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
隔著窗玻璃，沈夜看到了那個站在后花園圍墻上的黑衣人。
刺殺——
一共進行了三次。
然后自己才被賦予了“血種”之名。
從此世界再也不會對自己警惕，也不會阻攔自己做任何事。
如此看來，刺殺應該是一種篩選。
在靜默的三天之中，根據個人表現，給予不同的標簽分類。
“血種”應該是優異的評價。
那么其他標簽是什么？
思索間。
黑衣人跳下圍墻，朝沈夜房間的方向走來。
他一邊走，一邊抽出了腰間的佩劍。
——刺殺開始了！
沈夜目光微閃。
自己需要一個什么樣的標簽，才可以在這場刺殺后，正式的、安全的生存下來？
反正不能用真理。
打贏了好像也不太行。
兩條命運線都昭示了死亡的下場。
那怎么辦？
黑衣人已經穿過了后花園。
來不及多想——
沈夜深深吸了口氣，打開窗戶，放聲吼道：
“有小偷！”
他的聲音在夜色下遠遠傳遞開來。
黑衣人頓住。
等了一息，四周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動靜。
沈夜心頭一緊。
效果不行啊！
他再次放聲怒吼道：
“抓奸了！抓奸了！抓小三啊！給我扒了衣服，狠狠的打！”
一瞬間。
夜色之中，遠遠近近，門窗打開的聲音響成一片。
整片街區的燈火全亮了。
這是晚上九點多鐘。
絕大多數人都還沒入睡，就算躺在床上要睡的，也被沈夜這一嗓子喊了個激靈，連滾帶爬的開門看熱鬧。
黑衣人見勢不妙，轉身就走。
他剛跳上圍墻，卻突然以劍朝一個方向擋去。
一聲悶響。
黑衣人如炮彈一般落回院子，在地上撞出一個淺坑。
沈父！
沈父站在圍墻上，目光沉沉地盯著那黑衣人，喝道：
“你到底是誰？”
沈母站在他身后。
圍墻上逐漸落下一個個職業者。
“老沈，你怎么把人帶到家里亂搞。”
一名職業者剛落下來就笑著說。
“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沈父喝了一聲。
眾人一起朝院子里望去。
只見那黑衣人掙扎著站起來，剛想換個方向逃，卻發現為時已晚。
整面圍墻上落滿了職業者。
通往房間的方向也被圍滿了。
人們感興趣地望著他。
“干！不是說扒光了嗎？為什么還穿這么多？”
一名職業者粗聲粗氣地問。
也有職業者已經看清了當前的情形，出言道：
“這一看就不是捉奸啊。”
“沒錯，這家伙應該是個刺客或殺手。”
“奇怪了，老沈得罪誰了？”
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著，然后一起掏出兵器，將那黑衣人圍住。
——雖然沒看到想象中的馬賽克場面，但大伙齊心協力抓捕一個刺客，也是一樁值得說很久的逸事。
敵人太多，黑衣人倒也知道反抗不得，索性扔了長劍，束手就擒。
“扭送公安局。”
沈夜大聲喊道。
“現在沒有公安局，都叫治安局。”沈父瞪他一眼。
都是因為你小子，這件事才搞成這么大陣仗的。
——等我從公安局回來再跟你算賬！
人群押著刺客走了。
沈父跟了去。
沈母留下來照顧家里。
也沒什么照顧的。
治安局來了幾名職業者，在現場負責搜索和保護，沈母在一旁協調。
沈夜被問了幾句，又打發他去睡覺。
回到房間，門一關。
燈光與喧囂被隔絕在外面。
臉上的惶恐與緊張消失一空，沈夜打了個哈欠，在窗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邊喝，一邊望向后花園的圍墻。
——還會有刺客來嗎？
忽然。
渾身氣息一陣波動。
法界十六重了。
一行行微光小字悄然浮現：
“你的替身全力修行《快速修行指南》，于第三個月的第十七日獲得了極大的突破。”
“你的全屬性提升至450點。”
“恭喜。”
“當你使用帝王種血脈，你的全屬性已經可以勉強發揮三術的力量。”
“三術正式激活。”
“你的法相‘陰陽兩儀救苦渡厄鎮命神山’即將演化至更高層級。”
“當你的法相演化完畢，三位術靈將歸位。”
“——它們在等待那個時刻。”
“此外，在法相演化過程中，你將暫時無法使用法相降臨的力量。”
沈夜有些意外。
“蘇蓉，三術能達到真理層面嗎？”他問。
“那當然了，你不可小看三術——以后你會知道的。”蘇蓉頗有深意地說。
沈夜收回思緒，轉而開始考慮如何應對下一場刺殺。
一抹寒光閃過。
夜雨刀擋住了攻擊。
電光火石之間，沈夜借著對方攻擊的力道，撞破窗戶，“嘩啦”一聲落在外面。
兩名黑衣人沖出窗戶，繼續追擊。
“救命！救命啊！”
沈夜扯著嗓子喊，轉身就跑。
——刺客居然突然刷新了！
還刷在自己背后！
這考驗也太奸詐了！
夜雨刀上的真理之力收斂得干干凈凈。
沈夜只用最基本的招式格擋，根本不攻擊，甚至借著對方的力道朝后飛退。
動靜越來越大。
那些留守的職業者紛紛跳出來。
“住手！”
“圍住他們！”
“竟敢在此傷人，拿下！”
眾人喝道。
兩名刺客對望一眼，又望向沈夜。
只見他已經竄上了一顆大樹，隨時準備朝另一顆樹上逃去。
“小子，你都不敢正面跟我們打一場么？”
一名刺客冷冷地問。
沈夜抱著大樹，俯瞰下方的兩人，大聲喊道：
“我可是表現良好的市民，夢想是開個人演唱會，誰要跟你打生打死！”
兩名刺客來不及跟他多說，轉身朝圍墻外逃去。
他們一路廝殺，終于跳上墻，在眾人的追趕下，消失在夜色深處。
沈夜蹲在樹上，認真把剛才的戰斗過程想了一遍。
很好。
——自己沒有表現的很厲害，應該不會獲得“血種”詞條了。
“應該是三次。”蘇蓉忽然道。
“三次？”沈夜問，
“我剛才推演了一下，刺殺的檢驗機制，應該一共有三次。”蘇蓉道。
“也就是說還有一次。”
“對，下一次逃跑和喊人都沒用了，你要想個新的辦法。”
“這太簡單了。”
沈夜順著樹干滑下去，站在滿面憂色的沈母面前。
“媽。”
“什么？”
“我想打籃球——不是，家里還有錢嗎？”
“你干什么？”
沈夜神秘一笑，開口道：“作為一名男生，我要好好保護自己。”
半小時后。
治安局。
沈父正在跟治安局的幾名高官匯報情況。
忽然有人推門進來：
“老沈，你家里又遭了刺殺，行兇者共兩人，正在追捕。”
“我家里人——”沈父連忙道：
“放心，你家人安然無恙，而且采用了全新的措施。”
那人拿出手機，打開屏幕，調整到一個界面。
只見沈夜在后花園里練習刀法。
眾人看著，有些遲疑。
“是直播？”
“對。”
眾人朝下看，只見直播視頻下方有一行加粗的標題：
“震驚！深夜時分，純情少男刀捅后花園！”
眾人一陣無語。
“他這是在干什么？”沈父怒道。
“他說只要有人來刺殺，看直播就能知道他遇險了，請一定要救他的命。”
“……”沈父。
與此同時。
沈府。
后花園。
沈夜身前擺了一排手機，360度無死角拍攝著他的一舉一動。
唰——
他無比瀟灑地揮刀，心頭卻默問道：
“蘇蓉，你說這次刺客會從什么方向攻過來？”
“我怎么知道，你這太無賴了。”蘇蓉道。
“保命的事，怎么能算是無賴呢。”沈夜不以為然。
忽然——
他心有所感，朝虛空望去。
一行行微光小字浮現在虛空之中：
“第三次刺殺無法展開。”
“恭喜。”
“根據情報可知，針對你的檢查已經結束了。”
“你獲得了對應的評價詞條（標記）：”
“血廢。”
“專屬詞條。”
“描述：你的人生只能按部就班的進行，除非有人要求你做什么，你才可以選擇暫時脫離原有生活，但很快又會回歸至原有生活軌跡。”
“——假如你主動偏離人生軌跡，你將立刻被抹殺！”
“——所有標簽中的最底層，固化的最下層階級。”
“——被命令的一生。”
不是血種！
是血廢！
沈夜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廢就廢吧。
下層也無所謂。
——我還怕不夠廢，被敵人注意到呢！
總之。
針對自己的檢查已經結束。
可以安心了！
“是不是我的提醒起到了反效果，”蘇蓉有些內疚地說，“‘血廢’這個詞條對你的限制太嚴苛了，你什么都不能做。”
沈夜一邊揮舞長刀，一邊傳音道：
“不必擔心。”
“只要有人命令我，我就可以選擇暫時聽從對方的要求。”
他語氣里甚至有些洋洋得意。
蘇蓉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留在這個世界，一生都只能循規蹈矩，除非聽從別人的命令——即便如此，也只能臨時改變，很快就要再次回歸到原有的生活軌跡。”
“沈夜，你清楚這一點嗎？”
她問。
“當然清楚。”沈夜抱著雙臂道：
“如果限制措施只有這個程度的話，其實對我們的探索來說，幾乎沒什么限制。”
“你……開玩笑吧。”蘇蓉道。
沈夜索性停止揮刀，走到手機支架前，開始查看上面的觀眾發言：
“年紀小，刀術看上去還不錯！”
“這刀術也一般。”
“我看不一般。”
“還行吧。”
“真一般，別被蒙騙了。”
各種發言五花八門，數不勝數。
沈夜看了一陣，目光忽然落在其中一條評論上：
“要真有本事，做個倒空翻連斬三十二刀，能做到兄弟我有賞，要是連這也做不到……那就是水貨。”
——就是這個！
沈夜朝著鏡頭抱拳道：
“倒空翻連斬三十二刀對我來說是一個挑戰。”
“但是為了兄弟們，我決定試試。”
“看好了！”
他輕飄飄的跳起來，凌空翻身，抽刀連斬，一刀比一刀快，在落地前剛好斬滿三十二刀。
他無比自然地露出欣喜之色，朝著鏡頭，說：
“我做到了！沒想到我竟然能做到！”
“感謝大家的支持。”
“哎呀，感謝‘美少女壯士’刷的火箭！老鐵太客氣了！”
“感謝‘小不忍則賣大萌’刷的跑車！”
“家人們，太給力了啊！”
沈夜翻了一下后臺。
入賬上顯示已有數百枚星玉。
蘇蓉木然的聲音在他腦海里響起：
“你為什么立刻開始賺錢了？”
“家窮。”沈夜道。
看來“血廢”的規則是這樣的——
——不聽別人的要求和命令，就必須按部就班的做一個普通人。
一旦選擇聽從命令，就必須把命令執行完。
“血種”則完全自由，做什么都行，有世界兜底，生怕你成長不起來。
沈夜嘗試直播互動，一直播了快一個小時才結束。
這時夜已經深了。
院子里還站著不少職業者。
沈夜卻不管這些，跟趙小裳說了一聲，轉身就回了自己房間。
他把自己扔上床，脫了衣服，蓋上被子。
——好好休息一下吧！
“別睡。”
一道女聲響起。
“我當然沒打算睡，畢竟不知道會不會有其他事發生，總得等到塵埃落定再說。”沈夜道。
等等。
這不是蘇蓉的聲音，這是——
一道窈窕身影悄然出現在沈夜面前。
宋音塵！
沈夜一喜，連忙問道：
“你怎么來了。”
“來看看沈夜哥哥，順便告個別。”宋音塵幽幽說道。
告別？
沈夜一怔，便要說話，卻又閉上嘴。
他發現宋音塵頭頂上浮現出一個血色的詞條：
“血圣。”
血圣……
“這詞條是怎么回事？”沈夜沉聲問。
“我不如沈夜哥哥謹慎嘛，一出來就大殺四方，就獲得了這個詞條。”
宋音塵道。
“效果呢？”沈夜問。
“必須不斷提升實力，同時要完成各種任務，如果任務失敗或實力提升不夠，就要被吃掉。”宋音塵道。
“等等——你跟我說告別，是因為有任務無法完成？”沈夜問。
“我的最新任務是尋找其他終極造物。”宋音塵說。
“如果找不到，就要吃掉你？”
“對。”
宋音塵忽然上前兩步，輕輕抱住沈夜。
“現在我就要死了。”
“我曾經嘗試過反抗，但是卻連動彈都無法動彈。”
“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找其他終極造物……死之前，來見沈夜哥哥一面。”
沈夜默了數息。
不行啊。
豈止是宋音塵，其他的人恐怕也都有著對應的標記詞條。
怎么辦？
沈夜飛快轉動念頭，忽然抱緊宋音塵，開口道：
“開啟。”
話音剛落。
他的即時戰略基地里，挖礦兵工廠和真理大炮就發出了“嘰嘰卡卡”的聲響，開始重構。
微光小字隨之浮現：
“你更換了即時戰略的針對目標。”
“目標更新為‘寄生女皇’。”
“你的礦山、建筑挖礦兵工廠與真理大炮正在轉換，即將調整至新的針對性力量。”
“請等待。”
“即時戰略基地貫徹你的意志，勢必生成各類建筑，全力干掉寄生女皇！”
所有小字一閃而逝。
行了。
要把基地發展起來，恐怕才可以對付那個女皇。
但是在這之前——
要先救宋音塵。
沈夜開口道：“音塵，你命令我。”
“命令？啊，要這樣嗎？”宋音塵不知想到什么，臉忽然紅了。
“對，命令我替你完成任務——我現在是血廢，必須別人發布命令，我才可以做事。”沈夜道。
“原來是這樣！”宋音塵恍然大悟。
“對，來吧。”沈夜道。
“親我。”宋音塵仰起頭，臉色紅紅的。
“不是這個，”沈夜扶額道，“你的任務呀，讓我完成你的任務。”
“啊？你能做到？”
“當然。”
“……那行，沈夜，我命令你幫我找一個終極造物。”
沈夜心頭一動。
“血廢”激活了！
“門。”他低聲念了一句。
通天之門頓時打開。
對面是白夜魔籠。
——因為白夜靈王在那艘混沌之舟上，所以相對而言，白夜魔籠應該是安全的。
“這是……另一個終極造物？”宋音塵問。
“去吧，”沈夜微笑道，“但是要注意，你只是完成了‘尋找終極造物’的任務，我會關上門，而你暫時不要回來——”
“如果不回來，而且距離那么遠的話，恐怕它也暫時無法控制你，讓你做新的任務。”
“為什么？”宋音塵問。
“因為它還在沉睡。”沈夜道。
確實在沉睡。
但也有可能隨時醒過來。
所以自己要加快速度，找到辦法，對付這個名為“寄生女皇”的終極造物。
這就沒必要跟宋音塵說了。
她還沒到達真理層。
說了，會徒增她的擔憂。
宋音塵認真聽沈夜說完，長長的松了口氣，小聲嘀咕道：
“不用死了……真好啊……”
她踮起腳尖，小嘴輕輕碰了沈夜的脖子，立刻發動身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進門去。
門被她順手帶上。
然后她就拼命地朝前沖，朝前飛，仿佛后面有吃人的魔鬼一般。
足足過了七八息。
她才敢回頭看一眼。
終于脫離了沈夜的視線范圍，也不用再跟他說什么。
呼——
宋音塵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總之，我就是親了！
現在你看不到我也說不了我！
你能拿我怎么樣？
她嘴角微勾，雙手張開，渾身散發出一陣陣波動。
剛才飛奔的時候已經看過了。
這個造物很荒涼、貧瘠。
它好像已經死了。
既然如此，安全上就有了保障。
那么自己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立刻提升實力！
太丟人了，被怪物壓制著，不得不完成各種極其艱難的任務！
簡直恥辱！
“啊——————”
宋音塵釋放出全身的共鳴度，解放靈魂之力，開始嘗試提升實力。
某一刻。
在她還沒察覺的某個瞬間——
微弱的光焰悄然浮現在她頭頂，構成了一頂小巧的光之皇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