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玄聽見張飛的言語就是一驚,連忙追問:“張軍師,莫非有人尋孔明比武嗎?”
一旁的襄陽龐家少主龐樸也是一臉詫異:“不至于吧,襄陽乃是士林薈萃之地,孔明又是我龐樸和蒯伯福的內弟,還是黃承彥的乘龍快婿,還是蔡公的外孫女婿,誰敢對孔明動粗?”
這位龐大少主可沒說錯,諸葛亮在襄陽可是背景深厚的!他和荊州的蒯家、龐家、黃家是姻親,和荊州第一家蔡家也沾著親——他妻子黃月英的母親就是蔡諷的女兒!所以黃月英是蔡諷的外孫女,諸葛亮就是蔡諷的外孫女婿,更不用說他還是荊州牧劉表也是沾親帶故的。
就這些人脈和關系,也沒人敢對諸葛亮動粗啊!況且,諸葛亮現在可是被劉協當成“小統帥”在用,他可是號稱勇武的統兵之將,在藍田谷之戰中打敗了馬超、龐德!
如今襄陽這邊論起勇名,還有誰敢說能敵諸葛亮?
“非也,非也,”張飛笑著將書信遞給了諸葛玄,“是有個姓逢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想要約諸葛太守和孔明論戰。俺尋思這論戰就是斗嘴皮子,這天下大事靠斗嘴皮子有甚用處,不如由俺出馬,一矛了斷了這姓逢的便是。”
“姓逢的?”龐樸一愣,“襄陽這邊未聞有逢姓名士啊!”
“姓逄,”諸葛玄已經看完了信,眉頭也皺了起來,“是南陽名士逄元圖,袁本初的謀士。”
原來張飛念錯字了,逄紀的“逄”念“龐”,而不是念“馮”。
龐樸這才恍然大悟道:“他是袁本初派來的說客,和袁公述、陳孔璋同來的,是來說服荊州士族反對天子的!”
“反對天子?那不是逆賊嗎?”張飛環眼一瞪,“待俺去一矛結果了他!”
“益德,不可造次!”諸葛亮見張飛又在喊打喊殺,趕忙阻止他道,“逄元圖自是該死,但吾等都是明理之士,應當先禮而后兵,如此方可服眾!山民,吾說的可在理?”
龐樸笑了笑:“對對對,孔明言之有理,逄元圖畢竟是劉驃騎和蔡南陽的貴客,張軍師可不能隨隨便便一矛結果了他。況且,他既然要約諸葛太守和孔明論戰,那么襄陽名士一定都會知道,到時候可是群士集會,大家都想聽聽諸葛太守和孔明怎么論戰而勝張軍師想要與之比武,恐怕是不行的。”
龐樸剛說到這里,門外突然就走進一個童子,恭敬行了一禮,通報道:“稟少主,家主和黃家的家主承彥公,蒯家少主一起回來了。”
這童子口中的家主就是襄陽龐氏家主龐德公,黃家家主則是南郡黃氏的家主黃承彥,也就是諸葛亮的岳父,而蒯家少主則是諸葛亮的另一個姐夫蒯祺。
龐德公、黃承彥和蒯祺都是從劉表的驃騎將軍府而來的,當然是來向諸葛玄、諸葛亮傳達劉表的意思。
“胤誼,孔明,張軍師,劉驃騎現在是左右為難啊!”
龐德公和諸葛玄、諸葛亮、張飛三人寒暄了幾句,就話鋒一轉,直入主題了,他說:“現在天下隱隱又有了對立之勢,一邊是世家之首袁本初,東海劉氏的劉子睦,一邊是天子”
“哈,劉驃騎難道不是天子之臣?現在這個時候他還要左右為難?”張飛快人快語,直接就懟了龐德公。
而諸葛玄、諸葛亮這回也沒出言阻止,而是目視著龐德公、黃承彥、蒯祺三人。
龐德公被張飛打斷話語,也有點不快,但是他知道這個張飛不是一般的軍師,而是有萬夫不當之勇的軍師,還是一個仙師!
所以他也不敢發怒,只好冷冷道:“當初天子落難,出雒陽南下就食時,天下只有我們荊州世家出錢出糧出人,幫助天子重返雒陽,使得天子可以在雒陽招兵買馬,重振大漢江山。我們荊州士族對朝廷、對天子的忠心如何,不是明擺在那里嗎?可天子”
聽到龐德公的言語,諸葛玄就輕輕皺了下眉。
襄陽龐家的龐統可是天子近臣,還是洛陽理工的“內門仙師”之一,雖然官職并不高,但是前途不可限量。連龐家的家主都流露出對天子的不滿,顯然荊州這邊的事情有點難辦了。
當然了,荊州世家的不滿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們那么早就投資了劉協,與劉協的關系,可以類比荊州各家與劉表,兗州、豫州世家與曹操,徐州世家與劉備,冀州世家與袁紹可是荊州派在劉協那邊的地位,卻連兗州派在曹操那里的地位都不如。
可以說,劉協是“白嫖”了荊州世家!
更讓荊州世家們惱火的是,劉協還力推軍功爵!
這讓不怎么能砍人的荊州世家在未來大漢的仕途上處于一個極其不利的境地,他們甚至都不如江東世家!后者可以靠海吃海他們雖然也不能打,但是出海以后那就是列弱林立的世界,滅個把國,征服個大島,那都是手到擒來的。
別說軍功爵了,自己建幾個國給自己刷官也是小菜一碟!
可是荊州士族能上哪兒立功建國?海外列弱夠不著,西域、草原的胡羌打不過就算打得過也競爭不過涼、并、幽三州的武夫啊!
“胤誼,孔明,張軍師,”黃承彥說,“今日袁公述、陳孔璋向劉景升提出了一個由州郡大舉茂才、孝廉的,由州郡世家推舉郡老、州老入朝議政的辦法劉景升覺得不錯啊!”
蒯祺道:“是啊,劉驃騎是絕對不贊成另立天子的,但天子也不能忘記大漢乃是和世家共天下的!”
聽完了黃承彥、蒯祺的話,諸葛玄、諸葛亮、張飛都已經知道這次的論戰不是那么容易論贏的了!
諸葛玄的眉頭緊皺,張飛則是雙手握拳,環眼圓睜,只有諸葛亮繼續說風輕云淡,似乎很有把握。
黃承彥看了一眼自己那位面帶微笑,似乎胸有成竹的女婿,道:“孔明,這次論戰的對手是逄元圖,裁判輸贏的確是荊州世家!爾若不能說服荊州世家,恐怕”
還有“黑哨”!
劉協現在推行的政策是損害荊州世家利益的,諸葛亮再怎么能說,還能讓荊州世家放棄自己的利益支持劉協?
這已經不是有沒有道理的問題,而是個利害關系的問題了!
諸葛亮卻笑了起來:“老泰山放心,亮自有辦法讓荊州世家認清形勢,拒袁本初而忠漢室。”
“真的?”黃承彥還是有點不相信。
“當然是真的!”諸葛亮笑道,“老泰山放心吧,吾這一次一定會讓荊州諸家站在天子一邊的!”
黃承彥點點頭,“如此最好!”
龐德公也笑道:“最好能有個兩全其美之法孔明,是不是天子給了什么言語?吾等荊州之士要求也不高,若荊州一州可以自舉茂才、孝廉,并遣州郡三老入朝議政,便十分知足了。”
蒯祺點頭道:“對,對,荊州例外即可。”
諸葛亮笑著道:“吾當然知道荊州諸家的想法,天子更是一清二楚。”
黃承彥、龐德公、龐樸、蒯祺四人聽諸葛亮這么一說,也覺得有點底了。
于是他們也不再討饒旅途勞頓的諸葛玄、諸葛亮和張飛,又和他們閑聊了幾句,就一起告辭離開了——這所宅子的主人雖然是龐樸,但他自己并不住這里,而是在襄陽城內另有府邸,所以現在是整個借給諸葛玄、諸葛亮、張飛和他們的隨行護衛。
“孔明,你今日不該夸下海口,荊州世家的要求天子是不可能答應的。”
黃承彥、龐德公、龐樸、蒯祺一走,諸葛玄就開始數落諸葛亮了。
諸葛亮卻淡淡一笑道:“叔父,亮何時說過天子會給荊州世家開特例?”
諸葛玄道:“天子不開特例,荊州世家又怎么會滿意?你的三寸不爛再能說,也不能讓他們放著利益不要,倒貼著當天子的忠臣吧?”
當忠臣也得有好處啊!沒好處誰當忠臣?
荊州的世家大族已經覺得自己之前的忠誠沒有換回應有的回報,現在不肯再忠了!
而諸葛亮只是冷笑一聲:“叔父放心,逄元圖有三寸不爛,可以攪動荊州風云,侄兒則有三尺青鋒,可以斬斷他的三寸不爛!”
“好!”張飛大聲叫好,“就該如此!”
“孔明,這里是襄陽!”諸葛玄連忙搖頭,“荊州諸家都是族大兵多的,咱們才幾個人?你難道想學班定遠不成?”
諸葛亮一笑,扭頭望著諸葛玄,“叔父,你真以為天家會只靠吾等之三寸之舌就說服荊州諸家拿出幾百萬石糧食?天家是有后招的!”
“天家的后招?”諸葛玄一驚,“難不成天家還派了精兵過來?”
諸葛亮并沒有回答叔父的問題,只是笑道:“叔父,咱們該去拜訪劉景升了吧?劉景升可是叔父的故主,當日對亮也頗為照顧,天家也有旨意給他,要封他當襄陽十萬戶呢!”
諸葛玄點點頭:“好,咱們休息一夜,明日一同入襄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