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入睡之前，陳益在腦海中把整個卷宗過了一遍，最終仍然懷疑兇手隱匿在那五個地點之中。
再通過“驚蟄”特征縮小范圍，那就是三個地點。
市植物園。
市動物園。
洞天旅游度假區。
市植物園和市動物園就不用說了，顧名思義即可，而洞天旅游度假區他問過彭善東也自己查了查，是一個以自然奇觀、文化底蘊和現代休閑體驗為核心的綜合度假地。
里面有住宿、餐飲、文化園、娛樂設施、親子互動、科技體驗等眾多特色亮點，客流量龐大。
現如今已經無法再當面詢問程楠楠，如果兇手真的來自洞天旅游度假區，想要找到難度不小。
若三名受害者在游玩期間發生了點插曲還好說，怕就怕只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便萌生了殺人的念頭。
大學生日常生活簡單，真發生了點什么應該記憶猶新才對，陳益不相信專案組問不出來。
一個刑警能力不行可以原諒，兩個刑警出現疏忽也能理解，但整個專案組毫無收獲，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難道，真的是弱動機，強人設嗎？
兇手是個神經病，毫無緣由的殺人？目的呢？
就算是七情系列案的兇手俞笙，殺人也是為了作畫。
驚蟄可寓意自然。
“自然……”
陳益想起現場所遺留的黃金比元素。
黃金比是數學概念，但自然界中也有很多事物遵循黃金比例，例如樹葉、蝴蝶等。
還有，黃金比在藝術領域的應用同樣十分廣泛，繪畫、攝影創作、建筑，在黃金比的加持下，更容易引發觀者的共鳴，讓作品變得更加完美。
這就復雜了，很難確定兇手的專業或者職業。
總之，ta的受教育程度應該不低，絕不是一個無知的莽夫。
他決定把三個地點親自走一遍。
一天一個地點，三天的時間夠了，此案已經耽擱了近三年不差這點時間。
想著想著，陳益沉沉睡去。
翌日上午召集專案組開會，陳益直接點出了三個排查方向。
第一，大學城。
前兩名受害者死在了大學城，白天作案，兇手可以說是在明目張膽的殺人毫無顧忌，雖然村民已經查了一遍，但不能排除存在遺漏。
要繼續擴大范圍，除了本村村民外，村民的親朋好友也要覆蓋到，包括那些商鋪所雇傭的外來人員和外來人員的親朋好友。
只要來過大學城的，都不能放過。
第二，潭城大學本校在職人員和學生，以及外來人員。
此前專案組已經查到了一位數學教授，其部分特征和本案相關，也許還有。
任務艱巨，當現代刑偵科技失去作用的時候，只能依靠傳統刑偵發揮奇效。
什么是傳統刑偵？走訪，摸排。
人手若是不夠的話，向分局和各派出所抽調。
第三，就是那三個地點了。
這個三個地點由他自己親自負責，這是他認為最有可能藏匿兇手的地方。
“我知道大家已經經歷了身體和心理上的雙重疲憊，但我們是刑警，刑警的職責就是查明刑事案件的真相揪出嫌疑人，各位打起精神來，想想三名受害者的慘死，想想兇手還在我們眼皮底下逍遙法外。”
“此案，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刻，兇手給我們留下的特征非常明顯，只要我們覆蓋到所有可能，隨著時間的推移會離兇手越來越近。”
“到時候，所有人都好好看看兇手是個什么樣的貨色。”
陳益做最后的動員。
偵查的疲憊期是七十二小時，七十二小時后走下坡路，現在都快一千天了，專案組的每個人包括周局和彭善東在內早已沒有了最開始的激情，都抱著能破就破、不能破也已盡力的念頭。
陳益需要把士氣提起來，哪怕提一點也是好的。
眾人沉默間，周局拍了拍桌子：“都聽到陳巡的話了嗎？！”
“聽到了！”聲音響亮。
陳益并不在意，他一個外來者在短時間內很難融入當地警隊，不重要，把案子破了就行。
“彭支，你和我一起吧，就算當個向導。”他看向彭善東。
彭善東點頭：“好的陳巡，先去哪？”
陳益：“洞天旅游度假區。”
這個地方比較復雜，需要首先去看看，不一定有收獲，但有沒有收獲去了才能知道。
“周局還有什么要說的嗎？”會議最后，陳益詢問。
周局不是個不分輕重的領導，特案組突然空降拿走了偵查權，作為專案組組長他心里肯定有點小波動，但波動歸波動，案子能破當然是最好的。
陳益是什么人他清楚，能力上肯定比潭城專案組強，至于最終能不能抓到兇手，是未知數。
他開口道：“有陳巡在，相信案件很快就能迎來突破，我作為潭城市局的局長兼專案組組長，全力支持陳巡的任何偵查決定。
其余所有人，有玩忽懈怠者從重處理，若因玩忽懈怠導致線索白白溜走，不用我多說吧？脫警服走人。”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神色鄭重起來。
縣官不如現管，陳益自帝城而來看得見卻摸不著，威懾力自然是不如周局的，周局發話了，沒人再敢有小心思。
剛才陳益的話其實也說到了他們心里，身為刑警，當地三名女大學生慘死，兇手逍遙法外，能不別扭嗎？
和局里其他同事見面的時候，甚至都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過分腦補就是一句話：百姓要你們刑偵隊干什么，廢物。
若此案真的能告破，也算落掉他們心中一塊大石頭，連和親朋好友聚餐的時候腰板都能挺直。
參與重大命案的偵破并親手抓住嫌疑人，這種成就感是無與倫比的。
“周局放心，陳巡放心，我代表一大隊表態，就算重復調查也絕不會偷懶，出現問題我自己辭職！一定要找到這個王八蛋！”有支隊的中堅力量開口，是一大隊的隊長鞏凱風。
其余警員也隨之跟上，士氣高昂起來。
“很好。”陳益點了點頭，“疑難復雜命案的偵破不是一個人就能做到的，需要在場各位齊心協力，從現在開始，大家要把自己變得疑神疑鬼起來，達到看誰都像兇手的狀態。
當然了，我可不是讓你變成魔怔狂、神經病，懂我意思就行，我可不想案子破了，有同事直接進了醫院精神科，到時候還得拎著水果去看你們。”
會議室響起笑聲，壓抑嚴肅的氣氛消散了不少，特案組和專案組彼此的關系也開始拉近。
都是奮戰在刑偵一線的戰友，都是為了破案抓到兇手，能有什么抹不掉的隔閡。
一大隊隊長鞏凱風問：“陳巡，昨晚您看完卷宗，覺得此案能破嗎？還有，我們的調查是否有疏漏？”
陳益看了過去：“先回答第一個問題，此案能破嗎？能，不要問理由，我說能就能。
第二個問題，你們的調查是否有疏漏？這是一個偽命題，沒有你們兩年多的調查，特案組又怎么能坐享其成呢？
我現在看到的，是潭城專案組兩年多不懈努力所查到的結果，哪怕沒有鎖定兇手身份，查否也是寶貴的收獲，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很少了。
如果一開始便讓我調查此案，你們的路我也得再次走一遍，能查實是運氣，查否才是我們一線刑偵人員的常態。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特案組是乘涼者，大家辛苦了，希望我們合作愉快，爭取用最短的時間解決這個案子。”
教科書式的回答讓人聽得非常舒服，所有人都輕松下來，鞏凱風也升起前所未有的干勁。
上面肯定，下面才會努力，放在哪個隊伍都適用。
周局不敢再小覷陳益了，果然年齡很容易欺騙人，他還以為對方是個智商高情商低的家伙。
“好了，即刻投入偵查工作，散會！”陳益擺手。
眾人離開，特案組也跟著彭善東出發前往洞天旅游度假區。
距離不近，需要一個多小時。
路上陳益和彭善東沒有聊案子，笑談往事，他曾經也是支隊長，彼此之間還是有很多共同語言的。
“你的大隊長看起來不錯。”
慣例，對方手下是一定要夸的，哪怕只是客套客套。
彭善東笑道：“科班出身，在辦案的時候有自己的想法，我在做副支隊長的時候就注意到他了，他也沒讓我失望。
陳巡在陽城的手下也不簡單吧？”
聞言，陳益腦海中蹦出卓云的身影。
云哥啊，算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睜開雙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第一個開口審自己的人。
同時，也是自己第一個開懟的人，想想當時還挺爽的。
“現在已經是副支隊長了。”陳益說道。
“哦？”彭善東意外，“那挺快的，陳巡很看重他啊。”
陳益：“談不上看重，老戰友了，從進市局便一直合作。”
彭善東明白了，對方晉升副支隊長，陳益在這個過程中恐怕幫了不小的忙。
很正常，只要你有能力，只要你有資格坐這個位子，不幫朋友難道幫陌生人嗎？
人情，放眼全世界都避不開。
聊著聊著彭善東有點飄了，開始哪壺不開提哪壺，再次說起了程楠楠的死。
陳益無奈：“彭支，偵辦過程特案組一定要查，這是兩碼事，只要你們恪盡職守沒有違規沒有玩忽懈怠，又何懼我查呢？”
彭善東想想也對，調查歸調查，沒問題也就過去了，怕查那不是心虛嗎？
“抱歉陳巡。”
陳益：“無妨，都是警察可以理解，我之前也停過職。”
“是嗎？”彭善東好奇，八卦道：“因為什么？”
陳益：“嫌疑人死在了我面前，具體情況比較復雜。”
彭善東：“自殺？”
陳益點頭：“對，她等著警察上門，只要警察到了，就是她的死亡之日。”
彭善東：“那也沒辦法，換誰都一樣，很難阻止。”
陳益不置可否，這是他的失誤經驗，就是代價有點大。
閑聊中洞天旅游度假區到了，今天不是周末游客比較少，幾人正常買票檢票走進了景區大門。
前面有多個游覽方向，需要選擇。
通過查看景區地圖，去掉親子互動，去掉科技體驗和舞臺表演等男人感興趣的內容，陳益決定走最右邊的路，盡可能還原程楠楠三人的路線。
這條路主要是娛樂設施和萌寵樂園，周圍風景看起來也更加繽紛。
今天不著急，本來就打算全部走一遍，算算時間怕是要到天黑。
午飯在景區解決。
這一趟，倒像是公費旅游，期間會拿著受害者的照片詢問工作人員，說不定運氣好能打聽到新線索。
路過游樂場陳益停住腳步，讓秦飛他們去坐一坐摩天輪，下來后說說自己能看到什么有趣的東西。
何時新有點小恐高，上去的是秦飛和程漢君。
摩天輪一圈十分鐘，兩人很快返回，在摩天輪的最高點能俯瞰整個洞天旅游度假區，最吸引視線的是遠處的人工湖和奇石群，還有比較空曠的跑馬場。
秦飛拍了很多照片。
陳益接過手機看了看，沒看出什么名堂，隨后招呼幾人繼續前進。
沒走幾步到了萌寵樂園，洞天旅游度假區有兩個萌寵樂園，親子互動那條路有一個，這里還有一個。
區別也很簡單，親子互動萌寵樂園以孩子喜愛的動物居多，比如倉鼠、兔子、羊駝等，而眼前的萌寵樂園更多的是犬類貓類等，還能看到迷你刺猬、蜜袋鼯等稀奇小動物，具備一定的攻擊性和安全隱患。
小孩子下手沒有輕重，容易受到貓犬的襲擊，容易被刺猬劃傷。
不得不說，景區考慮的還是非常周到的，可能有孩子受過傷，經驗引發改變。
“程朗說程楠楠喜歡小動物，估計在此停留了不短的時間。”
陳益開口說了一句，再往前看就是昆蟲專區了，指示牌寫著昆蟲生態館和奇幻昆蟲館。
兩個地方。
昆蟲？
微雨濕輕紗，萬物驚蟄醒，在驚蟄當天，很多幼兒園都會舉行和昆蟲有關的活動。
昆蟲和驚蟄之間的聯系，還是非常密切的。
不過，一般女孩子對昆蟲類都比較抵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