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高跟鞋重重揚起，將一只花貓踢飛了出去。
“——哦，這見鬼的靴子！我要把它狠狠的塞進鄭渣的屁股里！”
黃花貍愉快的罵罵咧咧著，語氣中卻聽不出一點兒惱火。
是個賤貓。
鄭清搖著頭，忽略了花貓聒噪的聲音，只是眼神古怪的瞅了身旁的大巫師一眼。蘇施君則后知后覺，聽到花貓的罵聲后，才知道自己踢飛了誰，下意識掩住小口，面露愕然。
大巫師一腳踢飛傳奇，這事兒傳出去，大小也是個傳奇了。
考慮到傳揚這件事一定程度可以強化蘇施君美麗的傳奇度——連異類貓形的傳奇存在被她踢中都毫無反抗之力云云——這讓鄭清頗為心動。
“——抱歉，我只是看到有個什么東西在下面躥，下意識踢了一腳。”蘇施君立刻低頭認錯，態度誠懇：“真的非常抱歉！”
鄭清懷疑，如果不是現在自己抓著她的手，她都要土下座了。
蔣玉剛剛睜開眼，沒有看到之前那一幕，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男生附在她耳邊小聲解釋了一番。
然后注冊巫師小姐也跟著嚇了一跳。
與鄭清不同，出身世家的蘇施君與蔣玉更能理解傳奇這兩個字的分量，所以都難免表現出幾分局促來。
黃花貍翹著尾巴，不慌不忙的溜達到三人面前，托大拿喬：“嗯，既然你誠心誠意道歉了，那我勉為其難接受……不過你剛剛把我踢傷了，現在我走不了路，需要人抱著走。”
它眼巴巴的瞅著大狐貍。
這一次，換鄭清飛起一腳了。
只不過黃花貍顯然不想與臭老爺們兒的腳丫子接觸，身子一彎，靈巧的避開了。鄭清則反手甩出‘元始’，沒好氣罵道：“——真是哪里都有你！不好好在書店呆著，跟我們來這種小地方干嘛？走不了路讓元始抱著你走！沒有一點兒長輩的模樣！”
嘩啦啦！
元始周身繚繞著血紅的業火，粗大的鐵鏈在祂身上緩緩游動，發出刺耳的聲音。黃花貍歪著頭，打量半晌，最終還是擔心自己漂亮的皮毛被撩焦，選擇了獨自溜達。
“我是一只貓！不要拿人類的規矩來套我！”
黃花貍翹著尾巴，驕傲的抬了抬下巴，顯然不在意那個什么長輩不長輩的身份。
“——所以說，人至賤則無敵。”鄭清嘆著氣，對兩位女巫評價著，停了停，又補充道：“貓也一樣。”
蘇施君表情微妙的看著他。
蔣玉呵呵一笑。
鄭清心口一疼，感覺自己好像中了一記回旋鏢。
啊，這世界怎么變得這么糟糕！
“——你就把圖書館放在這種地方？”黃花貍挑三揀四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魔力豐度極低，環境極差……連只鳥兒都沒有，你怎么養書？”
鄭清不知道養書跟鳥之間有什么關系。
但花貓說這里環境差他是認可的。
這處半位面受當初小世界破碎的影響，魔力流失嚴重，生命也損失殆盡。整個位面呈現出近乎戈壁灘的狀態，一望無際的赤紅大地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石塊，看不到丁點兒綠色。
大地中央，就矗立著‘秩序’的圖書館。
一座高高的巫師塔。
倘若抱陽子大師在這里，丁然能看出這座塔與有關部門那座巴別塔有七八分肖似。因為圖書館的絕大部分館藏都是巴別塔捐助的，所以復刻資料的時候，將那座塔的模樣一并復刻了過來。
當然，只是表面相似的樣子貨，內里不可同日而語。
“——圖書館內部還沒有完全建好，三樓以上的區域，你暫時就不要去了。”
站在塔下，鄭清簡單向蔣玉介紹著她的工作內容與禁忌，說的很仔細：“三樓以上主要存放的是巴別塔送過來的一些‘收容物’，就是涉及維度實驗的一些非法實驗品，如果無法銷毀或者有一定價值，就會被我們收集起來……能不接觸盡量不要接觸。”
說話間，他終于松開了兩位女巫的手，雙手按在塔底高大厚重的木門上，用力一推。
大門轟然打開。
一股濃郁的書香撲面而來。
兩位女巫都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是知識的味道。在巫師世界，沒有比知識更珍貴、更有價值的存在了。
“——對于三樓以上那些收容物的管理，平時你只需要關注圖書館收藏目錄里‘特殊條碼’下的‘實體圖書’部分，如果看到哪本‘實體圖書’標簽變紅，立刻聯系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鄭清稍稍加重語氣：“那些收容物本身帶有一些高維污染，一不小心，就會對你的魔力或者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害……”
蔣玉慎重的點了點頭。
“——三樓以下，絕大部分藏品都是有關部門收集整理的與禁咒及維度實驗有關的書籍或者資料。我個人意見，在你成為大巫師之前，最好不要接觸這類知識。沒有明確的道標，它們會干擾你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圖書館清潔工作與書籍整理有傀儡們負責，守護法陣是自動運行，與外面的玄黃木法陣相互勾連，也不需要你調整。”
“——那我平時做什么？”蔣玉眼神露出一絲茫然，看上去還有點兒可愛。
鄭清眨眨眼。
“坐在椅子上發呆……然后領薪水？”他有些不確定。
噗嗤。
另一邊傳來大狐貍忍俊不禁的聲音。
讓蔣玉耳朵有點泛紅了。
“咳，你也可以在這里設立你自己的實驗室，”
鄭清連忙指了指腳下：“塔下一層都空著，你可以在里面做一些你喜歡的魔法實驗……哦！對了！還有它們！”
他似乎想起什么，抬手一招。
一只胖嘟嘟，須腳分明，看上去非常柔軟的蟲子便出現在了他的手心。
“——這是書蠹蟲？”蔣玉有些不確定的反問。
“準確是，是特殊品種的書蠹蟲……有關部門以書蠹蟲為原體改造而成的特殊實驗體。它們能夠啃噬那些魔法禁書里偶爾失控的詛咒文字……相應的，吃掉詛咒后，它們也會隨之死亡。圖書館的傀儡們會打掃這些蠹蟲的尸體，但你要負責將它們收集起來，交給我。”
“這些蟲子尸體有什么用？”蘇施君伸手掂起那只蠹蟲，看著它在指尖扭來扭去，頗感興趣的問道。
“我只知道它們的干尸磨制的粉末，可以調制涂抹‘元始’與‘太一’體內禁制的墨汁。更多用途就不清楚了。”鄭清老老實實答道。
“——還很好吃！”
黃花貍的腦袋突然從年輕男巫肩膀上探了出來，興沖沖補充道：“油炸后，有種焦烤龍里脊的味兒……用來佐酒再合適不過了！當然，我說的活蟲，唔，準確說，是吃過哪些禁咒詛咒后，還沒來得及死掉的活蟲，味道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