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的適格者考核,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鄭清駕馭的實驗體邊緣七號沒有失控,他負責獵殺的古革巨人沒有變異,沉默森林的深處也沒有鉆出某些不長眼的烏鴉。
就是非常平淡的‘出發——狩獵——回歸’流程。
以至于當鄭清的意識離開實驗體,回歸現實,暈暈乎乎離開共鳴室,躺在隔壁體檢椅上的時候,竟莫名有些空蕩蕩的失落感。
“……這就完了?”
幾分鐘后,他看著亞歷克斯遞給他的實驗報告,仍舊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因為就連身體檢查也異常平淡,黑膚巫師只是拿著一根細長的金屬棍在他身上隨意戳了幾下,在表格上飛快勾畫后,就讓他簽字了。
亞歷克斯困惑的抬頭,看了年輕助教一眼。
“有什么問題嗎?”
鄭清被這句非常合理的反問噎了一下。
對啊。
有什么問題嗎?
對別人自然是沒有的,但對他——不是他妄自菲薄,單純因為黑歷史太多了。比如第一次出遠門就遇到女妖劫機;隨便參加校獵賽就遇到野龍的咆哮;跟著自家獵隊夜間訓練,不小心重傷隔壁學院的人氣學員;在學府打醬油都能被不小心卷進黑獄,然后一棍子打碎了學校嚴密保護的黑獄內堡。
安安穩穩、順順利利完成某個項目?
簡直太有問題了!
當然,這些話他不能跟面前這位還不是很熟悉的巫師聊。
“沒……沒問題。”
鄭清磕巴了一下,飛快的搖完腦袋后,還真的冒出來一個問題:“我的意思是,這個考核到底在考什么?”
“考核你們對實驗體的適應程度,以及在戰斗狀態下共鳴度的穩定程度。”
黑膚巫師低著頭,專注于面前的實驗報告,只留給男生一個光溜溜的腦袋:“簡而言之,前者考核的是你能操縱實驗體走、跳、蹲下、起立、奔跑、戰斗等基礎動作,后者監測你在這個過程中共鳴度的波動情況。”
鄭清立刻想起自己剛剛簽字時瞥見的一些數據,頓時有些局促起來:“唔,我的共鳴度好像不高……能通過考核嗎?”
“不高是好事。”
亞歷克斯翻了翻數據,略顯驚訝的抬頭看了男生一眼,嘟囔道:“竟然始終維持在百分之六十?難怪他們之前要你重新測試共鳴度……你這個數據出來,我覺得項目組說不定還會讓你再參加一次適格者考核。”
注意到鄭清也是一臉茫然,他搖了搖頭,繼續在實驗報告上勾畫起來,同時順口解釋道:“——就像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太高的匹配度容易失控,或者遭遇我們稱之為‘道化’的風險;匹配度太低無法與實驗體產生共鳴,適格者甚至沒有辦法操縱實驗體完成基本的測試動作。而在戰斗狀態下,你們的共鳴度會因為精神狀態改變而出現劇烈變化——我指的是正常情況下,大部分人會出現變化——知道北歐的狂戰士嗎?在戰斗的時候,他們會因為狂暴血脈被激發,而漸漸失控。雖然短時間內戰斗力得到很大提高,但戰斗結束后的反噬也非常強烈,嚴重的甚至會造成死亡。”
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他又抬了一下頭,意味深長的看了鄭清一眼,補充道:“我覺得按照你這個共鳴度的穩定程度,很大概率能成為真正的……”
他的話到此戛然而止。
顯然不是自愿的。
因為他吞掉最后一個字的尾音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臉色陡然變成了咖啡色,對于一個黑皮膚的巫師而言這個表情相當于‘臉色蒼白’了——這是很多沉默契約都會出現的警告性提醒,通過讓巫師出現窒息性反應,提醒他不要越線。
鄭清則被那個‘真正的’撓的心里發癢。
只不過他很明智的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假裝沒有看到黑膚巫師的窘態,很自然的問了另一個問題:“——我記得這個項目是邊緣學院主導的?”
“嗯。”黑膚巫師悶聲回答著,興致缺缺。
“但我聽說成為適格者的其他幾個巫師,年紀都比我大,而且不是有特殊天賦,就是資深注冊巫師,甚至還有大巫師。”他試著捋清這件事的吊詭之處:“如果說這個項目是為了支持邊緣學院基礎戰力的,為什么我們這些適格者的身份聽上去都不是邊緣學院的人呢?”
黑膚巫師驚訝的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他嘟囔著,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含糊的點出了鄭清的另一個身份:“如果資料顯示沒有錯誤的話,你是邊緣學院的老師吧?”
“邊緣學院的底蘊太淺薄了。”
科爾瑪坐在櫻花酒館的吧臺后,笑著說了這么一句話,同時舉了舉手中的海妖朗姆:“——你確定不來一點兒嗎?”
黑寶石貓蹲在吧臺上,悶悶不樂的摔了一下尾巴。
“我只是塊石頭,攝入酒精只會讓我的身體變得脆弱……而且海妖朗姆里那么多色素,會玷污我純凈的黑色!”
此時已經是周六晌午。
昨天晚上回到宿舍,鄭清最終沒有壓制住心底的好奇,索性召回了黑寶石貓,讓它去貝塔鎮北區見見科爾瑪學姐,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內情。
只不過黑寶石貓在櫻花酒館呆了一晚上,都沒見到北區大賢者。
直到第二天晌午,它趴在吧臺上昏昏欲睡的時候,科爾瑪才回到了她的基尼小屋。對于黑寶石貓的到來,她顯得有些驚訝。
因為自從禁魔節那場事故后,鄭清已經很久沒來她的酒館了。
所以,對于黑寶石貓帶來的問題,她非常愉快的給出了答案:“——你們參與試駕的是‘基礎型’實驗體,目的是驗證相關理論是否正確。所以包括初批次適格者的選拔我們給予了非常大的包容性——只有足夠豐富的素材,才能驗證各種可能性。”
說話間,她沖黑寶石貓舉了舉手中的酒瓶,咕嘟著灌了一大口。
淡藍色的酒液沾染在她大紅色的嘴唇上,閃爍著奇異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