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句話說,因為你們足夠優秀,可以在適格者試驗中保住自己的性命——倘若實驗型號讓北區巫師們駕馭,就像這一次,他們大概會在啟動階段就瘋掉一大半。”
科爾瑪舔了舔嘴唇上殘留的酒漬,很自然的把手伸向黑寶石貓,把它的尾巴繞在自己的小手指上,仿佛一個毛茸茸的戒指。
一點邊界感都沒有。
黑寶石貓心底嘀咕著,抽了抽尾巴,沒抽動。
“基礎型?也就是說,你們還有改進型,或者說高級型?”它一邊試著奪回自己尾巴的控制權,一邊板著臉追問。
“我可沒這么說。”櫻花酒館的主人狡猾的笑了笑,卻沒有否認這種可能性:“——但你可以這么猜。”
黑寶石貓的表情稍稍嚴肅了幾分。
甚至忘了自己的尾巴。
科爾瑪的表現意味著她也受到了沉默契約的束縛——而一道連大巫師都沒有辦法規避的沉默契約,守護著的是怎樣的秘密,想想就讓黑寶石貓后背發涼。
它在心底咒罵著本體那無聊的好奇心。
只想快些離開這個鬼地方。
如果有可能,它希望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接收到這份記憶的本體,能稍微明智一些,早早放棄繼續參與邊緣學院這個項目的想法。
“最近你遇到什么好事了么?”黑寶石貓終于奪回了自己的尾巴,立刻不動聲色的向吧臺邊緣挪了挪,同時四下里打量著空蕩蕩的酒吧:“——感覺你今天的狀態跟上次占卜的時候不太一樣,嗯,變得更開朗了。”
“開朗嗎?”
科爾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自嘲的笑了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除了想開點,我不知道還能怎么辦。”
“怎么說?”黑寶石貓一邊好奇的問出這三個字,一邊在心底大罵自己沒有原則。
女巫舉了舉手中的酒瓶,輕呵一聲:“原本我推動邊緣學院成立目的很單純,就是給北區這些孩子找條出路。奈何很多人想要的似乎不那么單純……”
她搖了搖頭,沒有細說哪里不單純,只是含糊了過去:“……總之,覬覦者太多,就會橫生許多波折。比如前些日子托馬斯叛逃后,聯盟里就有很多聲音開始悄悄嘀咕,說什么‘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乍富小人,不脫貧寒肌體’之類的怪話。只因為托馬斯有一點外星血統。而你知道,邊緣學院最多的,就是那些血統不純的巫師。”
聽到那個名字,黑寶石貓表情沉凝了幾分。
女巫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原先我以為處處忍讓可以換取別人的諒解,但現實是別人只會得寸進尺。”
她閉了眼,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搖了搖頭:“上次你們來北區的時候,有一支北區的巫師小隊出了事故。我看到了。但我沒有干預,任憑那件事發生了。至今我也不知道當初的選擇對不對。有時候我忍不住想,如果當初我伸手拉一把那幾個巫師,現在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果。老姚說,我魔障了,想要破障就要把自己摘出來,不要與那些低階巫師共情,要站在更高的位置看世界……祂現在已經是傳奇了,想來祂的話肯定是有道理的,對吧?”
她睜開眼,期盼的看向黑寶石貓,似乎想從它這里得到一個肯定的答復。
黑寶石貓夾住尾巴,向后退了一步。
“這種事情,不要問我。”它的腦袋搖的撥浪鼓:“——畢竟我只是一只貓,不,我甚至都不是貓,我只是一塊石頭!”
黑寶石貓是帶著沉重的心情離開櫻花酒館的。
科爾瑪今晚的某些話讓它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她有什么難言之隱。但或許因為它自身是一塊石頭的緣故,想破腦袋都琢磨不透她想說些什么。
索性把麻煩丟給了本體。
晚上,鄭清結束這周最后一節課,回到宿舍,解除分身變形術,接收黑寶石貓的記憶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讀出了女巫的未竟之意。
“有人想對北區動手?”他的語氣猶疑不定,求助的看向兩位舍友:“胖子,你們編輯部有沒有收到什么消息?博士呢?”
“我只是個注冊巫師考核都沒通過的小巫師,不要讓我占卜風險那么大的事情,好伐啦?”蕭笑頗感無語的瞥了某人一眼:“風險與命運共存,你憑什么認為一個大巫師都無能為力的事情,我可以輕易占卜出來?”
“校報這邊也沒有什么消息。”
辛胖子雖然對鄭清口中‘可能即將發生的事故’很感興趣,卻也無能為力,攤了攤手:“編輯部是收集整理已經發生事情的地方,不是預測未來的星象監,更不是學校的占卜團。”
鄭清失望的嘆了一口氣。
他這口氣嘆的早了些。
隔天下午。
九有學院的所有學生都接到通知,今天的班會取消,第一大學實行宵禁,晚上七點鐘以后所有人都不許出校門,晚上九點鐘以后,所有人都不許出宿舍。
學生們一片嘩然。
要知道,現在已經入了夏,晚上七點,天還沒完全擦黑,今天又是周末,把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輕巫師‘關禁閉’難度有多大。
五顏六色的紙鶴代替了楊柳飛絮,成為今天校園里最忙碌的身影。
這次,學校沒有遮掩。
消息傳的飛快。
又有一支巫師的巡邏隊在沉默森林里失蹤了。與上次相同,這支巡邏隊主要成員依舊是北區巫師,只不過不同之處在于,這支巡邏隊里還有一名慧骃。
聽到‘慧骃’兩個字,鄭清頓時感覺頭皮有些發麻,腦海里立刻想起自己班上那匹小馬娘,想到了上林苑春狩上那個大大方方對他說‘我想跟你生個小馬駒’的棕色身影。
“是露娜嗎?”
他啞著嗓子,不安的看向帶回消息的辛胖子——因為天文081班的學生同樣是邊緣學院的志愿者,所以胖巫師是認識露娜·慧骃的。
“不,不是她。”胖巫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搖了搖頭:“不過是她的族人,據說她已經被學校占卜團請去,要用血脈占卜的方式尋找那些巫師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