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芽的回答。
年輕的傳奇并沒有惱火她直呼自己大名，而是忍不住先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臉上的面具，確認它還在，又鼻翼微翕，小心的嗅了嗅自己的袍袖，也沒有聞到身上任何味道——當然，不排除青丘山的狐貍嗅覺異常發達，能聞到他聞不到的味道。
然后，他才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面前的小狐女。
不清楚她是怎么發現了自己的身份。
要知道，就算兩年前，他還是一個沒有從學校畢業的學生時，都能很好的在一頭吸血鬼面前掩飾自己的身份，沒道理現在渾身上下敷了一層傳奇魔力后，反而被蘇芽一眼認出來。
尤其她還是個平日里稀里糊涂的小狐貍，連‘午時水’和‘雙陽水’都分不清。
一瞬間，鄭清甚至有些懷疑就是自己身上這層淡淡的傳奇魔力暴露了身份。
但沒道理啊。
蘇芽這丫頭怎么可能分辨清傳奇魔力的底細呢？
“你——”
說了一個字后，他就停下來。
原本他想問‘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但話到嘴邊，又想起了另外一種可能性，于是頓了頓，試探著反問：“——你是誰？”
他有些懷疑面前這個小狐女不是真正的蘇芽。
雖然這個世界很少有能躲過傳奇巫師眼睛的變形術，但萬一呢？魔法最大的確定性就是它永遠都存在不確定性。說不定就有哪個無聊的老巫師發明了某種冷僻的變形術，連傳奇巫師也沒辦法分辨真假。
聽到鄭清的問題。
金紅色的鳥頭面具向后仰了仰，面具下的表情與鄭清此時一般無二。
“你不知道我是誰？”
小狐女聲音陡然尖銳了幾分，向后撤了一步，緊張兮兮的掏出一把符咒，聲色俱厲：“那你是誰？你不是鄭渣？！我告訴你啊，我跟好幾個傳奇都熟的很！你不要打什么壞主意！”
她的眼珠轉了轉，又追問了一句：“——你把那只黑貓怎么辣？！我警告你，他也不是好惹的！那貓背景大著呢！”
不問可知，她的小腦瓜里此刻已經轉了不知道多少稀奇古怪的念頭了
鄭清哭笑不得之余，也確定了，這丫頭確實是蘇芽。顯然，她并沒有真正看透自己臉上這張面具。
同時，他也對她看破自己身份的方式有了猜測。
他揮手，又在兩人周圍加了一層屏蔽魔法，然后摘掉臉上的面具。
“你沒猜錯，是我。”他抬手，示意小狐女放下手中的符紙。
蘇芽看上去稍稍松了一口氣，卻還保留了一絲精明：“——你怎么證明你就是鄭渣？”
鄭清頓時把臉拉了下來。
“不許再喊那個名字！”
他語氣帶著一絲惱火：“非常不禮貌，知道嗎？尤其，不許在咚咚面前胡亂叫那個綽號……你知道，我能知道你私下里有沒有胡說八道的！”
“噢。”
蘇芽老老實實收起符紙，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你確實是他了，一般人沒這么敏感……那你剛剛為什么要那么問？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說話間，她也摘掉了自己的面具，語氣帶了幾分好奇，兩只毛茸茸的耳朵從頭發間豎起，靈活的轉來轉去。
“我知道你是誰，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誰的。”鄭清上下打量著她。
這個略顯復雜的句式聽的蘇芽直皺眉，努力思考了半晌——僅憑這一點，她身份的真實性又提高了不少——然后才不確定的反問：“什么意思？”
很好，她沒聽懂。
“我是說，你怎么猜到我身份的？我戴面具了。”鄭清盡可能使用簡單的方式描述自己的問題。
“哦！”
小狐女恍然大悟，然后鄙夷的看了年輕傳奇一眼：“這地兒不是你給我們安排實踐訓練的地方嗎？既然今天那只貓不在，肯定就是你了啊！”
果然，她能猜中，就是因為影子貓——過去兩年，影子貓代替鄭清擔任七宗罪的堪罪使，主持會議的時候，又毫不在意的顯露自己的貓身，對其他魔鬼們而言，誕生后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有關部門的影子貓是個非常陌生的家伙，但對青丘公館的幾個小不點兒來說，這貓就非常熟悉了。雖然她們不一定十分清楚影子貓與鄭清之間的關系。
純屬瞎狐貍碰上死耗子了。
鄭清揉了揉額角。
之前捋時間線時看到幾個小家伙莽撞的加入七宗罪時升起的怒氣已經不知不覺消散了大半。剩下的只有無奈。
“——你們為什么會覺得這地兒是我安排給你們鍛煉的？”
“那它是干嘛的？”
“——你先說說，你們是怎么瞞過其他人你們身份的吧。”
“不就是狼人殺么！跟你講，這種游戲我最擅長了……青丘公館里僅次于小姐！蘇蔓姐都比不上我！”
鄭清默默的看著面前一臉自豪的小狐女——能把七宗罪近乎嚴苛的身份保密規則理解成狼人殺游戲，還執行的不錯，他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評價這丫頭了。
天才？貴物？
亦或者單純傻人有傻福？
“——我一直以為只有吸血鬼才喜歡玩狼人殺。”
年輕傳奇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繼續詢問：“那你們是怎么繞過七宗罪的入會規則，五個人輪番來這個會議室開會的？理論上，其中一個人知道后，會有一個類似沉默契約的限制，不能告訴其他人的。”
“還有這種限制嗎？”蘇芽驚愕的模樣不像是表演。
鄭清無聲的翻了個白眼。
他還是對這丫頭抱太高期望了。
不過，談話至此，占卜需要的‘素材’也收集的差不多了。一抹深沉的紅色從‘太一’之戒蔓延到他的手指，鄭清靜下心來，仔細掐算了一遍。
結果讓他愈發無語。
因為五個小家伙都還沒有成年。
當初成立七宗罪這個組織的大佬們從未想過會接納未成年成員進入組織，所以全部規則都只限制成年巫師。而包括蘇芽在內，五個輪流溜進會議室里裝模作樣參加會議的小家伙，都沒有成年。
理論上，波塞咚甚至還不滿五歲。
幾個巧合拼湊的結果可能是有人刻意為之；但巧合多到這種地步，已經有點超出人力范圍了。反而讓鄭清有些拿不準，這事兒是不是真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