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吉崎川心中想著“好死”,但表面神情還是十分凝重的;
看著那蹲在地上,彷徨無措的伽椰子,他拍了拍后者的肩膀,但卻沒有多說什么。
而伽椰子此刻如找到主心骨一樣,窸窣站起身來,如小孩子一樣、拽住吉崎川的衣角,低聲喊了一聲:“老師。”
因為是意外的原因,所以警察在搶救性處理之后,發現沒有生命跡象,通過車牌號確定身份之后,便通過鄰居的方式,聯系上了自己。
當然,她并沒有什么悲傷,只是第一次面對這種事情、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去做,整個人都處于一個懵逼的狀態,一問三不知。
下意識將老師給自己的聯系方式給了警察,當后者來到后,她才有些許安全感;
“借一步說話吧。”
在這時,一邊的警察拿著筆記本,將吉崎川拉到一邊。
“請問您與這家人的關系是?”
“老師。”
“啊??老師??”
警察有些懵了,他從那女孩身上找出這個電話,以為是什么重要的親戚,所以才會打電話。
而女孩之前似乎也喊了一聲什么“老師”,他還以為是諧音什么的,卻沒料到這個家伙竟然真是那女孩的老師。
但,老師怎么介入這件事的處理上來啊,他有決定的權利么?
他不由得將目光看向隊長,后者似乎也有些苦惱,走過來,目光看向吉崎川:“請問您有她其他家屬的聯系方式么?”
之前雖然通過遺留的信息,找到了這對夫妻的家中,并找到了他們的女兒。
一開始,他們是不打算將伽椰子帶到現場、畢竟這對于孩子而言將會造成難以言說的陰影。
可是沒有辦法,信息庫那邊找不到這對夫妻其他的家屬。
這案發現場一時沒有得到徹底偵查,也不能動,所以迫不得已,只能將這對夫妻的女兒帶過來指認。
可是后者自從來到這里,便一言不發,抱腳蹲在一旁發呆,怎么問也不回話。
大家能體會那種失去至親之人的悲傷,并且因為一些不能說的原因,也不能說昧著良心用太強烈的語氣去說服后者簽字;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打通這個字條上的電話,要知道這個女孩就連她父母的電話都沒留,卻獨有這一個電話,足可以見其關系親密。
這么親密,至少也得是個家屬什么的吧?
結果——老師??!
在這時,吉崎川嘆了口氣,說道:“這孩子,沒有其他家屬了。”
聽完這句話,警察面面相窺,臉上紛紛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卻如鯁在噎,說不出口。
這種話題,讓他們怎么去接?誰又敢去接話?
只是看向那在一邊蹲著的女孩,心中更加憐憫;
“這里究竟發生什么事了,我,她很相信我,作為她的老師,我可以算半個監護人。”
吉崎川雖然知道這對夫妻估計是被那只鬼制造車禍而死,但在警察的眼中,自己并不知道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所以他才會如此提問。
聞言,其中一名警察嘆了口氣:“目前車禍的檢測報告還未出來,但根據我們推測,這邊是一條直路,這對夫妻高速行駛在距離這個地點前方十米左右的公路上,緊急剎車,導致車輛側翻,并漏油導致爆燃,當我們趕到時,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
“因為這件事太過離奇,正常行駛絕對不會莫名剎車,所以我們懷疑這件事故的發生,存在著某種誘導性因素,所以要對尸體進行檢測,立案調查,這一切都需要有家屬簽字。”
“我能看看尸體么?”
吉崎川忽然說道。
“你確定?尸體卡在車里被燒成了焦炭,如果你覺得自己能夠承受的話,可以跟我來。”
吉崎川點了點頭,隨后跟著警車走到白布面前,剛走進,一股烤肉的惡心氣味便往鼻子里面鉆,吉崎川捂住鼻子,警察掀開了白布一角;
映入眼簾的是扭成麻花、皮毛被燒的一干二凈、如烤全羊一樣的男人,因為臉部肌肉被燒的脫水收縮,張著大嘴、露出黝黑的牙齒、臉上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瞪出來,好像在緊緊盯著自己一樣。
吉崎川蓋上了白布,腦海中不由得回想起上半夜時,在自己旁邊那輛出租車,一下子便不由得將自己代入進尸體的角色,臉色瞬間變得有些慘白起來;
原本的忍耐也瞬間破防,捂住嘴,跑到一邊樹林,開始干嘔起來;
他不是恐懼那扭曲的尸體、他對于尸體無感,但他真正恐懼到干嘔的、是自己差一點成為那具尸體!
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遞過來一張紙巾,對于這種事情,他們早已習慣。
不過說實話,像面前這位嘔吐到幾乎停不下來、臉上慘白如生病一樣的,他們還真是第一次看見。
或許是文人吧,面對這種事情的承受能力本身就差勁。
“別讓伽椰子看到這些。”
擦了嘴,依舊止不住干嘔的吉崎川從牙縫中擠出字來:“接下來要做什么事情,我會配合你們。”
在這一刻,這位警察有些敬佩面前這位“柔弱”的老師了。
嚴格來說,這件事跟他其實一點關系都沒有、嘔吐成這樣,哪怕他立馬走掉,也是人之常情。
但他雖然無法承受這一切,但還是毅然決然的站在了學生的前面。
擦了嘴,那種反胃惡心的感覺依舊難以消弭、或許這就是生物恐懼死亡的本能,大腦會本能驅使自己離開這種布滿死亡氣味的地方。
猛灌下一瓶警察遞過來的礦泉水,吉崎川緩了口氣,隨后問道:“現在事情的關鍵就在于尸檢、車檢是吧?把要簽字的文件,拿來我看看。”
聞言,警察對視一眼,隨后從一邊的警車上拿出一份文件。
吉崎川迅速瀏覽了一遍文件,隨后指出了幾個問題:“這里的放棄追責是什么意思?還有這里,尸檢結果為什么不告知于當事人?你們要自己處理么?”
“把這些不合理的全部給我改掉,否則我們拒絕簽字!”
聞言,警察不由得苦笑著看向隊長。
這個家伙,雖然看著柔弱,但在某些方面,還是挺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