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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任何國家來說,軍艦海上遇險都是件不折不扣的大事。
因此,就算巴拉姆已經認定除了向滎州號求援以外沒有其它更好的解決方案,但該做的情況匯報還是要做。
只不過,由于遠程通信手段受到限制,加之帶英在工作效率方面的傳統藝能,當勇敢號匯報的相關情況經過層層轉達,最終送回到英國本土的時候,已經有人比他們更快一步……
當天的稍晚些時候。
英格蘭,樸次茅斯海軍基地。
第一海務大臣馬克·斯坦厄普海軍上將正神情復雜地緊盯著眼前屏幕上的畫面。
那是一架直升機,正在環繞著一艘舷號為“D32”的驅逐艦緩慢飛行。
而角落里一個稍小的窗口中,還同時播放著由這架直升機拍攝到的俯視角畫面。
“各位,我需要一個解釋。”
斯坦厄普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首先,我們的最新型驅逐艦為什么會如此徹底地失去動力,以至于連輔助柴油機和應急電源系統都無法工作,只剩下一部分依靠獨立電池供電的設備可用。”
上將環顧四周,整個指揮中心里面,沒有任何一個人敢于與他對視。
停頓幾秒鐘后,他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
“當然,這或許還可以解釋為供應商的問題,具體情況我們日后再談。”
不過,緩和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很快又變得凌厲起來:
“但還有更重要的一點……為什么我們對此事一無所知,反而需要等到華夏方面的通報才能獲取到相關消息?”
“勇敢號的報告呢?杜庫姆的海軍后勤基地呢?迪戈加西亞的通信聯絡站呢?”
其實也不能怪斯坦厄普上將如此暴怒。
或者說,相比于憤怒,他此時的感覺更接近恐慌——
祖宗把海軍交到自己手里,結果被徹底帶廢了。
這件事要是被傳揚到國際上,后果他簡直不敢想象。
皇家海軍武備廢弛,這是從二戰之后大家就心知肚明的事情。
但廢弛也要有個限度。
80年代的皇家海軍,尚且能糾集力量到南大西洋教訓不知好歹的阿根廷人。
90年代的皇家海軍,也還能攢出一支艦隊去西太平洋跟華夏針鋒相對。
怎么到了21世紀,堂堂一艘主力艦發生事故,需要別的國家施以援手也就罷了,就連事故消息都是別人施舍的,否則整個海軍參謀部都還被蒙在鼓里?
這要是打起仗來……
不對。
就這狀態還用打仗?
以后連遠洋航行都得膽戰心驚。
不過,事已至此,當務之急肯定不是分鍋,而是盡可能挽回局面,并控制后續影響。
勉強平復了一下快要爆炸的血壓之后,斯坦厄普長舒一口氣,有些頹然地坐回到屬于自己的位置上:
“華夏人有沒有提出什么條件?”
聯絡軍官把手中的照會文本放到桌上:
“華夏方面表示,在公海上為遇險船只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是大國責任的一部分,他們不會向我們提出任何額外的要求。”
這句話讓整個指揮大廳的氣氛多少放松了一些。
但斯坦厄普經驗更加老道,從中聽出了些許弦外之音:
“‘額外的’要求?”
顯然,對方雖然起的調門很高,但并不是真的準備義務勞動。
“書面上的回應就是這樣。”
聯絡官搖搖頭,解釋道:
“至于更具體的情況……”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海軍委員會軍需署署長邁克爾·凱森中將突然從大廳最后方推門而入:
“斯坦厄普爵士,我們剛剛收到勇敢號發來的報告,是通過杜庫姆海軍基地中轉的,而且內容比較長,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
凱森顯然知道自家領導現在最惱火的地方是什么,所以盡管錯過了剛才斯坦厄普發火的功夫,但還是精準地點中了對方最關心的部分。
意識到事出有因的上將也總算消了點火氣,但還是頗為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打斷了對方的解釋:
“把內容放出來吧。”
很快,一份顯然沒來得及進行格式排布的報告便呈現在了大屏幕上。
“勇敢號報告說,他們首先收到了了燃氣輪機工作異常的告警,表現為壓氣機部分超溫以及轉速毫無征兆地加快,隨后僅僅幾秒鐘,警報便蔓延到了整個動力系統和電力控制系統,隨后全艦完全斷電。”
凱森一邊瞄著斯坦厄普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地繼續匯報:
“由于目前尚未恢復,所以他們無法查看最重要的綜合電力系統運行日志,目前只能推測是因為燃氣輪機發生故障的時候,動力仍然處在最大功率狀態,而電力控制系統因為設計缺陷,沒有選擇削弱動力輸出,而是將柴油機的功率強行拉高,進而觸發過載保護,只是最開始燃氣輪機的故障原因,目前還沒有任何頭緒……”
在聽到推測故障原因的一瞬間,斯坦厄普只覺得天都要塌了。
以WR21為代表的中冷回熱燃氣輪機和綜合電力管理系統幾乎屬于21世紀英國海軍的僅存的驕傲,不僅應用在了45型驅逐艦上,而且還是未來2030年所有主戰艦艇的動力來源。
甚至已經被美國海軍選中,將要安裝在DDG1000“朱姆沃爾特”級驅逐艦上面,并進一步推廣到北約系統海軍的全部下一代作戰艦艇。
而現在,這兩個關鍵部分很可能都有問題……
英國的造船工業本就所剩不多,要是再經過這么一輪打擊,恐怕以后就只能跟土耳其或者希臘之流坐一桌了。
所以,斯坦厄普此時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無論實際情況如何,都必須得保住這一對“村里獨苗”。
如果一定要承認其中某個有問題,那也必須是綜合電力管理系統。
畢竟軟件層面的問題,聽上去總歸顯得沒那么麻煩。
至于45型驅逐艦的問題,大可以關起門來自己解決。
而DDG1000的首艦才開工一年,如果動作夠快,那么使用了同類技術的MT30燃氣輪機應該還有挽救的機會。
可就在他這邊算盤打得叮當響的時候,就聽到凱森又說道:
“另外,勇敢號還報告說,他們已經和同行的華夏海軍滎州號驅逐艦制定了一個重啟計劃,但華夏人要求登艦,親自檢查我們輪機和電控系統的工作情況,以免在輸電過程中影響到對方艦艇本身的安全。”
斯坦厄普的雙手瞬間緊握成拳,幾乎要做出砸桌子的動作。
好在最后還是停在了半空。
這個要求,對于他、對于海軍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軍艦作為移動的國土,現在對方想上就上,甚至還要深入到艦體內部。
這和放隔壁老王進自己家有什么區別?
“我們應該還有兩艘軍艦在北印度洋,能不能不依靠華夏方面的幫助,自行解決問題?”
凱森搖搖頭:
“肯特號護衛艦和波浪騎士號補給艦都波斯灣附近活動,無法在短時間內與勇敢號匯合,并且這兩艘艦艇的供電能力太差,也很難滿足綜合電力系統的重啟要求……不懈號核潛艇正在南大西洋海域范圍內活動,倒是可以提供足夠的功率,但要繞過好望角到達亞丁灣,恐怕需要兩周以上的時間,所以很不幸……”
斯坦厄普痛苦地揉了揉太陽穴:
“也就是說,我們沒有拒絕的條件了?”
上將此時只覺得頭腦中一團亂麻。
海軍的臉面、已經簽署的訂單、隨時有可能隨洋流漂走的新銳驅逐艦、還有輪機艙里必定涉及到的各種技術秘密……
一時間,他甚至無法排列出一個確定的優先級順序。
但可以確定的是,考慮到WR21燃氣輪機和綜合電力系統災難級別的表現,所謂“技術秘密”的含金量到底有多少,恐怕很值得打個問號。
因此,斯坦厄普很快做出了決策:
“同意華夏方面的條件……但要求他們最多只能派出3名人員登艦,并且在勇敢號上時,必須更換皇家海軍的制服,還有用英語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