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告知方書瑜一聲后,陳益開車帶著李書蘭接上姜凡磊,向房鵬的別墅趕去。
姜凡磊其實挺忙的,但陳益的事他肯定得辦,路上忍不住問:“你怎么突然對一株花那么感興趣,不會又牽扯到刑事案件吧?”
自從陳益當了刑警后,彼此經歷了那么多事,他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
只要有不對勁的地方,只要陳益在,那肯定和案子脫不了干系。
每次都能應驗。
所以,這次他也猜測和什么案子有關。
上回左丘安晴的案件讓他失去了一位合作伙伴,好在對方是供貨商無傷大雅,換一個供貨商就是了。
但這回可不一樣,若房鵬出了問題,自己會蒙受不小的損失,需要提前應對。
陳益道:“可能牽扯刑事案件,但和房鵬應該沒事關系。”
假設那株幽靈蘭花真的有故事,房鵬只是買家而已,就算查也得去查賣家。
“哦……那還好。”姜凡磊稍稍放心,“準嗎?”
陳益想了想:“大概率。”
姜凡磊無語,內心把陳益罵了一頓。
這當了警察說起話來可真是嚴謹,除了太陽東升西落這種確定的事,其他都可以在前面加上大概率三個字。
李書蘭一直坐在后座上不說話,以她的層次是融入不了的,沉默是最好的選擇。
很快房鵬的家到了,對方早早的站在門口等待,看到車輛靠近后親自指揮陳益倒入車位,而后主動打開了主駕駛的車門。
“陳巡,您好您好,又見面了。”房鵬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姿態放的很低。
國情如此,商見官態度要擺正,更別說陳益這般級別的人物,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
陳益下車,含笑點頭:“房董。”
另一邊,姜凡磊也走了過來,房鵬問好:“姜董。”
正要帶著兩人進屋,此時后車門突然打開,李書蘭的身影出現在房鵬的視線下。
房鵬以為還有貴客,正要迎接,看到李書蘭后愣了一下,腦子沒轉過彎來。
這不是在公司門口遇見的那個村姑嗎?怎么在陳益的車上?
臥槽她不會是陳益的遠房親戚吧?
陳益來并非為了觀賞幽靈蘭花,而是興師問罪?
三秒鐘的時間,房鵬腦補了很多。
陳益主動開口解釋:“房董,是這樣,我同事打電話讓我幫忙帶這位女孩看看幽靈蘭花,正好我也有點興趣,順便了。
沒提前告知,不介意吧?”
聞言,房鵬松了一口氣,笑道:“陳巡哪的話,當然不介意,您若想的話帶多少人過來都可以,快請進吧。”
陳益:“好,那就多謝房董了。”
房鵬:“您客氣。”
見得房鵬對陳益如此尊敬,李書蘭對陳益地位的判斷又上了好幾個高度,想著杜倫能從派出所調到市局,是不是托的關系……
前段時間封海的事她知道,但以她的腦子想不到那么深。
進了別墅,房鵬帶著陳益三人直接到了存放幽靈蘭花的房間。
從外面看,很難想象房間內竟然是穹頂石室,完美模擬了野外生態環境。
苔蘚在火山巖墻縫里織出翡翠絨毯,空氣里懸浮著濃郁的乳白霧靄,濕度很高,這是因為幽靈蘭花對濕潤環境有需求。
陳益微微轉頭,看到了先進的溫濕度控制系統,此外,房間內還配備了精密的灌溉系統,通過滴灌技術緩慢而持續地供給水分,避免水分過多導致根部腐爛。
房鵬此時介紹道:“幽靈蘭花的生長條件極為苛刻,它們通常生長在沼澤地帶的枯樹上,或是巖石縫隙中,這些地方往往人跡罕至,環境幽暗潮濕。
光照的需求就比較低了,要不怎么叫幽靈蘭花呢,過強的光線會導致它們的花朵迅速凋零。
你們看這些儀器,幽靈蘭花對溫度和濕度的變化極為敏感,稍有不適就有可能導致生長受阻甚至死亡,這也是它極為稀有的原因。
最奇特的是,幽靈蘭花并不依賴土壤生長,而是利用其根部與共生真菌形成共生關系,從中獲取必要的營養。”
房大老板侃侃而談對幽靈蘭極為了解,看來是一個愛花的收藏家。
一邊說著,幾人來到近前,看到了寄生在枯樹上的幽靈蘭。
其花朵潔白如雪晶瑩剔透,宛如幽靈般飄渺不定,花瓣輕薄而柔軟,仿佛經不起任何輕微的碰觸。
往里看,花蕊部分呈現出淡淡的黃綠色,和潔白的花瓣形成鮮明對比,增添了生機和活力。
花瓣共六片,在暗色環境中泛著病態的珍珠光澤,形狀似舞者。
陳益對花卉的觀賞力一般,但此時依然能感受到動人心魄的美,比之百合少了單純多了神秘莫測,甚至可以說詭譎。
好東西啊。
稀有性是一方面,這種花確實很有觀賞價值。
還沒來得及近距離觀看,身后的李書蘭快步上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觀察,急切的樣子讓房鵬以為對方要搶走,差點開口斥責。
“沒錯!沒錯!是我干爹的那株!”頃刻,李書蘭好像發現了什么,抬手指著其中一片花瓣開口,“有黑點的,這個黑點一直存在。”
黑點?
房鵬沒有上前確認,因為他知道其中一片花瓣確實有黑點。
宣傳照片中雖然沒有,但拍賣行已經提前告知了,否則會被扣上欺瞞買家的帽子,大大影響口碑。
能進拍賣行的都是有錢的主,不會慣著你。
“陳巡,這……”房鵬看向陳益。
陳益招手示意李書蘭后退,自己上前看了看對方所指的花瓣,的確看到了黑點。
此時,他判斷李書蘭的話應該是真的,于是開口說道:“李書蘭,這位房董是買家,買家明白嗎?他是從拍賣行手里買過來的,并不清楚這株幽靈蘭的來歷,因此,找他是沒用的。”
得到確切的線索,李書蘭激動起來,請求道:“您……您能幫我找賣家問問嗎?”
陳益:“別著急,你先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和我說一遍,該怎么處理我有數。”
李書蘭:“行!”
幾人來到客廳。
陳益沒有避著房鵬和姜凡磊,三人一起傾聽李書蘭的故事。
故事其實很簡單。
李書蘭口中的干爹叫汪田豐,是龍堂村的村民,早年李書蘭父母帶著她出海捕魚碰到了天氣驟變,船翻了,是汪田豐把李書蘭給救上來的。
可惜李書蘭的父母已經被大海吞噬,李書蘭沒有兄弟姐妹自此成了孤兒。
那時候李書蘭已經十幾歲了,汪田豐在和村里以及家人商量過后,接受了李書蘭認干爹報恩的請求。
幾年后,汪田豐外出打魚登上了一處荒島,并在島上挖走了一株幽靈蘭,回來的時候遭遇險情化險為夷,便認為是幽靈蘭的保佑,于是自此將這株幽靈蘭養在了船上。
這件事,只有李書蘭知道,汪田豐連親生女兒都沒告訴。
為什么沒告訴?因為汪田豐知道幽靈蘭的珍貴,想著女兒汪慧君也到結婚的年紀了,到時候把幽靈蘭當嫁妝給女兒驚喜,婆家那邊這輩子都得好好對待女兒。
再之后,濱城近海鬧鯊魚死了好幾個人,汪田豐也是受害者之一。
李書蘭很傷心,但上船后發現盛放幽靈蘭的保溫箱和泥土都不見了,去問汪慧君,汪慧君很茫然,壓根就不知道幽靈蘭的存在。
問別人,別人也是一臉懵。
去派出所報警,警察調查后也沒有結論,便不了了之。
李書蘭是知道且多次見過那株幽靈蘭的,懷疑有人在汪田豐死后偷走,幽靈蘭對汪田豐意義重大,因此她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希望最終能找到告慰汪田豐的在天之靈。
這是一個知恩圖報的樸實女孩。
陳益聽明白了,汪田豐意外死亡但私人財產丟了,李書蘭在找這個財產。
“我提醒一下,幽靈蘭是瀕危物種,野外采摘是犯罪行為,你明白吧?”他說道,“就算最終證明這株幽靈蘭是汪田豐的東西,它也不能歸汪家后輩所有。”
本想說你作為干女兒沒有繼承權,陳益忍住了。
初步來看,李書蘭應該沒那么多花花腸子。
李書蘭輕輕點頭:“我知道,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只要能找到就行,我就想查清楚是誰偷的。”
這三年李書蘭為了找幽靈蘭增加了不少知識,幾乎所有拍賣會她都在關注,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在這次陽城拍賣會上看到了。
陳益思索片刻,道:“這樣吧,你先回濱城,我會給濱城市局打電話,讓濱城市局刑偵支隊調查這起失竊案。
能不能有結果,就看留下的線索多不多了。”
其實希望還是很大的,因為有賣家。
三年了,要是有人在汪田豐死后偷偷上船拿走了幽靈蘭,沒有監控沒有目擊證人,正常調查幾乎不可能有結果。
只能,從人際關系和賣家入手。
誰,有可能知曉幽靈蘭的存在?
李書蘭說知情者只有汪田豐和她自己,現在看來是錯誤的,肯定有第三個人知曉,只不過這對父女蒙在鼓里罷了。
還有就是賣家。
從賣家追溯源頭是最直接最簡單的辦法,順騰摸瓜層層查上去,說不定短時間內就能找到三年前的盜竊者。
“謝謝您!謝謝您!”李書蘭站起身不停的鞠躬道謝。
陳益微笑:“這是我們警察應該做的,回去等消息吧,路費夠嗎?”
李書蘭連忙點頭:“夠的夠的,那……那我就不打擾您了。”
說完,她再次沖陳益鞠躬,隨即快步離去,期間走錯了路還是保姆將她送出了大門。
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房鵬拿出香煙遞了過來,陳益接手點燃。
“我還以為她是您親戚呢。”房鵬笑道。
陳益沒有接話,對房鵬表達了感謝,此次登門算是私人拜訪了,對方給面子,自己的態度也要到位。
房鵬:“看您說的,陳巡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必見外,對了,聽說您喜得千金我正要登門道賀呢,這是我的心意,您別嫌棄。”
說著,他把禮物盒推了過來。
陳益看了一眼,開玩笑道:“這里面不是錢吧?”
房鵬擺手:“當然不是,是物件,給小孩的玩具罷了,您回去打開要是覺得不合適,可以馬上退回來。”
陳益微微點頭,給了對方面子:“那就多謝房董了。”
本來房鵬要留人吃飯,陳益婉拒,沒坐多久便帶著姜凡磊離開了。
“你可真是操心命,不知哪里來的村姑的事你都管。”路上,開車的姜凡磊說道。
他并非看不起村姑,只是覺得陳益現在地位高了,沒必要管的太寬。
陳益拿出手機撥通號碼,回應道:“不忘初心啊。”
電話接通。
他打給的是濱城市局的刑偵支隊長,算是報案吧。
帝城的陳巡親自報案,這可把對方驚的不輕,連連答應馬上親自去龍堂村調查情況。
“不必,杜倫這小伙子不是被你們挖走了嗎?交給他吧。”
一起盜竊案而已,沒必要因自己身份而興師動眾,刑偵支隊還有更重要的案子需要處理,事有緩急。
支隊長:“行,那聽陳巡的,鍛煉鍛煉也好,杜倫來支隊后的表現確實不錯。”
隨后,陳益又打給了周業斌。
給卓云打不合適,因為支隊長早已變成了盧政凱,繞過盧政凱直接聯系卓云,有點不禮貌了。
給盧政凱打電話也不合適,因為他和盧政凱不是特別熟。
只剩下周業斌了。
“拍賣會?哦行,什么蘭來著?”這點小事,周業斌都懶得多問。
陳益:“幽靈蘭,也叫鬼蘭,去了一問就知道,這株花價值一千多萬可能來路不正,查一查賣家到底是從哪弄來的。”
周業斌嘖嘖:“一株花上千萬,誰買啊。”
陳益:“要不說階層不同呢,窮人理解不了富人的生活。”
周業斌:“你嘲諷我呢吧?算了,看在你大喜不跟你計較,到時候滿月宴別忘了我的邀請函。”
陳益笑道:“忘不了,周大局長要是缺席,宴會可黯然失色不少啊。”
周業斌:“別貧了,這邊還有事,掛了。”
陳益收起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