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97.
曹琴默是何人?
她是溫宜的生母,也是敢于背叛華妃,腳踏兩只船,曾經被皇上親口封為襄嬪的女人。
既然甄嬛敢惡心她,說出擇木而棲的話,那她就要好好向對方討教一下嘴皮子的功夫。
“姐姐聽不懂妹妹在說什么,姐姐只知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道理。”
曹琴默摸了摸頭上的飾品,笑嘻嘻道:“這是皇上在避暑山莊親手賞姐妹們的東西,只可惜,莞貴人今年沒機會去,明年一定要努力呀。”
“爭取早點生下肚子里,屬于皇上的子嗣,免得夜長夢多,有本事孕,沒本事生”
知道曹琴默是挖苦她沒機會進避暑山莊的甄嬛面色一變。
隨后,她又笑著道:“避暑山莊是妹妹福薄,沒機會去,不過新年前的溫泉湯池,妹妹應該是能帶著肚子里的孩子,一同去見識一番。”
“不過如今溫宜公主身子年幼,做妹妹的有機會一定在皇上面前多提起曹姐姐的辛苦,爭取讓姐姐留在宮里,照顧溫宜。”
面對甄嬛明晃晃的威脅,曹琴默自然沒有放在心上,道:“泡湯泉豈是你我二人能夠決定的事情?莞妹妹要是真心想泡湯泉,倒不如去找安妃,那位可是被賜予湯泉和椒房的人。”
曹琴默輕飄飄的一句話戳中甄嬛敏感脆弱,向往著跟皇帝比翼雙飛的癡心妄想。
椒房……
望著曹琴默的眼神暗了暗,甄嬛沒了爭論的心思,草草說了幾句體面話,頭也不回的帶著人離開了。
眼下,她并未被華妃狠狠報復針對過,宴席抓鬮又沒有她被曹琴默算計。
不懂其中門道,基本上待在碎玉軒不出門的甄嬛也就沒有特別想拉攏曹琴默的想法。
比起拉攏華妃的人,眼下甄嬛更希望皇上多來陪陪她,讓內務府那群勢利眼的家伙知道,她才是皇上的心頭肉。
望著甄嬛離去的身影,曹琴默嘴角微微上揚。
通過剛才的談話中,她已是了解甄嬛跟安玲容的關系不像是旁人眼中想象的那么要好。
說來也是,甄嬛的父親好歹是個大理寺少卿。
不像是安玲容,地位再高,也只是母親被封了夫人的頭銜罷了。
抬旗加封又如何?
承寵不孕,就算皇上現在偏愛,等到日后容顏衰敗,像齊妃,端妃那樣,不照樣守空房。
同樣沒了逛園子興致的曹琴默,摘下幾朵秋,準備拿回去哄溫宜。
過了幾日,西南的戰事終于以大周的勝利告終,收復失去已久的疆土于一個王朝和帝王而言都是極大的榮耀。
年羹堯回京后,皇上大行封賞,華妃生母也被格外眷顧,得到夫人的封誥。
而后宮之中華妃也因此尊榮安享,皇上下令,擇日晉她的位份。
如今,華妃娘家軍功顯赫,自己手掌協理六宮的大權,又要被皇上晉了位分。
皇后不得不暫避鋒芒,對外稱頭風發作,把后宮的大權徹底放在了安玲容與華妃的手中。
就連端妃也找理由封了宮門,謊稱染上了時疫最后的余波。
因而得了皇上的垂憐,容許待在屋內,其他人不得擅自入內的命令。
如果不是安玲容前些日子布了局,使華妃額頭上被樹枝劃的傷痕還未痊愈。
自打跟安玲容喝完酒,說了些掏心窩子的話,眉莊漸漸變的開朗了很多,甚至愿意戴上面具,對華妃露著笑臉。
陪著安玲容經歷很多事情后,眉莊似乎不是那個記憶中,愛打抱不平,講道理的沈眉莊了。
但是她對于皇上的寵愛依舊是那副滿面桃的樣子,在這幾天里,眉莊似乎忘了皇上當初對待麗嬪的薄涼。
只是這樣的好景不長,華妃不知是不是因許久不能懷孕,所憾膝下無子。
開始變本加厲的從其他嬪妃宮中搶皇上,意圖用次數和頻率,使自己早日懷孕。
其中被華妃攔路搶人的嬪妃,次數最多的要數眉莊。
眉莊正值壯年,生孩子失去的元氣早已補了回來,如今被華妃這樣搶人,不光面子上說不過去,心里也不好受。
她們不像皇帝,可以有很多的嬪妃,甚至很多的妻子。
在這深宮里,她們只能共享一個男人,那就是皇上。
因此,又一次被華妃攔截了皇上的眉莊,帶著宮人走到了永壽宮,準備向安玲容發牢騷。
此刻,眉莊緊咬下唇,胸口起伏不定,臉色因憤怒和不甘而漲得血紅。
從來不覺得胖大橘的床技好的安玲容,不太理解眉莊滿肚子怨氣。
但她還是斟了一盞碧螺春在她面前,當作知心姐妹,柔聲道:“眉姐姐怎么委屈了?”
眉莊捧了茶盞并不飲,茶香裊裊里她的容色有些朦朧,半晌方恨恨道:“華妃——”
安玲容婉轉看她一眼示意,輕聲道:“眉姐姐,如果沒猜錯,華妃很快就是華貴妃了。”
眉莊再忍不住,手中的茶碗重重一震,茶水四濺。
眉莊銀牙緊咬,狠狠唾了一口道:“華貴妃?只恨我沒有一個好爹爹好兄弟去征戰沙場,白白便宜了賤人!”
安玲容悠悠起身,逗弄金架子上一只毛色偏黃的黃鸝鳥,微微含笑道:“姐姐勿需太動氣,華貴妃這樣炙手可熱,我怎么倒覺得是史書里禎祥夫人的樣子呢?”
眉莊不解,皺眉沉吟。
她讀過的史書很少,自然不了解安玲容口中的故事,跟華妃有何關系。
于是,眉莊重復了一遍:“禎祥夫人?”
安玲容為鸚鵡添上食水,扶一扶鬢角珠,慢慢道:“禎祥夫人,南祥親王的生母,皇帝在位期間,親王謀反失敗,禎祥夫人深受牽連,最終郁郁而死。”
安玲容淡淡一笑:“為了這個緣故,禎祥夫人死的時候只是草草的辦理了,最后連一個安身的墳也沒有。”
眉莊想了想,聽懂這是安玲容在隱射年羹堯黨派,她苦笑:“年家怎么會去謀反?”
安玲容微微冷笑:“何需謀反呢?功高震主就夠了,何況他們不會,保不齊別人也不會。”
眉莊這才有了笑容,道:“我也有所耳聞,近幾年來被年羹堯支持的親王漸有跋扈之勢,曾當朝責辱文官,王府又窮奢極欲,朝野非議,言官紛紛上奏,皇上卻只是一笑了之,越發厚待。”
安玲容微笑只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如今一切烈火澆油,亦只為一句子姑待之。
安玲容含笑低首,“潰瘍爛到了一定的程度,才好動刀除去,由著它發作好了,爛得越深,挖得越干凈。”
見眉莊微微沉思,于是顧左右而言他。
“可曾聽聞音常在近來仿佛對皇上很冷淡的樣子,也不知道她肚子里揣的什么心思。”
眉莊淡漠一笑,深宮鍛煉人的性子,更能讓人變得陌生。
她緩緩道:“皇上對她不過是招之即來,揮之則去而已,或許音常在想開了也說不準。”
安玲容慢慢沉靜下笑容,只說了一句:“沒有皇上的恩寵,音常在如何在這宮中立足,難不成就憑她那包衣的父親?越無寵幸,越容易被人輕賤。”
眉莊乍一聽安玲容語出驚人,妙目微睜。
她的眼里充滿了疑惑,不可置信道:“妹妹很希望音常在得寵?這可不像是你。”
安玲容笑了笑,望著窗外,并未作答。
秋末的天氣風有些冷,連香也是過分的沒有味道,必須靠近才能嗅到若有若無的冷香。
一株雪白的荼蘼枝斜逸在窗紗上,開到有些衰敗,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了。
望著窗外,安玲容不由得感嘆,秋天就這樣要過去了。
眉莊也沒有再繼續追問,此刻屋中有些靜,只聞得黃鸝腳上的金鏈子輕微的響。
眉莊盞中碧綠的茶湯似水汪汪的一汪上好碧玉琉璃,盈盈生翠。
安玲容心下感嘆萬千,歲月不饒人,眉姐姐耐得住性子,沒有追問她了。
片刻,她才道:“音常在的腿之所以能恢復正常,是我了大價錢找太醫院的人偷偷醫治,就連她復寵的謀劃都有我在其中參合。”
安玲容靜一靜,“她必須爭寵,只有這樣,日后她才能有機會活到老去,并且,她必須懷有皇上的子嗣,這是她欠我的東西。”
眉莊搖頭:“玲容,莫非你是想做她肚子里孩子的養母?這種事情,萬萬做不得。”
安玲容笑著道:“當然不是,孩子,依靠的是血緣,也是陪伴,但后宮里有的是想當別人養母的嬪妃,就連皇后……”
眉莊嘆氣,但沒有制止安玲容的決定,她道:“人算不如天算,走一步,看一步。”
說了半天的話,眉莊見外頭天色變暗,主動提出要回去。
于是,安玲容送了眉莊至永壽宮門外,秋光晴好,赤色宮墻長影橫垣。
四處的芍藥、杜鵑開的如錦如霞,織錦一般光輝錦簇。
眉莊穿著胭脂色刻絲桃葉的厚錦衣走在繁麗的景色中,秋風從四面撲來。
安玲容無端覺得她的背影憑添了幾分貴氣,在漸冷的秋光中讓人感到不可輕易招惹。
相安無事,又過了幾日,富察貴人因禍得福,憑肚子里的胎兒有些虛弱的緣故。
三番四次學做華妃找人攔截了皇上,不讓皇上陪嬪位,甚至嬪位以下的后宮嬪妃。
又這樣三番五次,皇上再好心性兒終于也生了不耐煩。
后宮人多口雜,富察貴人連著幾次從各宮中把小坐的皇上請走。
宮人妃嬪見她張狂如斯,背后詆毀也越發多,連皇后也不免開口:“富察貴人就算身子不適,也不該如此不識大體,也該顧著皇上要早起早朝,不能夜深還這么趕來趕去。”
皇后想了想道:“找個人去教教她道理吧,華妃和安妃要協理六宮事宜自然是不得空了,齊妃又要照顧三阿哥,這樣吧,敬妃你性子溫和,就你去慢慢說給她聽吧。”
說著,又囑咐敬妃:“她是有身子的人,經不得重話,本宮知道你是個軟和的人,就好好跟她說罷,就說是本宮的意思。”
敬妃本不愿意,然而皇后開了口,自然不能推托,只好應允了。
于是,被富察貴人鬧煩了的眾人也就散去。
皇上對富察貴人生了嫌隙,無事自然不愿意往她宮里去。
這日夜里便在安玲容的永壽宮里睡下。
睡至半夜,忽然有人來敲殿門,起先不過是輕輕幾下,逐漸急促。
安玲容睡眠淺,她疑惑道:“什么事?”
眼下已經是深夜,總不能富察貴人膽子大到從妃位宮中搶走皇上吧?
槿汐進來,蹙眉低聲道:“是富察小主宮里的人來稟報,說小主入夜后就一直腹痛難忍,急著請皇上去瞧一瞧。”
安玲容覺得有些無語,不過下一秒,她忽然覺著不對。
今日下午皇后才命敬妃去教導她,就算富察貴人再蠢,也不至于今晚又明知故犯,難道……
于是,安玲容推醒皇上,細細說了。
疲憊的皇上被人從夢中被人吵醒,十分不耐。
翻了個身沖著來殿外來稟報的內監怒道:“怎么回回朕歇下了她就不舒服,命太醫好生照看著就是!”
那內監在門外為難,答應著“是……”
然而安靜不過一晌,急促凌亂的腳步已經在殿外響起。
拍門聲后傳來的不是內監特殊的尖嗓,卻是一個女子慌亂的聲音。
這下連皇上也驚醒了。
來人是富察宮里的主位陪嫁丫鬟,她攪著夜涼的風撲進來。
臉色因為害怕而蒼白,帶來消息更是令人驚惶。
她帶著哭腔道:“小主小產了!”
皇上近乎怔住,不能置信般回頭看安玲容一眼,又看著富察貴人陪嫁丫鬟,呆了片刻,幾乎是喊了起來:“好好的怎么會小產?不是命太醫看顧著嗎?”
陪嫁丫鬟被皇上的神態嚇住,愣愣地不敢再哭,道:“奴婢也不曉得,小主白天還好好的,到了入夜就開始腹痛,現在出血不止,人也昏過去了。”
皇上胸口微有起伏,眾人不敢多言。
安玲容忙親自服侍他穿上衣裳,輕聲道:“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皇上趕緊過去看看吧。”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