都不一樣,越級做事可不好,就像莊子說的,能見毫毛之末,而不見泰山。”
張靜清提取到張之維的意思:“也就是說,你覺得他們擋得住,你卜算過?”
張之維說道:“我沒有卜算過,但我覺得他們擋得住,師父卜算過?”
張靜清說道:“牽扯越大,卜算的也就越不準,我算過,但每次算的結果都不一樣,這件事我算不準,你要不要試試?”
張之維搖頭道:“師父都算不準,我就更不行了。”
張之維看了看報紙上的時間,這個時間段,還真是一個多事之秋啊,若無意外,東北那邊馬上就要有大事發生了。
對于那件事,張之維不太清楚會不會發生,畢竟他之前兩次去遼東,已經把那支部隊的前身給鏟除了,但說不好對方會不會重新再組建。
近幾年,他一直在專注修行,對于東北方向的事,他已經很少關注了。
不過,若發生的話,只要小帥奮起抵抗,他會出山助其一臂之力,但如果小帥沒這個心氣,要他一人守國門也不現實。
“對了,你來找為師,所為何事?”張靜清問。
“師父,是因為我想在天師府布置一個有助修行的炁局,恐怕需要您的幫助,還有另一件小事,那就是我這幾天閉關,斬了三尸。”張之維說道。
張靜清說道:“你想造一個炁局?這可不簡單,龍虎山是一個道家的洞天福地,本身就算一個炁局,只不過相較于那些炁局而言,能力不太明顯。”
“不過,要在這個炁局的基礎上,再操控炁脈流通,固其形體,是一件頗為復雜的事,嗯……等會兒!”
說著說著,張靜清反應過來:“你說什么,你閉關斬了三尸?!”
張之維點頭,旋即喚出三尸神,展示給張靜清看。
張靜清一臉吃驚的看著面前身高三米,三目怒張,頭頂獅首的三尸神。
“這種氣息,是三尸無疑了,不過,引出三尸和斬掉三尸是不同的,引出三尸只是讓體內暫時不受三尸影響,但時間一長,三尸會重新滋生。”張靜清提醒道。
“我已經不生長了,我只是沒把引出來的斬掉而已!”張之維說道。
張靜清沒問張之維是如何做到的,道可道,非常道,他伸出手,放在張之維的頭上,要親自感受一下。
張之維也不反抗,任由師父觀察。
張靜清觀法的境界很高,再加上張之維刻意放開,很快,他就察覺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張之維的身上,確實沒有三尸的炁息。
不過,張之維的斬三尸和傳統意義上的斬三尸不一樣。
三尸是人從先天中帶來的原罪,人生在世,會不斷的接收外來的事物,并對此做出各種反饋,不管你愿不愿意,都會受到影響,世人稱這為成長。
因為外界事物的直接影響而誕生的想法,叫妄念。
不受外界事物影響,發自內心的想法,叫本心。
可即便能保持本心不受外界事物影響,做出最正確的答案,但經歷多了,本心亦會成長。
這種成長不是因為外界的妄念,而是內在的驅動,但這種驅動也不一定是好事。
因為它是客觀世界施加在你主觀上的影響,也可以理解為磨損。
磨損的多了,就被客觀同化了,也就不像自己了。
思維高坐靈臺,可以保證自己不被妄念影響,做出最符合自身的選擇,但這種磨損依然在。
三尸就是這種磨損的產物,外來的妄念只是誘因。
所以三魔派的人把人體內的三尸引出去后,即便不受任何外界誘惑的影響,也會自然而然的誕生出新的三尸。
直接把這部分天性斬掉,是最簡單的方法,但這樣也扼殺了一部分與生俱來的天性。
不過,這點天性和得到的好處相比,不值一提,三魔派便是這么做的,很多用丹藥斬三尸的方法也是如此。
不過,也有另外的方法,那就是在保全天性的同時斬掉三尸,這就是全性的理念了。
而三尸是天性,既要斬三尸,又要保全性,這本身就是一件很違和的事。
所以這非常的難,縱觀全性,除了楊朱之外,就沒幾個做到的。
說起來,楊朱和天師府還是有些關系的,祖天師師承老子,而楊朱更是老子的弟子,即便相差了幾百年,但雙方勉強算得上是師兄弟。
自己這徒弟,做到了這等傳說中的事?難道自己要教出一個楊朱來!?張靜清心里震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