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案在平靜中落下最終帷幕,雖說此案迎來震撼反轉,但帝城警部并未大肆宣揚,沒有再次召開表彰大會,甚至連全體會議都沒有舉行。
就好像,洪瀚陽的死、專案組的重啟根本就沒有發生,如小石子般落入茫茫大海,沒有激起任何漣漪。
所有知情者簽了嚴格的保密協議,關于此案的細節永遠爛在肚子里,不可向外界透露半個字。
明面上,邰加蓬的死,即為黑玫案的結束。
陳益意識到自己因調查此案而捅了馬蜂窩,但他沒想那么多,專案組組長是上面任命的,調查過程完全透明沒有任何個人私心,嫌疑人身份的特殊和他并無關系。
在他眼中,洪瀚陽只是一個犯罪嫌疑人而已,背后所牽扯的其他事就不是他該管的了,也不想去管。
站得越高,看到的東西就越多,這是無法避免的。
他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份。
刑警的身份。
案結后,特案組回歸了正常的工作生活中,過去的案子就過去了,無人再提。
就算再次面對方延軍,對方也不再聊洪家。
只有在和方書瑜通話的時候,偶爾會談起來,為邢子恒的死以及洪瀚陽的走火入魔感到惋惜。
兩人若都活著,且沒有參與違法犯罪,以三家的關系,久而久之陳益在帝城也許會和他們成為不錯的朋友。
說白了,洪瀚陽就是吃飽了撐的。
別人眼中夢寐以求的生活,對他來說只是枯燥的日常,再加上背景所帶來的眼界以及家庭教育的關系,這才讓他有了瘋狂的行為。
轉眼三個月過去。
陳益倒沒有閑著,特案組在何世榮的指示下去外地偵破了兩起刑事案件,蘇盈在案件偵破中發揮了關鍵作用,利用自身的專業技能為陳益打開新的調查方向,特案組短時間結案。
差不多到了方書瑜臨產的時間,陳益請了長假離開帝城,準備回陽城一直待到孩子出生。
再忙,也不能讓方書瑜在臨盆時沒有丈夫陪伴身邊,陳益就算辭職都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他還沒偉大到能忽視家人。
“又虛晃一槍。”
這天,陳益開車帶著方書瑜離開了醫院,已經第二次了。
上午的時候方書瑜有了陣痛,嚇的陳益馬上大包小包拉著方書瑜往醫院跑,到了醫院經檢查后得知是假性陣痛,恐怕還需要幾天時間。
本來可以在醫院待產,但方書瑜不愿意。
這種時候當然要聽方書瑜的,順著來。
方書瑜半躺在副駕駛,高高隆起的肚子偶爾有著起伏,她一臉愁容:“是啊,又讓孩子給坑了。”
陳益莞爾:“沒事,正常,反正咱們離醫院也不遠,十分鐘就到了。”
方書瑜提醒:“到時候一定讓醫生提前做過敏檢查啊,我必須打無痛,優先順產。”
對于未知的生產,第一次經歷的方書瑜還是有些害怕的。
陳益連連答應:“好好好,你放心,忘不了,現在回家嗎?”
方書瑜:“回家!”
陳益:“得令!”
當方書瑜臨盆撞上姜凡磊酒店剪彩,陳益就有些頭疼了。
要是去吧,方書瑜需要自己。
要是不去吧,姜凡磊提前半年預約,放鴿子也不太好。
方書瑜通情達理,表示自己問題不大,母親會過來陪伴。
姜凡磊那邊早就安排好了名單,若少一個人多少會有些影響,陳益在陽城的地位還是不低的,說不定很多人都是沖他的名字才去捧場,這要是見不到人,豈不尷尬的很。
陳益考慮過后最終決定去一趟,剪彩完畢隨便吃兩口也就回來了,萬一方書瑜真去了醫院,他從湖心島往那邊趕也來得及。
獨自開車來到湖心島,島上熱鬧的很,和去年相比已經大變樣。
陽光灑在湖面波光粼粼,如詩如畫,姜凡磊很舍得花錢,島上綠樹成蔭全都是完美移栽,伴隨著音樂和醒目的紅毯,客人各自成圈交談。
前方,設計現代而不失古典韻味的建筑巍然屹立,迎客的姜凡磊遠遠看到了陳益,快步走來。
“你太晚了吧。”姜凡磊表達不滿。
陳益黑著臉:“你還怪上我了?我特么能來就不錯了,你這選的什么破時間!”
姜凡磊奇怪:“咋了?時間早就定好了啊。”
陳益無奈:“沒事,啥時候開始啊?”
姜凡磊左右看了看:“快了吧,差不多還有一個小時左右。”
聽到一個小時,陳益頭又開始疼了,也不好催促,只得黑臉回應。
姜凡磊狐疑,也不知陳益今天咋了,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難道是看到自己太成功了,心里不平衡?
既怕兄弟過得苦,又怕兄弟開路虎?
很有可能啊!
想到這里,姜凡磊樂了,攬住陳益脖子:“咱倆誰跟誰,有我的就有你的,你今天剪的不是我的彩,是咱們的彩,你要是想,我給你點股份?”
“???”陳益不清楚這小子犯了什么大病,一把推開,“滾犢子,忙你的去!”
姜凡磊心滿意足的走了。
陳益的臉面還是很有辨識度的,期間不少社會名流過來寒暄,不乏熟人,他換上了笑容從容應對,很快等到了剪彩儀式開始。
主持人講話宣布儀式啟動,幾位重量級嘉賓逐一上臺,有市府代表、酒店高層等,伴隨金色剪刀清脆的響動,紅色綢緞應聲而落。
伴隨著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湖心島酒店正式揭開神秘面紗,迎八方來客。
剪彩儀式結束后,嘉賓們被邀請進入酒店內部參觀,并安排了午宴。
陳益和姜凡磊坐在一個桌上,但座位不挨著,左手邊是孫元發(管商務,左丘安晴案件出場人物),右手邊是某位成功商人。
酒是不能喝的,陳益一概婉拒。
地位越高喝的酒越少,因為不存在勸酒,只要你不想喝沒人敢硬灌,大家見陳益滴酒不沾,便沒有頭鐵的再去提。
“陳老弟,在帝城還好吧?”酒過三巡,孫元發與陳益閑聊。
再次見面,雙方已經是一個級別的人物了。
陳益微笑:“很順利,多謝孫主任關懷,凡磊這邊勞煩您多照顧。”
孫元發笑道:“陳老弟的朋友就是我朋友,一切放心,沒問題。”
其實就算沒有陳益,他們對湖心島項目也非常看重,但送上門的人情哪有不要的?能做到這個位子的人,精的很。
這就是語言藝術了。
“陳隊長,我敬您,您以茶代酒即可。”右手邊,商人房鵬抓住空檔,拿起了自己的酒杯。
開宴前大家都已經做過自我介紹,彼此也算認識了。
副廳級的警察,房鵬當然要借此機會套套近乎,來參加剪彩儀式僅僅是為了捧場嗎?當然不是,交際拓展關系才是最重要的。
陳益客氣回應。
“房老板,聽說你前段時間在拍賣會上買了一株花啊,改天帶我去參觀參觀唄?”有人說道。
聽得此話,房鵬敷衍道:“行,行,有時間帶你去。”
陳益好奇:“什么花?”
能出現在拍賣會上的花,肯定不會是普通品種。
房鵬解釋:“幽靈蘭花。”
陳益訝然:“好東西啊,房董品味不錯。”
幽靈蘭花又叫鬼蘭,極為稀有,已列入法律,采集野生鬼蘭是嚴重違法犯罪行為。
一株幽靈蘭花的價格,大概在幾百萬到一千五百萬不等。
之所以如此昂貴,是因為幽靈蘭花的存量非常有限。
由于其生長環境特殊,幽靈蘭花的繁殖和生存都極為困難,所以導致了其數量稀少,全世界不足兩千株。
還有,幽靈蘭花生長在沼澤地附近,和大量鱷魚為伴,采摘和保護都非常困難,進一步增加了其稀有度。
此外,人工培育的難度也很高。
為什么叫幽靈、鬼這種名字?
不需要光合作用,僅通過寄居就能盛開攝人心魄的絕美花朵,這就是原因。
其觀賞性和收藏價值,還是很高的。
面對陳益的夸贊,房董謙虛道:“陳隊長過獎了,個人愛好而已,您要有興趣的話可以去我家看看。”
陳益:“行,有時間一定拜訪。”
客套客套而已,他并無興趣,珍稀的花和古董是一樣的,本身價值不高,價值是人賦予的,有買賣就有價值。
此時電話鈴聲響起,是方松平打來的。
看到方松平的名字,陳益頓感不妙,連忙接通:“喂,爸。”
方松平在電話那頭怒了:“小兔崽子你在哪呢?!”
陳益心道完犢子:“我……我在湖心島呢,剛剪完彩。”
方松平:“剪個屁!你再晚來會,我外孫的臍帶都要剪完了!!”
臥槽!
陳益站起身拔腿就跑,因為過于慌張還把杯子給碰到了地上,摔個粉碎。
所有人看著陳益狂奔而出的背影有點懵,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咋了這是?”孫元發望向姜凡磊。
姜凡磊攤手:“不知道啊,可能碰上什么案子了吧。”
其實他能算出來方書瑜到了臨產期,只不過這段時間忙忘了。
服務員過來收拾碎掉的杯子,大家繼續聊天繼續喝酒,沒有在意,警察突然有事很正常,并不奇怪。
陳益開車火速趕到了醫院。
產房外,方家和陳家都到了,不少直系親屬也在其中。
生孩子是大事,只要交情近點距離近點的,都會過來,普通家庭也是一樣。
方延軍還沒到,正在飛來的路上。
“臭小子你……”看到陳益,陳志耀剛要罵出來,被沈瑛阻止,產房需要安靜。
陳志耀瞪眼:“回頭再收拾你!”
陳益訕訕,得知方書瑜已經進了產房后,不由得緊張起來,在走廊踱步。
生產需要幾個小時,這是一種煎熬,陳益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心臟急速跳動了,哪怕在岐峰島和森冬島面對幾十倍的敵人,他都平靜的很。
“女兒女兒女兒……”
陳益不停的咕噥。
方松平聽到動靜走了過來,問:“你念叨什么呢?”
陳益無辜:“沒什么啊,我說母女平安。”
方松平哦了一聲,正要走發覺不對,又折返回來:“母女平安?你怎么知道是女兒?”
陳益反應過來:“直覺……哎?不是,我瞎說的,瞎說的。”
方松平感覺陳益的思維有點亂。
也正常,當年方書瑜出生的時候,他也是手足無措。
時間緩緩過去。
四個小時后,產房的門打開,護士臉帶笑容告知情況:“是女兒,七斤六兩,母女平安。”
陳益握緊拳頭揮動了一下,蒼天不負祈禱人。
長輩們舒了一口氣,頓時產房外歡天喜地。
方書瑜和孩子會直接送到病房,期間護士抱著孩子出來了一趟,引得集體圍觀。
小家伙緊閉雙眼躺在護士懷里,不哭不鬧,偶爾砸吧砸吧嘴,好似做夢。
產房的門再次關上,待會大家會去病房看望。
陳志耀很開心,大手一揮,生個孩子一億,直接打到卡上。
沒人在意金錢,大家顯然更關心孩子的名字,目光同時匯聚到方松平身上。
去年,陳志耀和方松平通過“賭博”的方式爭奪孩子的命名權,最終方松平更勝一籌,這件事一度讓陳益頗為不滿。
沒辦法,他在家中的地位確實挺低的,孩子取名這種大事上,很難有話語權,也就在工作查案這種小事上能說了算。
方松平笑而不語繼續賣關子,等方書瑜和孩子進了病房后,眾人齊聚。
陳益陪伴虛弱的方書瑜,耐心等著,心想只要你敢取陳大炮陳翠花這種名字,就算你是長輩我也得跟你拼命。
“你能不能快點?”陳志耀催促。
都等十個月了,還在這墨跡。
方松平笑呵呵道:“女兒好,女兒好啊,得之淡然,失之坦然,爭其必然,順其自然,希望她一生有光明照耀,能包容萬物。
外公給你取名陳然,小名然然。”
陳然。
這名字不錯。
陳益沒有意見,看向方書瑜,后者輕輕點頭,蒼白的臉上努力露出笑容。
陳志耀細品之后也認為非常合適,簡約大氣。
這就是陳方兩家的孫女了。
陳然。
含著金鑰匙出生,她未來不會有任何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