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修祖師段鐵爐,直到中了目中無人之技,才意識到一件事。
李伴峰扔給他的是假鑰匙,是用萬事如意之技變化的。
他收走的火鉗子是真鑰匙,也是用萬事如意之技變化的。
那真正的火鉗子哪去了?
真正的火鉗子還在和李伴峰斯殺。
這火鉗子真是不一般,李伴峰沖出了水火圍困,他還在用念術攻擊李伴峰,李伴峰耳畔就像有萬千蚊蠅在喻喻鳴叫。
幸虧這火鉗就一個,要是念術多了,還真不好對付。
李伴峰看了火鉗一眼:「不要用這技法了,我聽不見。」
這句話里有愚修技,要是對個念修肯定有用,看這個火鉗子不吃這手段,依舊固執的用著技法。
李伴峰對念修技有一定的抵抗能力,本來不需要在這個技法上和火鉗糾纏。
但眼下李伴峰還真的糾纏上了,不是為了念術,而是因為這火鉗子特殊性質。
李伴峰和一等兵刃交過手,他還從沒見過哪個一等兵刃身上帶了這么多道門,更沒見過哪個一等兵刃有這么強的防御力,居然連愚修都能防得住。
而且這件兵刃極度忠誠,李伴峰幾次嘗試用家珍自數和他交流一下,這根火鉗子一直不給回應李伴峰想看看這件兵刃的極限,這件兵刃要真是段鐵爐打造出來的,那段鐵爐可真是能夠扭轉普羅州和內州局面的人物。
「還念?都跟你說了,你的技法我聽不見!」李伴峰一遍遍對著火鉗子重復著同一句話,前后重復了十二遍,李伴峰真的聽不見了。
李伴峰十分得意,愚修技的威力還在!
沒有了念術干擾,李伴峰的身手恢復的和往常一樣靈活,再加上交手的回合多了,李伴峰多少掌握了一些火鉗子的出招規律,他找了個近身的機會,來到了火鉗子附近,用連闊洞房直接把火鉗子送進了隨身居。
進了隨身居,家里人肯定有對付這鉗子的辦法,李伴峰估計會有一場惡戰,可沒想到,老爺子在耳畔說道:「阿七,這鉗子進了家門就不動了。」
這什么緣故?
這鉗子不是主動戰斗的?難不成是段鐵爐遙控的?
可如果真是被遙控的,那李伴峰剛才對他施展愚修技,為什么還在火鉗子身上奏效了?
等等,剛才技法到底奏沒奏效?
是在火鉗子身上奏效了,還是在李伴峰自己身上奏效了,還是在段鐵爐身上奏效了?
段鐵爐的修為還在迅速散失,人已經老邁的不成模樣。
隨身居道:「阿七,留他一條命,這個人知道太多工法,肯定大有用處。」
五房姑娘的聲音也通過隨身居傳到了李伴峰耳畔:「他修為還剩下不少,不要都散掉了,多留一些,真有大用處的。」
李伴峰從段鐵爐身上拿回來了鑰匙,段鐵爐身上的光芒暗淡了下來,他還掙扎著往前爬。
如此強悍的工修,李伴峰真不想把他送回家里,可五房姑娘饞壞了:「七導,七先生,七老師,你就把帶回來吧,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把他人放在肚子里,保證出不了亂子!」
李伴峰笑了笑:「這么好的食材,不能白白給你吃了吧?」
來無懼想了想:「這樣,我答應你三件事,咱們當場立契書,這三件事不能太過分,必須得是我力所能及的。」
「你先把他看住,價碼慢慢再談。」李伴峰把段鐵爐送回了隨身居,說實話,他也不舍得殺了段鐵爐。
他朝著大廳看了一眼,喊一聲道:「出來吧。」
何家慶從一座宿舍里走了出來,小心翼翼問道:「伴峰,段鐵爐哪去了?」
李伴峰一笑:「他哪去了,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沒看見,什么也沒聽見,我就幫你拿了點東西,然后我就躲出去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何家慶恨不得自己當場瘋了或是傻了,他真恨不得把發生在此間所有的事情都忘了。
李伴峰笑了:「來這一趟沒少賺吧?」
何家慶連連搖頭:「沒有你吩附,我什么都不敢拿!」
李伴峰四下看了看:「有些法寶想要跟著我,這樣的法寶你不能動,其余的你可以拿,拿多拿少你自己掂量,拿完之后趕緊走人。」
何家慶點點頭,前后拿了六件法寶,就他的貢獻而言,他覺得這個數目還算合理。
他沒敢挑也沒敢選,只知道這些法寶沒說要追隨李七,他帶上法寶趕緊走人了。
李伴峰走到了小圖騰附近,想著這東西該怎么處理,
現在帶回家肯定不行,家里人根本扛不住小圖騰的傷害。
放置不管更不行,小圖騰要是落在別人手里,誰也說不準會引發什么樣的災難。
李伴峰拿出了一瓶無妄,打開瓶蓋,甩出來幾滴藥水,甩在了小圖騰中央。
圖騰中央的黑影立刻變淡,過了二十多分鐘,黑影完全消失了。
無妄燼對虛元蠶的殺傷力真的驚人。
阿依曾經告訴過李伴峰,大圖騰中央的黑影是虛元蠶,而這些黑影決定了大圖騰的功能。
現在黑影沒了,能把小圖騰送回家里么?
隨身居很有信心:「阿七,你先把它送回來,我找個房間放著,再找幾個乘客過去試試。」
「老爺子,咱是做正經生意的,你讓乘客試這個,會不會引起別人的誤解?」
老爺子冷笑一聲:「讓他們做點事情,能有什么誤解?趙驍婉也算咱家的乘客,被你弄成媳婦兒了,不也得咬牙忍著!」
「什么叫忍著?我們兩廂情愿!」
處置好了小圖騰,在段鐵爐的家里來來回回轉了兩圈,這個房子可真不小,算上地下室,上下一共八層。
按照阿雨的觀察,這里每一層都有暗室,暗室的數量比明面上的房間還要多,這么好的一處居所,李伴峰覺得得好好加以利用。
不光是居所好,手套在屋子里來回摸索,這里邊的法寶可不止一千件,隨手一抓都是寶貝:「當家的,咱們發了,發大了,以后你不用和貨郎一樣到路邊賣去,咱們這有的是本錢!」
一路走到地下室,手套更興奮了,這地方寶貝最多。
他發現了一處寶庫,正要開門,忽聽隨身居猛然大笑:「哈哈哈!」
手套嚇了一哆嗦:「你這是要干什么?魔愜了是怎地?」
「阿套,往下邊摸,好東西都在下邊。」
「在誰下邊?」阿套有些抵觸,他是個正派的人。
老爺子很興奮:「在地板下邊!大把的好東西。」
手套想了想房子的結構,地下室是最低一層,地板下邊不就是地基么?這能有什么好東西?
「老爺子,要是想研究工法,你還是自己去吧,我不喜歡那個。」
「不是工法,是現成的寶貝,快去看看。」
手套在地板上小心摸索,很快找到了暗道的縫隙,進了暗道,手套不多時探出了腦袋:「我當什么好東西,原來是老爺子想要的寶貝!」
「快拿來,快拿來!」隨身居急不可耐道,「再多放一會,就涼了。」
「這東西原本也不是熱的!」手套從地板下邊拖出來一根鐵軌,是真正的「工」字形鐵軌。
鐵軌只有一米多長,打磨的亮,不見半點銹跡,看截面十分平整,確實是一條完整的鐵軌,
可這條鐵軌也太短了。
當然,長短只在李伴峰的認知之下,之前找到的鐵軌都比這個短,
看到鐵軌時,李伴峰能明顯感受到隨身居的顫抖:「好東西呀·
手套提醒道:「老爺子,扛得住么?下邊還有!我要再拿出來一根,你可別背過氣去!」
「瞎說!我身子骨硬朗著呢,你拿多少根出來我都沒事。」
「你說的啊!」手套不多時又拖上來一根。
「好,好啊!」隨身居十分激動,有了這兩根鐵軌,他的鐵軌總數已經到了十根了。
過了一會,手套又拖上來一根隨身居沒有說話,他在巔峰時,一共有十二條鐵軌,現在已經有了十一條。
李伴峰覺得情況不對,提醒手套道:「兄弟,你慢一點。」
這話說晚了。
手套已經把第十二條鐵軌拖上來了。
李伴峰感覺隨身居在身后一陣顫動,隨即沒了聲音。
「老爺子!」手套也嚇壞了,「你不是說你能行么?你這怎地了?你應我一聲!」
李伴峰和手套呼喊了許久,隨身居終于有了回應。
先是蒸汽噴吐。
嗚嗷又是一聲長鳴。
隨身居喘了一口氣,發出一陣陣哭聲:「十二條,十二條啊,這鐵軌總算是找全了!」
段鐵爐手上一共有四條鐵軌,難怪他這房子能從內州跑到咒蠱墟。
這房子里不止一千多件法寶,而且拋開法寶不算,這間房子本身就是寶貝。
「阿七,這管道布置的精巧,鍋爐設計的講究,我活了這么大把歲數,可沒見過這么精湛的工法,這房子咱們說什么也得留住。」
「怎么留呢?」李伴峰瞇了瞇眼睛,他也挺喜歡這房子,可這房子一點靈性都沒有。
沒有靈性的房子很難認主,想要養出靈性,李伴峰得在這房子里待上一段時間。
可李伴峰現在沒有時間在這養靈性,他也不想專門找個人來看著這房子,能不能看得住暫且兩說,要是有人拿這個房子搞事情,稍微加點手段,就能搞個大的!
這可怎么處置?
把這房子毀了?
隨身居開口了:「我拖著他走吧。」
李伴峰愣然道:「這么大,你也拖得動?」
手套笑道:「只要是咱家老爺子喜歡的東西,哪怕是座山,他也能拖得動。」
老爺子心情好,今天不想和阿套計較:「阿七,這房子我來處置,你先回家一趟,有什么事,
趕緊去問段鐵爐,要是回來晚了,怕是就被吃沒了。」
李伴峰回到隨身居,段鐵爐已經被五姑娘吃了好幾塊。
李伴峰怒道:「生意還沒談呢,你就動筷子?還有沒有規矩了!」
五姑娘抹抹嘴道:「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哪有那么多規矩?」
這哪是個清純的女學生該說出來的話?
要是娘子在家,非得打她板子不可!
不過這話娘子好像說過。
元妙屏不樂意了:「什么嫁漢,你嫁了么?我們幫主看得上你么?」
洪瑩怒道:「看不上她,也看不上你個騷蹄子!七郎,你不能和家里這些騷蹄子亂來,等驍婉回來了,我看你怎么和她交代!」
段鐵爐丟了大把修為,又丟了大把血肉,眼看要沒命了,李伴峰拿出來貨郎的雪花膏,給他抹了一些。
別說,這傷藥是真的靈,沒過多一會,段鐵爐丟失的血肉又長回來了。
洪瑩驚訝道:「這東西也太好用了。」
五姑娘舔舔嘴唇,一臉道:「七老師,下次我少吃兩塊,你給他抹上點雪花膏,讓他把肉長出來,就能一直吃下去了!」
李伴峰看向了段鐵爐。
段鐵爐流下了眼淚。
「我是一門祖師,你給我個痛快吧。」
李伴峰瞪了五姑娘一眼:「你這個人,太過分了!」
五姑娘被七老師訓斥了,低著頭不敢作聲。
李伴峰安慰段鐵爐道:「爐子,她以后不會這樣了,我有幾件事要問你,你一定要跟我說實話。」
「你問吧。」
「你來咒蠱墟,到底要做什么?」
段鐵爐萬念俱灰,他什么也沒隱瞞,直接照實說了:「我來這是想好好研究大圖騰,大圖騰的石料很難尋找,但這座山上的石料和大圖騰非常相近,
咒蠱墟還有虛元蠶,等建好了大圖騰,正好做個補充。」
李伴峰微微點頭,段鐵爐這手藝確實沒得說。
「你不幫安順郡王做玉璽,就是為了跑到這里專心造大圖騰?」
段鐵爐沒有否認:「做玉璽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和精力,況且做成了又能怎樣,我還真指望內州給我封王么?
舒萬卷的例子在眼前擺著,不是內州王室的種血,立下再多的功勞也沒用處,別說稱王稱霸,
就是自己這條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你,只要我能把大圖騰做出來,從今往后,我再也不用看別人臉色活著。
我是個手藝人,我只想著把手藝學好了,就能憑自己本事吃飯,就能憑自己本事闖出來一片天地。
哪成想,手藝太好了,反倒成了索命的繩子,掛在脖子上,甩不掉了。
我給普羅州做事,內州就想讓我死,我給內州做事,普羅州也想讓我死。
這么多年,只有貨郎心胸還算寬廣,他留下了我這條命,可他不殺我,我也確實成了禍害,修好了大圖騰,重做了一塊玉璽,讓普羅州遭了殃。
可這能怪我么?手藝人收錢做事有錯么?
李七,你拍著良心說,我錯哪了?你拍著良心說,我手藝好,有什么不對!」
李伴峰搖頭道:「我之前可沒說你錯了。」
段鐵爐流著老淚道:「那你為什么要殺我?」
李伴峰解釋道:「戰場上遇到你,我不會手下留情,這規矩你懂。」
「我從來不上戰場。」
「不上戰場,你也打仗了,打仗的時候不能光殺敵軍猛將,還得殺敵軍智囊,這個道理總沒錯吧?」
段鐵爐想了想,還是不認賬:「我現在已經不在內州了,你為什么還來殺我?」
李伴峰坐在段鐵爐身邊,心平氣和道:「你不在內州了,我才找你來談生意,誰能想到你會反過來害我?」
段鐵爐低頭不說話了,他現在有些迷茫。
他不認為自己錯了,他覺得先下手為強肯定是最好的選擇。
可如果換一種選擇,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李伴峰指著地上的火鉗子:「這東西,應該不是一等兵刃吧?」
段鐵爐看了看火鉗子,又看了看失去了陰影的小圖騰:「他們兩個,其實是一件東西。」
「這話怎么講?」
段鐵爐道:「我在修復大圖騰的時候,發現了一件事,大圖騰有時候會表現出奇怪的舉止。
我能夠用舉止判斷出靈性,我發現大圖騰有戰斗的意愿,但是沒有戰斗的手段。
當時我就有了想法,能不能做出一種兵刃,能讓大圖騰去使用,讓大圖騰去戰斗。
這只是個想法,還沒能實現,可喬毅已經迫不及待出兵了。
當時我的處境非常危險,大圖騰和玉璽都做完了,喬毅隨時可能殺我滅口,對我而言,最好的結局恐怕也要被大圖騰洗掉記憶,
趁著喬毅出去打仗,我先下手為強,自己找了條路,離開了內州,
到了咒蠱墟,我做出來了小圖騰,靠著小圖騰研究出了這把火鉗子,它是小圖騰的兵刃。
火鉗子能施展出這么多技法,并不是因為它有那么多道門,真正懂得這些技法的是小圖騰,這火鉗子如果離小圖騰太遠,也真就成了一把普通鉗子了。」
李伴峰拿起火鉗子,看了好一會:「你做出來這么多好東西,真就只是為了保命么?」
段鐵爐眼神有些迷離,似乎在憧憬著一些事:「要說做夢,誰沒做過,有了大圖騰,貨郎沒了,我是不是也能在普羅州做個當家的?
這個夢我也經常做,做工修很苦的,要是沒有個好夢做念想兒,我哪能扛得住?
可我知道我不是那塊料,我就是想一想———”
李伴峰把火鉗子放在了一邊兒,隨手拿來了定盤圖:「斟在什么地方?」
「去斟鄂有兩條路,一條路很好找,這條路就在圣賢峰,喬毅從斟鄂領兵,直接去的圣賢峰。」
李伴峰也想過這條路,這條路確實好找,可這條路不好走。
內州有的是聰明人,喬毅戰敗之后,這條路肯定要重重設防,李伴峰走不到斟怕是就沒命了。
「另一條路呢?」
「另一條路是我開出來的,不太好找,我給你畫出來。」
段鐵爐在定盤圖上把路給畫出來了,這條路是真的,段鐵爐可沒玩兒手段:「七爺,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了,你就饒我一命吧。
我怕死,我是真的怕,只要你能留我一條命,讓我做什么都行。」
李伴峰看著定盤圖上的路線,沒說話,隨身居在耳畔道:「阿七,這事兒肯定是你做主,可我就說一句話,段鐵爐會很多手藝,他要死了,這些手藝就沒了!」
「先找個地方把他關著吧。」李伴峰暫時留下了段鐵爐。
隨身居很高興,收拾了一間屋子,把段鐵爐關了起來。
五姑娘還囑咐道:「給他弄點吃的,千萬別餓死了,改明天放出來,還能上桌!」
「矜持一點!」李伴峰訓斥了五姑娘一句,「你看你現在哪還有個學生的樣子?」
五姑娘低著頭道:「七老師,你是要罰我么?不要打太狠行么?我怕疼「不要岔開話題!」李伴峰拿來一張契紙,「生意的事兒還沒說呢,你先給我做第一件事,給這屋子里沒身子的人,都做一個身子。」
五姑娘抬起頭道:「這事兒容易,你說什么時候交貨吧!」
「快點慢點倒也無妨,但有兩個條件,一是不能在身子里做手腳。」
「這你放心,咱們都是一家人,我不耍這個心機。」
「二是做出來的身子得養魂,以前給娘子做出來的身子就很好,我希望給別人做出來的身子也不差。」
五姑娘吐吐舌頭,又嘟了嘟嘴:「七老師,這個可就難了,趙將軍魂魄養得好,可不光是因為有身子,她是靠她自己吞噬魂魄的手段養出來,別人又沒那個本事。」
天女哼了一聲:「有沒有本事,你自己不知道么?當初貨郎定下的規矩,不允許你吃別人魂魄,這才有了紅蓮不吃生的說法,而今你偷偷吃過多少魂魄,當我看不見么?」
「老師!我真的沒有」五姑娘躲在李伴峰身后,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洪瑩咬牙切齒:「該殺的賤人是越來越多了!」
李伴峰把契書拍在了五姑娘臉上:「把身子做好,教大家養魂,后邊兩件事,以后再說。」
出了隨身居,手套對李伴峰道:「當家的,我不用身子,我覺得有個身子倒是累贅。」
「不想用就放著,想用的時候再拿出來,有了總比沒有好。」李伴峰拍了拍手套,下了山,走向了村子。
楊香君還在村子里盼著,見李七回來了,歡喜的掉了眼淚。
「七爺,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回不—」楊香君沒敢往下說,他覺得不吉利。
李伴峰笑道:「怕什么?我要是回不來了,你也不用守在這地方了。」
「七爺,你說的什么話!」楊香君生氣了,「你要是不回來,我就在這等你一輩子!」
李伴峰連連搖頭:「一輩子太長了,這話可別亂說。」
楊香君俏皮一笑:「那你想讓我等多久?」
等多久?
這事兒還真不好想,李伴峰不能讓楊香君一輩子守在咒蠱墟,可咒蠱墟有虛元蠶還有制作大圖騰的材料,這個地方必須得有人守著。
楊香君也能看出些端倪,他真的很擔心李伴峰,但他現在真的在討價還價。
李伴峰很清楚這一點,在楊香君身上,真真假假,不能一線兩明的去看待。
「你幫我堅守一年,我會支付你報酬。」
楊香君嘴唇一翹:「你先說說是什么報酬?錢我可不缺!」
除了錢,李伴峰也不知道該給他什么:「那你開個價吧?」
楊香君道:「我價錢開的不高,我只想你幫我做一件事。
我走了一輩子江湖,別人出錢我辦事兒,活得雖然自在,但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這次內州和普羅州開戰,在我印象之中是第三次了,我沒能上戰場,可我總覺得這仗我也是打了的,所以我就想——」
李伴峰道:「不用覺得!這仗你就是打了,咒蠱墟就是戰場,你打了大勝仗!」
楊香君鼻尖微微顫動,眼圈兒稍微發紅:「你是普羅州大當家,這么說,這一仗你是認了?」
「我認!」李伴峰用力點頭,
,「不光是我認,普羅州都認,我找幾個人為這一仗著書立傳,這里邊必須有你單獨一個篇章!」
「好!」楊香君笑了,「這就夠了,我就在這再守一年!」
李伴峰道:「一年之后,我會再來咒蠱墟找人接替你,我若是來不了,也會有人替我來,咱們現在就立契書!」
楊香君一愜:「你為什么會來不了呢?」
李伴峰笑道:「我是普羅州大當家,我忙,有很多事情要忙,無妄多給我一些,我知道你在這也要用,盡量多給我一些。」
「那東西不值什么的,你要多少都有!」楊香君從袖子里扯出來幾十瓶,交給了李伴峰。
李伴峰認真看了看數量,好像在計算著什么。
楊香君道:「還不夠么?我再去煉制,你來拿就行,你別嚇唬我就行!」
「我嚇唬你做什么?」李伴峰又算了一遍,微微點頭道,「應該夠用了,這些可不是白要的,
我給錢。」
李伴峰留下了不少銀元,楊香君送李伴峰離開了村子。
看著李伴峰的背影,楊香君的視線一刻也不肯離開,總覺得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