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法陣……”蘇明安蹲下身,很快認出了這個法陣,想起了上一周目的事:
被處刑人徽碧拖到一個房間后,蘇明安恢復了一點視覺,他環顧四周,這房間……很像蘇琉錦最初的房間。油畫,地毯,落地鏡。
地毯上畫了一個血紅的圖案,像是祭祀法陣,周圍擺放著香薰與蠟燭。
蘇明安失血過多,他倒下的這一刻,地毯的祭祀法陣發著猩紅的光芒。
入眼是一片無邊海洋,他看見蘇琉錦站在海洋之中。
上一次,自己的存活時間清零后,被處刑人徽碧拖到了一個法陣里,然后看到了海中大帝,大帝問他“選擇向前還是向后”,由此導向了涉海線與守岸線。
所以,汪星空的尸體躺在這里是正確的。畢竟這就是“上一次的自己(操控汪星空視角的自己)”最后的結局。然而,上一次,小蘇可沒有倒在這里。
看來這一次,自己造成的一系列蝴蝶效應,導致“上一次的自己”和小蘇一起倒在了這里。
“破壞它。”蘇明安說。
千琴深吸一口氣,舉起圣劍,一劍砍下!
圣光飚射,法陣四分五裂。
李子琪用盡全力也無法破壞的法陣,千琴僅需一劍。
“簇。”
這時,一盞燭光亮起,金發碧瞳的青年一襲黑衣,側戴著處刑人面具,提燈出現。
“是處刑人!”付雯雯嚇得尖叫。
徽碧的視線定格于被徹底破壞的法陣,眼神沉沉。但他并未發作,而是看向蘇明安:“你們在被追殺?跟我來。”
時間緊急,蘇明安跟上了徽碧,其余幾人連忙跟隨。
“第一玩家聰慧過人,能否推出我心所想。”徽碧似是終于撕下了偽裝的面具,展露出了本性:“我與那位混子弟弟不一樣,不會對你們都溫柔如廝,盡善盡美。”
他看到了死而復生的李子琪,很容易猜出李子琪的內核已經是蘇明安。
“法陣曾被李子琪破壞了一角,如今還尚未完成,但‘過去的我’卻已經倒在了法陣中,正在見到水母大帝。”蘇明安一邊奔跑一邊推理:“所以,見到水母大帝,應該只是法陣的一個附帶作用。它真正的作用,要等到它徹底完成才能實現。”
“我只欣賞聰慧之人,你可能猜出法陣真正的作用?”徽碧似漫不經心道。
“——召喚夢境之主或者布丁,對嗎?”蘇明安道。
徽碧側目一視,翡翠色眼瞳在燈光下分外幽深,宛如一對蛇目。
“副本最初,是你與布丁一起接引我,充當我的新手教官。我當時還覺得,她像媽媽一樣,而你就像……咳。”蘇明安道:“這個法陣,大概率和那個圈子有關。”
他擔心“凡有言,必被知”,已經被疊影坑了不止一次,所以用“那個圈子”代替“清醒者”一詞。
“我并非那個圈子的人,我的好大哥徽墨非要飛蛾撲火,帶著你的分身去了。”徽碧道:“我只是一介學者,除了追求宇宙奧秘外,不欲引火燒身,我幫助布丁,僅是她能帶給我真理。”
“可惜……你不領情。”徽碧的眼神沉郁下來:“為什么選擇呂神,為什么不選擇布丁?”
“嗯……因為先來后到?”蘇明安歪頭。
其實,蘇明安只是認為,選擇呂神的風險度更低,畢竟布丁與夢境之主聯系緊密,而呂神孤苦無依更好掌控。他習慣于把希望握在自己手中,哪怕必須選一個人支持,也要站在攝政王的定位。
這個理由令徽碧眼神愈發幽深,他露出了蘇明安熟悉的溫和笑容,這偽裝的微笑在燈光照耀下,冷得猶如千載寒冰:
“現在你還來得及改換立場,否則我們就是敵人。”
“那個破位置那么有吸引力?”蘇明安道:“萬一夢境之主在耍你們呢?此前的繼承人可都消失了。”
“我不在意。”徽碧徑直道:“那是布丁要考慮的事——她給我真理,我幫她,公平交易,僅此而已。”
“為了追求智慧和真理,你屠殺無辜之人,你替布丁做盡惡事,保證她的雙手潔凈不染鮮血,保證她的‘支持人間之善’的理論永遠光輝正義……”蘇明安頓了片刻,忽然笑著低語:
“……是挺像的。”
“除了身高更高些。”
忽然,側腰抵住了一個冰涼之物。
是槍口。
孱弱的學者一手舉燈,一手持槍,半邊面具幽暗如惡鬼,半張臉冷凝如白玉。他一邊奔跑,槍口悄然抵住蘇明安,寬大的黑袍擋住了后方千琴等人的視線。
“給出回答吧。”徽碧低聲說:“選擇我。”
“我不太喜歡和殺無辜之人的家伙站在同一條線。”蘇明安說。
“你知道布丁為何以‘魔法少女’為代號嗎?”徽碧卻不生氣:“魔法少女會幫可憐之人實現愿望。我們選擇的祭品都是時日不多、處境困窘之人,李子琪身患絕癥,她的壽命本就只有數月,我給予了她實現愿望的機會,等她成為大明星再殺人取血,至少比她死前仍然收盡欺凌更好。若不是她非要反抗,她足以帶著大批金錢貼補媽媽和妹妹,她一輩子也賺不到這么多錢。”
徽碧的話語,像一個哲學問題——你還有三個月的壽命,你是想維持現在的貧窮生活直到被絕癥折磨死去,還是交出這三個月的壽命,換自己實現夢想兩三天,成為一個世界級大明星,或是世界級畫家、世界級電競選手,留下大筆遺產舉世矚目后死去?
恐怕很多人會選擇后者。
曇花驟現兩三天,還是庸碌痛苦三個月。
只是,李子琪是個例外,她曾見過光明,認為法陣形成會導致生靈涂炭,才毅然放棄了機會,決定犧牲自己破壞法陣。
有人泡著鮮血成蝶,有人燃盡自身撲火。
“所以,你真的認為,我的行為十惡不赦?很多人極其感激我,感謝我給了他們曇花一現的機會。”徽碧道:“庸才一輩子也不過天才的腳跟,他們到死都在懇求這個機會。”
“我不批判你的行為,我只是單純不喜歡而已。”蘇明安淡淡道:“再給我點時間考慮,下次見面,我告訴你我的回答。”
“……”徽碧沉默了一會,轉過身。
“——轉過身,然后跟我說‘已經是下次見面了,給出回答吧’,這種不算。”蘇明安立刻道。
徽碧遺憾回頭。
忽然,后方傳來一陣聲音。
“他追來了。”徽碧說。
“他到底是誰?”蘇明安問道。
徽碧神情明顯有異,卻搖頭道:“我不知道。他不是門徒游戲的工作人員,也不是玩家,此前的無數次循環里,都從未見過。”
——甚至是第一次出現在循環里的人嗎?
蘇明安很想給徽碧一腦闊,讓徽碧好感暴增說出實情,然而逆轉模式是羅瓦莎模式,估計只對羅瓦莎人有影響,和清醒者有關的人不含在內。
“前面有一個游戲關卡,通關后就能抵達地下三層,看到你想要的東西。”徽碧指了指前方的大門:“向前吧。”
“你……”
“我會擋他一會,不然你們連門都進不去。”徽碧提起油燈,停下奔跑,轉身向后。
“你會死。”蘇明安沒想到徽碧會幫忙。
“嗯。”徽碧側目,勾了勾唇角:“所以,我剛才說,‘下次見面’。”
下次見面,蘇明安便會跳躍到更前的時間點,那時,徽碧還活著。
至于此刻,并不重要。
——他們還會再相見,在徽碧的過去,在蘇明安的未來。
“你如此渴望宇宙奧秘,愿意死在這里?”蘇明安不太相信。
“在這里救下你們,是布丁給我的一個任務。只要我完成了,她就會告知我一些真理,而我完成任務的辦法,唯有死亡。”徽碧道:
“而我就算死在這里,你也會繼續更前的時間點跳躍,你可以回到過去,告訴那個過去的我——”
他勾了勾唇角,碧色眼中光火搖曳:
“未來的我已經完成任務,為你而死。過去的我,便可以由此向布丁換得真理。”
“我渴求知識,不拘于任何時間,任何的‘我’。我相信,無論是哪個時間段的我,都能因新生的知識,而得見門扉,窺得宇宙萬千。”
“那么,現在這個尚顯無知的我,成為那個‘得到知識的我’的墊腳石,以此身成為開啟宇宙奧秘大門的鑰匙,又有何妨?”
“我死在這里,卻能為過去的我換來智慧。”
“去吧。”
徽碧舉起油燈,一瞬間,那燈盞如耀陽般亮起,木桿如法杖。
這盞油燈,竟然就是他真正的武器。
一如洞穴里的哲人,提起火光,涉水向前。光源即是智者最好的武器,驅散洞穴里愚鈍的黑夜。
蘇明安沒想到,徽碧竟有如此決絕……以未來之死,換過去之智。
“去吧,向前。”金發的提燈者道。
“咔噠——”
厚重的大門推開,幾人一齊沖了進去。
而提著油燈的碧瞳青年,身影遠去,僅余燈光搖曳。
“叮咚!”系統提示響起:
“歡迎各位參賽者來到地下二層關卡!”
“本關名為——‘魔王與勇者’!模擬經營類游戲!”
“你們可以自由組隊,分為兩隊,唯有一隊能夠獲勝進入地下三層!”
聽到這個名字,蘇明安看向天花板,沒想到至高之主的盜版游戲已經如此無恥,連蘇凜的都偷。
這時,廳內已經等著兩人,是剛剛分散而逃的兩人。男人名叫劉崇平,是責罵千琴的那位老兵。少女名叫宋紫怡,是天族富家大小姐。
在場有徽紫、蘇明安、付雯雯、劉崇平、周晟、宋紫怡、重傷的千琴,一共七人。看來必須一隊三人,一隊四人。
還好,游戲開始后,室內已處于密閉空間,粉毛沒有進來。不過游戲結束后的那一剎那,他們必須再度四散而逃。
“分組之前,必須考慮一個問題,根據這個游戲的殘忍性,輸掉的隊伍肯定會死。”宋紫怡高傲道:“最好的辦法,是讓高等種族一隊,低等種族一隊,讓卑劣的低等種族都死掉。”
“憑什么?”劉崇平皺眉:“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無價的,怎么能按照種族區分?”
“呵呵……”宋紫怡冷笑:“你也不過只是個低等沙漏族,戰場上的炮灰,你的生命哪里比得上高貴的天族?”她捻了捻指尖的塵灰,譏諷道:“知道嗎?伊甸之戰的背后就是我們天族推動的,只要我們動動嘴皮子,你們——就只能去戰場上當炮灰。你再頂嘴,等出了游戲,我就讓你們沙漏族集體去戰場上送死!”
……怪不得蘇琉錦想要廢除食物鏈,宋紫怡這樣的人,在門徒游戲不知道有多少。
以前沒有門徒游戲,高等種族與低等種族一輩子也見不上面,天空之島的公子小姐們與菜園里的韭菜們,宛如天壤之別。然而門徒游戲卻讓他們擁有了交流的機會,絕望地發現了階級之間的巨大溝壑。
劉崇平面對如此不公,卻很平靜。
他錘了錘胸膛,冷靜道:
“你們每天飆車跳舞的時候,是我們頂在前面吃干糧挖野菜。”
“我的妻子被武裝分子的自殺襲擊奪去生命,原因卻僅僅是為了爭搶一個‘殺害平民’的榮耀。”
“我的戰友被一發炮彈擊中,只剩下一雙手,這雙手,曾獲得國家級鋼琴大賽的金獎,但沒有用,誰也不在乎他未來能獲得多少成就,因為你們下了令,再珍貴的天賦也成了戰場上的灰塵。”
“我知道你們這些天族大少爺、大小姐,并不是不知人間疾苦,只是明知道我們在受苦,卻不斷彰顯你們的夸張花銷,以此為樂。我確實對你們做不了什么,如果不是這場游戲,恐怕我一輩子都見不到你高貴的臉,我一輩子為國度出生入死的軍餉也抵不過你一個首飾……但是……”
“幸好有這場游戲。”
他飽含滄桑的臉,露出野性:
“我可以拉著你一起死。”
“你能做什么?要不是現在不能攻擊,我輕易就能扇死你!”宋紫怡指著劉崇平。
劉崇平回頭,看向蘇明安:“你們組隊吧。你,千琴,徽紫女士,周晟先生或者付雯雯小姐。你們應該活下去。”
“不行!千琴必須和我組隊!”宋紫怡見識過千琴的實力,連忙喊道。
“……”千琴沉默片刻,就在之前,劉崇平還那樣斥責她,然而此刻,他們之間卻仿佛無聲得到了和解。他沒有緊抓生的機會不放,而是決定拉著宋紫怡這個草菅人命的天族一起死。
“宋紫怡這樣的人,世上還有很多。”千琴提醒道。
……你是殺不完的,而你的生命只有一次。
“我知道。”劉崇平仰起頭:“但是,光是她一人,就足以害死無數士兵們。若是舍我之命,拖著她輸掉游戲,這便是我身為低等種族唯一能做的事。”
“我殺她一人,這世上就會少一個看不起人命的將官,就會多活一些可憐的士兵們。”
“殺生為護生……”他頓了頓:“原來是這個意思,千琴騎士。你在殺掉那些黑暗側士兵時,也是這樣想的嗎?殺一人,而救萬人。”
“我不會為我的罪孽辯解,殺人終究是殺人。”千琴道。
劉崇平撫胸道:“所以,我也不會為我的罪孽辯解。只是我覺得,你們四人活下去,所能救的人,遠比我與她活下去更多。”
“所以。”
“請你們活下去,去救更多、更多的人吧。”
他走向了左邊,那是紅方隊伍的位置。
妻子死后,他的人生仿佛出現了一個空洞。
他分不清自己為何而戰,為何榮耀而戰。臺上的政客們搖晃著酒杯哈哈大笑,而他與戰友們背著疼痛與炙熱走向死亡。
兒子失蹤再未歸家,他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喝酒,一個人看著墻上的相框,一個人看著電視里的武裝分子,耀武揚威地爭搶襲擊平民的榮譽……
他不知道這個國度怎么了,這個世界怎么了。
作為一個普通人,竟然連渺小的幸福都艱難。而高高在上的大人們只要一句話,就能打碎他們家庭所有的規劃與未來。
這世道有很多東西都變質了,但他心里有些東西仍然沒變,作為一位軍人,作為一個士兵,有些東西始終是他扎根心底之物。
——殺敵。
曾經,他眼里深惡痛絕的敵人,是千琴這樣的征戰圣女。
然而,他逐漸發覺,真正的敵人,有時更來自內部。
“原來,這個世界上,敵人并非皆是丑陋之物。千琴騎士雖是敵方,卻讓我見識到了她心中的正義。而宋紫怡雖是我方,卻比敵人更令我心寒……”劉崇平心里想著。
還好,他以前能保護自己的國度。
現在,他也能保護心里最后的熱土。
“你選吧,是周晟還是付雯雯?”徽紫看向蘇明安。
千琴和徽紫都是高戰力,必須納入隊伍,第四個人只能擇一。
周晟捂著胸口的傷,癱坐在地上,他本就吊著一條命,一直奔跑更是令他奄奄一息。
付雯雯沒有受傷,這姑娘的運氣出奇的好,一路都有貴人相助。
他們都用祈求的視線看向蘇明安,人命的重量,這一刻極其之重。
然而,蘇明安很快下了決定。
“周晟,可以嗎?”
這不是選擇了周晟。
這是詢問周晟,可不可以接受被放棄。
周晟的瞳孔縮小片刻,本以為這位大明星會歇斯底里,他反而釋然地嘆了口氣:
“好吧……那就我吧。畢竟我的內臟都快掉出來了,要不是千琴騎士的治療,要不是你英雄救美,我早就死在齊蒙他們手里了。”
“再走下去,我也確實走不動了……就當還你們一條命。咳!”
宋紫怡終于忍不住了,她沒辦法反抗蘇明安的決定,就將怒火指向了付雯雯,怒吼道:
“你這個卑劣的低等種族!你活下去有什么用!周晟是大明星,他活下去可以讓多少人快樂,你一個學生什么都不會!你怎么不一頭撞死在這里,要周晟哥哥替你死?”
付雯雯垂頭沉默著。
她也很明白,自己活著的價值遠不如周晟。雖然劉崇平說人命是無價的,但其實每個人的價值都明碼標價。
蘇明安選擇付雯雯,僅僅是理性考慮到周晟受傷太重,沒有千琴持續治療就活不下去,倒不是其他原因。
“別罵她……”周晟重重吐出一口血,從懷里掏出一顆染血的折紙星星。
現在是游戲期間,粉發人肯定已經等在門外,眾人便沒有阻止周晟交代遺言。
周晟將折紙星星遞給了蘇明安:
“在這里,我覺得……你最值得信任,我想請求你,幫我找一個人。”
“我來參加游戲……是來找一位網友的……羅瓦莎太大了,我們以前一直隔著山川湖海,無法見面……但我的這位網友,告訴我……她在游戲里很有名。我想……見到她,所以,我參加了游戲……”
“為了出名……我必須要吃爆辣辣椒……穿暴露的衣服,和高等貴族……上床……”
“但只有她……會……安慰我……她不知道我是明星,只是安慰我這個人……”
“折紙星星,送給她。”
“她很溫柔,很內斂,很羞澀……我不知道她的真名,只知道……她的眼睛,很漂亮,就像火焰……”
蘇明安再一次聽到了這段話。
上一次,是周晟死前。他滿身是血倒在毒氣里,天鶯路過,隨手一槍擊碎了他的頭顱。
這一次,還是周晟死前。
五顏六色的折紙上,寫著一行清秀的字:我一直很想見你。在網上,你日日夜夜與我的聊天,治療了我的痛苦。等見到了你,我要送給你最美的鮮花,告訴你,我……喜歡你。
蘇明安接過折紙星星,沉默一瞬。他是唯一知曉真相之人。
片刻后,他將折紙星星,和天鶯的錫紙愛心,放在了同一個口袋里。
依偎著取暖的一對網友,其實沒有任何一方活了下去。
若天鶯知道那位網友是周晟,面對周晟這般痛苦的模樣,她恐怕也不敢相認。他線下的性情,與她的幻想相差甚遠。
而周晟也是一樣,若他知道那位溫柔內斂的網友是天鶯,看見她瘋狂殺戮的樣子……他恐怕也無法接受。
有時候,知道真相還是保留幻想,誰也不知道哪一種正確。
周晟捂著搖搖晃晃的身子,走向了對面,宛如走向了刑場。
“魔王與勇者”的游戲,蘇明安已經非常熟悉,就算只有他一個人玩,對面也玩不過他。
他操縱最大的棋子收集資源,及時堵死對方的棋子,平衡戰局,最后,派遣最大的棋子登頂……
不過十分鐘,蘇明安的藍方就獲得了勝利。
宣判的那一刻,宋紫怡仍在歇斯底里:
“我是天族!我不會死在這里的!這個狗屁游戲,它不敢殺我!放我出去,我要把家里人都喊過來,把你們都殺了!!!”
而劉崇平很安靜,只是捏著妻子的吊墜:
“希望我今日的行為,能保護好我那失蹤的兒子,不再被窮兇極惡的上級所害……士兵要真正保家衛國,而非毫無意義淪為爭權奪利的炮灰……”
“但愿新世界里,那位新生的凜族,能成為一位最好的界主,鏟除這些根深蒂固的黑暗……”
周晟已經快說不出話,他失血過多,搖搖欲墜。
他看向蘇明安:
“我……在……奇羅國……有一套房產,那是唯一屬于我的東西……”
“賣了它,就能給……我一直資助的一家藍天孤兒院……”
“拜托……你。”
蘇明安閉上雙眼。
一道紅光閃過,落敗的三人消失在原地。
大門敞開,示意著勝者可以繼續前行。
“唰!”
與此同時,一道粉藍的鐮刃,驟然閃過蘇明安站立的位置!
游戲結束了,粉發人來了!
滿頭艷麗奪目的卷長發飄揚,那人戴著繁花面具,宛如彩虹滑過,令人眼花繚亂。
“他又來了!大帝不發威,真拿我當水母了!”戰神龍王音大吼。
“……我還以為你睡著了。”蘇明安一邊閃開一邊說。
“這個,這個,我剛剛在看‘汪星空’那邊的情況嘛。”大帝點著手指:“總之,老安,弄死他!”
你可以選擇“出拳”,請投骰。
需求點數:20點(點數>20點,出拳成功。點數<20點,出拳失敗。)
您拋出的點數為:20點!大成功!
光看點數要求,就知道粉發人實力之強,一般情況下根本打不過,卻沒想到骰出個大成功。在判定里,“大成功”意味著無視一切直接成功,有著近乎規則判定般的霸道。
在人們擔憂和震驚的目光下,蘇明安轟出一拳!
“轟——!”
粉發人的身影如炮彈般飛出,竟被這一拳轟到墻上,凹出一道坑洞!
墻面四分五裂,漫開無數蜘蛛網般的裂痕!
四周發出沉悶巨響,似是隕石墜地之聲!
疾風驟驟,在眾人眼中,那轟出一拳的纖瘦的“少女”,仿佛孔武有力,雙臂壯碩如墻,擁有山岳一般的身形!一拳可開天地,震蒼龍!
上可斬天庭,下可誅小人!
戰神!龍王!
“難道她竟是龍王化身?”付雯雯被這強大的力量所攝,忍不住驚呼。
“這,這太夸張了……”千琴拉起人就跑,邊跑邊震驚。
“老安,快勾唇邪笑。”大帝說。
蘇明安不理會,他根本笑不出來,迅速轉身,跑向地下。
大帝走了狗屎運,骰出了大成功20點,但凡是19點,這一拳就沒有半點作用。擊敗粉發人的不是李子琪的力量,而是大成功的規則。
終于,他來到了一間檔案室。
時間緊急,實在來不及一點點翻找,他只能動用了屬于自己的技能——“線索洞悉”。一旦動用自己的技能,就有概率被高維盯上。還好,蘇明安使用后,暫時沒什么反應。
順著紅圈的方向,他找到了一個錄像帶。
播放后,屏幕“咔嚓”一聲,出現了一位白發少年。
“我們都想錯了,我們都被騙了。”白發少年似乎正在和人說話:
“祂真正的權柄……根本不是‘創生’!!”
“羅瓦莎的基底……從概念上就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