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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小時后。
華夏海軍崖州基地。
從星城號上下來的編隊指揮員楊躍輪來根本沒心思休息,下船之后腳步不停,一邊囑咐保密干事把自己在船上寫出來的報告潤色一下然后提交上去,一邊招呼著早就等在碼頭附近的一批技術人員朝相鄰泊位趕去——
雖然具體過程充滿巧合,也完全沒發生過真正意義上的“交戰”,但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人民海軍,乃至整個華夏海軍歷史上第一次正兒八經地“俘獲”一艘外國軍艦。
還是最新型的常規潛艇。
要知道,華夏方面甚至還沒來得及針對蒼龍級建立起系統性的技術情報信息,但普遍認為,其在部分技術上仍然要優于目前華夏主力的636M和039B型。
更何況,這還是自衛隊的。
人民海軍在歷史上并不繼承北洋水師,但也從不否定前人們在抵御外侮過程中所做出的犧牲和貢獻。
天道好輪回了屬于是。
哪怕僅僅出于看熱鬧的心態,他也得在第一時間去蒼龍號里面看一看。
度秒如年的等待之后,殘破的蒼龍號終于被南拖195號安全“擱置”到了一處浮船塢內。
“走,上艇!”
楊躍輪大手一揮,最先踏上了晃晃悠悠的舷梯……
在常規潛艇這個范圍內,蒼龍級已經屬于妥妥的巨無霸型號,但是跟所有同行一樣,艇身內部仍然狹小逼仄,空氣渾濁而又悶熱,就連指揮艙的電子海圖都是見縫插針地放在控制臺和操作臺形成的夾角里。
好在楊躍輪以前也上過更小的033和035潛艇,加之正在興奮頭上,倒是半點都不感覺到難受。
后面的一眾工程師和潛艇技術軍官也順著梯子爬了下來,一時間讓本就不大的空間變得更為逼仄——
對于華夏海軍來說,89式線導魚雷和魚叉導彈并不值得研究,艇艏和舷側陣聲吶又幾乎全毀,真正有價值的還是這套MOF綜合指揮系統,以及后面的斯特林發動機。
在剛才登艇之前,楊躍輪就已經給每個人分配好了任務。
因此無需額外下令,十幾號人就各自忙碌起來。
至于他自己,自然是要先總覽一下這個“戰利品”的內部模樣。
一會之后,楊躍輪毫無征兆地爆了個粗口,嚇得周圍人還以為是自己哪項工作沒做好,回頭一看才發現對方正聚精會神地擺弄著潛望鏡操作臺上的手柄,根本沒注意其它方向。
“楊支隊長,您這是……”
一名歲數和楊躍輪差不多的專業技術軍官試探著問道。
“哦……沒事。”楊躍輪擺擺手,“我是在想,咱們畢竟是以救援名義把這艘艇撈出來的,還TM得給小本子送回去……”
身后的軍官見狀,也直接不裝了:
“就是,要我說,就應該當成俘獲船只,修好以后放在我們潛艇支隊里服役……”
指揮艙里頓時彌漫起快活的空氣。
反正都是口嗨,自然是怎么爽怎么來。
但就在這時,稍遠處設備臺前的信息工程師謝江明突然回過頭,匯報道:“指揮艙的一塊關鍵數據硬盤已經被拆走,只能通過其他存儲設備里的工作日志還原出一部分數據。”
其余人也重新嚴肅起來。
“沒有詳細數據不要緊。”楊躍輪回答道,“只要能確定對方所獲取的信息類型就行,方便我們后續和自衛隊談判的時候開高價。”
對相關海域的水下測繪工作,華夏方面也一直在緊鑼密鼓地推進,并不是非得要這些格式不同而且顯然也不完整的數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奇怪……”謝江明嘆了口氣,喃喃道。
雖然是自言自語,但在這狹小的空間里卻再清晰不過。
楊躍輪費力地擠開身后幾個人,來到對方身后,“怎么回事?”
“還原出來的信息非常雜亂……”謝江明撓撓頭,一副費解的樣子,“不僅包括正常聲吶測繪的海地地形數據,還有磁場、重力場、斷層帶結構以及部分……好像是微觀粒子的分布情況……其中有一些顯然不是本次測繪過程中得到的,而是原本就儲存在里面……”
楊躍輪試圖看清楚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內容,但很快被茫茫多的單位和數字搞得眼花繚亂。
“磁場可以理解,在反潛作戰中有大用處……”他只好放棄深究技術細節,根據自己的指揮經驗推測道,“但重力場……”
一開始那名年長的技術軍官此時也猜測道:“重力場不會被海水隔絕,理論上……或許可以用來導航?”
“同一緯度下不同位置的重力場差距微乎其微,只有陸基的超大型設備才能檢測出不同位置對應g值的細小不同,能裝在潛艇上的東西……恐怕沒指望。”謝江明搖頭,“再說也不具備一對一的關聯性。”
緊接著,他又補充道:“非要說的話,相比于軍事情報,這些東西更像是物理學家會感興趣的部分……”
“物理研究怎么可能動用一艘潛艇……”
楊躍輪心中突然沒來由地有些煩躁,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過了一會兒之后,他突然轉身:
“你們繼續工作,我去會一會那個佐藤健二”
佐藤健二站在臨時安置所的窗前,透過鐵柵欄望向碼頭的方向——
柵欄是防盜窗的一部分,不是關禁閉。
當然,中間隔著另一棟高大的建筑,所以什么也看不著。
他的神情疲憊,但仍保持著軍人姿態。
旁邊的電視機里正在播放軍事新聞:
“1月15日上午,南海艦隊某部艦艇編隊在中沙群島附近海域執行訓練任務時,突然收到某外國船只求救信號,隨后我海軍桃城號等軍艦迅速趕赴事發海域進行救援……”
佐藤能稍微聽懂一些漢語,但自學的二把刀肯定跟不上新聞臺的語速,只能時不時瞄一眼播放出來的畫面。
剛才是南拖195號正將蒼龍號的艇艏拖出水面。
現在的畫面則轉移到了軍港里面,蒼龍號像一條擱淺的鯨魚,歪斜地停靠在浮船塢內。
艇艏的裂口被尚未來得及拆除的浮筒所覆蓋,幾名中國海軍的技術人員正圍著它忙碌。
“佐藤艇長。”身后傳來略顯生硬的日語,“我希望能和你談談,私下里的,沒有錄音錄像,也不會作為證據。”
佐藤相信蒼龍號被發現時并未處于他國領海范圍內,雖然理論上,在專屬經濟區內進行非法測繪仍然涉嫌犯罪,但最終肯定是談判解決。
當然,他也不準備向對方隱瞞什么。
一個月十萬日元,你玩什么命啊?
實際上,之前在那艘潛艇救援艦上的時候,佐藤就曾經把隨身攜帶的硬盤放在床頭桌上悶頭大睡,希望能被華夏海軍默契地“偷走”,這樣既省去了被不斷盤問審訊的麻煩,又能在內心給自己一個解釋。
只不過,一直到下船的時候,那塊硬盤都好端端地放在床頭桌上。
“你想知道什么?”佐藤開門見山,毫無抵抗一下的想法。
楊躍輪甚至覺得他比自己還要更主動一些。
“你們此行的任務是什么?”
“測繪關鍵航道以及海島附近的水下地形,為日后有可能的潛艇作戰或是水下布雷進行準備。”佐藤坦率地回答,“通常情況下,這種任務會由專門的水文測量船來完成,但我們還沒有這一類船只,所以只能用潛艇。”
楊躍輪冷笑一聲,讓佐藤在海圖上標出那些“任務點位”。
只畫到一半,他就示意對方停止,然后指了指上面的幾個位置:“哪怕只從最粗略的公開海圖來看,這里面的很多地方也根本不適合潛艇隱蔽或布雷。”楊躍輪盯著佐藤,“有些點位毫無軍事價值,你在隱瞞什么?”
佐藤人都麻了,頗有一種被大記憶恢復術加身但確實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委屈感,只能搖頭:“我接到的命令就是測繪,沒有其他內容。”
接著,或許是為了提高說服力,他還補充了一句:“我們之前也在公海和其他國家勢力范圍內執行過類似的測繪任務,這一點你可以和我的副艇長還有聲吶長核實。”
楊躍輪也不多言語,直接打開筆記本電腦,亮出從剛才被還原出來的部分數據:
“我們發現,蒼龍號上還搭載了很多物理探測設備,記錄下來的數據中包含很多跟水下地形完全無關的部分,難道這些也和潛艇作戰有關?”
佐藤探過頭來,盯著屏幕上的數據看了一會兒。
然而很快,他的臉色比楊躍輪更加震驚。
“這些是什么?”佐藤茫然地反問道,“有些看上去像磁場……可是我從未收集過這些數據……你說這是從蒼龍號上找到的?”
楊躍輪皺眉。
對方的震驚不似偽裝,有可能是真的不知情。
再者說,連非法測繪水下地形的事都認了,也不差再多這點東西。
一個大膽的猜想逐漸在他腦海中形成——
水下測繪只是個幌子,有人在利用蒼龍號執行另一項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