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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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小廖公公來了。”
顧德音聞言,這才放下手中的賬冊,起身道,“請他進來。”
小廖公公笑著進來,這里是顧德音辦公的地方,最近宮里要采買,義父張公公交給他來辦,他來過幾次,對這里已然不陌生。
“小廖公公趕緊請坐。”
顧德音吩咐書上好茶,總之給小廖公公極高的待遇。
小廖公公每每在這里,都心情愉悅,顧德音這個人雖是一界女流,但她待人真誠,比以前那些個掌柜要實誠多了,至少不會明里奉承他,背地里罵他是死太監。
喝了一盞極貴的香茶,又商定了最近宮里要的布料和頭面,顧德音這才接過朝遞過來的小匣子,直接轉交給小廖公公。
小廖公公也不含糊,當場就檢驗起來,這是要拿回去給張公公報賬的,要是差了銀子,張公公肯定會剝了他的皮。
“顧姑娘還是如此大氣。”
數目沒錯,他奉承了顧德音一句。
顧德音笑了笑,要做皇家的生意,誰敢拖欠給張公公的錢?
隨后她又接過朝遞來的另一個小匣子,當即就推給小廖公公,“這是給你的。”
小廖公公看著那小匣子,頗有些意外,看樣子里面有不少錢。
雖然跟著張公公,他吃肉,他喝湯,但從來都是些小恩小惠,畢竟張公公身邊辦事的人可不只他一個。
“這?怎么好意思?”
他假意推辭不受,但手卻是下意識地按在小匣子上。
顧德音卻笑道,“這是謝小廖公公之前幫了我的忙,所以這是一點心意,你務必要收下。”
小廖公公一聽就明白了,這說的是柳姨娘帶進府里的那個孩子,他忙擺手不以為然地道。
“這算什么事,于我不過是幾句耳邊風罷了,公公早就想要個后,諸哥兒原先是侯府子弟,就沖這血統,公公就沒有不動心的道理。”
他們這些斷了根的人,哪個不想抱養一個留后?
張公公自也是想的,只是他與本家鬧得難看,僅有一姐又沒有孩子,所以柳姨娘進府時,他提了提諸哥兒,還沒有多說,張公公就同意一并接進府里。
“不管如何,也是承了你的情。”
顧德音趕緊給對方戴了頂高帽子,隨后嘆氣道。
“那個孩子也是個可憐的,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自是不忍心看著他跟侯府一并沉沒,如今他有了好去處,我這也就能心安了。”
這話半真半假,但聽在小廖公公的耳里,卻覺得顧德音實在是個大好人。
“那是顧姑娘寬容,不介意他奸生子的身份。”
要換成他,肯定不會這樣幫那對母子,巴不得這對母子跟著侯府一塊兒死。
顧德音聽得有幾分汗顏,忙擺了擺手,她做這一切都是出自于私心。
好說歹說,小廖公公這才沒有再裝模作樣,直接收了那筆謝銀。
離開時,他滿面笑容,可見心情極好。
顧德音卻是松了口氣垮坐在椅子里,總算把這事給搞定了。
朝一邊給顧德音換了碗新茶,一邊笑道,“有諸哥兒牽絆著,日后也不怕大奶奶,哦,不是,是柳姨娘出什么幺蛾子。”
顧德音沒做聲,把諸哥兒跟柳若荷捆綁在一起,于她是有好處的,這事的操作本來就不合規,是張公公借著祈太后的勢暗箱操作的。
真要追究起來,別說柳若荷,就連張公公也會吃不了兜著走。
這個雷雖然埋下去了,但離引爆它還有些時日。
柳若荷這人的母愛有限,諸哥兒再不好也是她親生的,為了兒子,她會乖乖配合她行事,不怕她不受掌控。
“好了,暫時不用太過于關注此事,現在外面越沒有人關注越好。”
朝這才沒有再說什么,書則是朝她搖了搖頭,這小嘴啊也不知道為何怎么那么能說,叭叭個不停。
小廖公公回去后,第一時間就把顧家商行的回扣給張公公送去。
辦完了這差事,他剛出張公公的院子,就遇到了柳若荷,他忙行禮。
柳若荷對這個小廖公公極有好感,看到她都會恭敬行禮,不似這府里的其他人,看不起她,連禮都行得馬虎。
“莫要如此多禮。”
她笑得極其溫柔地道。
“我聽說諸哥兒能被接到府里成為養子,都是多虧了你的美言,這是我親手做的糕點,代表著我的心意。”
小廖公公看了眼那盤精致的糕點,心里嫌棄得要命,這柳若荷以前也是做過世子夫人的,沒想到做人如此不上道。
真要感謝他,送些金銀這些實用的不行嗎?一盤吃食,當他是要飯的不成?
心里想的,面上卻不顯,他極恭敬地道了謝,然后捧著這盤糕點回去了。
一回到住處,他直接就將這盤糕點賞給了別人。
柳若荷看這小廖公公并不與她過于接近,不滿的跺了跺腳。
她初來乍到,在這府里沒有根基,得拉攏些人才行,不然日后行事不方便。
不過這事急不得,她得慢慢來。
想通后,她又轉身回去討好張公公那個脾氣不太好的親姐,搞定這個女人,等于搞定了張公公。
好在諸哥兒這個親兒子如今開了竅,居然能討得張公公的幾分喜歡,這讓她在這府里其他小妾的面前,面上都有光。
養這兒子總算沒虧。
心里一美,她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
禹王最終被褫奪封號,全家被貶為庶人,賜毒酒全家黃泉相聚。
被他牽連的大大小小官員不少,接下來的處理以開恩居多,不過對功勛集團的處理卻是極其嚴厲的。
罪魁禍首全部都得押上法場。
宣寧侯全家被削爵貶為庶人,男子流放三千里,女子罰入教坊司。
徐寧宇眼睜睜地看著親爹徐孝禮和母親許氏上了斷頭臺,而偌大一個徐家說倒臺便倒臺,他再也挺不起脊梁,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發展成這樣?
徐老夫人投繯自盡了,算是死了個干凈。
其親生女兒不敢露面,怕給夫家招災。
惟有顧德音不計前嫌親自出面給她收尸,看著這曾經典雅至極的院落,如今破敗得沒法看,她不禁心生悲涼。
服侍徐老夫人的忠仆撲在她的尸身上痛聲大哭,看到顧德音到來,她們哭訴著,“老夫人從來沒有參與過那些個謀反的事情,為何也要落得這樣的下場?”
這話顧德音不好答,她也覺得這律例過于嚴苛不近人情,但世情如此,她沒有說話的余地,只能道一句,“節哀。”
侍候徐老夫人的忠仆只是抱怨一句,聽到顧德音這安慰的話,哭得更是傷心。
到了此時,也只有顧德音還有情有義的前來為老夫人收尸,她們只有感激的份。
人死就債消了,徐老夫人的喪事,顧德音盡可能的辦得體面,到了這時,也沒有人會跳出來指責什么,畢竟死者為大。
徐寧宇等徐家男丁被流放之日,正好是徐老夫人出殯的日子。
看到這一幕,徐家男丁痛哭失聲,不管生前與徐老夫人親不親近,如今看到她死了,這群人都免不了傷心難過。
徐寧宇哭得不能自已,在看到主事人是顧德音時,他流著淚怔在那兒。
“阿音……”
看到顧德音走過,他情難自禁地喚了她一聲。
顧德音沒有理睬,直接越過他離開。
他想追上去跟她說句話,但鐵鏈阻止了他的行動,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遠。
“謝謝你,阿音,如有來生,我必結草銜環報答你。”
最后,他跪下來給顧德音的背影磕了三個響頭。
徐家其余的男丁這會兒也沒再站著,都紛紛跪下來,一是送老夫人一程,二是謝顧德音不計前嫌為老夫人收尸。
顧德音沒有回頭看徐寧宇一眼,好在最后這男人沒再惡心她說些自大的話,如有下輩子,她也不要他的結草銜環,不再相見就是最好的。
將徐老夫人入土為安后,顧德音立即就回城了。
剛回到府里,心情還沒有調整回來,她就看到徐老夫人的獨生女兒徐妙清親自登門道謝。
這位往日喜歡拿腔拿調的老姑奶奶,如今在顧德音的面前再也挺不直腰,只見她哭著道。
“我以前對你說過那么多過份的話,你都沒有與我計較,最后還愿意為我母親收殮,我這輩子都欠了你的。”
她一邊說一邊跪了下來給顧德音磕頭。
經過娘家這事,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高傲的侯府千金,官夫人的架子也隨著夫家的輕視轟然倒下,如今她只是夾著尾巴生存的喪家之犬。
母親的死,她不是不痛心,可夫家把她關了起來,她沒得自由,連送母親最后一程都做不到,她枉為人女。
顧德音跳開到一邊,沒有受她的禮。
只見她淡淡地道,“我之所以為老夫人收殮,并不是看在你或者誰的面子上,純粹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所以你無須謝我,你回吧。”
沒有興趣跟她多說什么,昔日的恩怨也不是說沒就沒的,她沒那么大的肚量。
徐妙清看到顧家下人請她離開時,她沒有胡攪蠻纏,直接起身。
“不管如何,我都欠你的。”
留下這句話,她黯然地轉身離去。
顧江淮沒有出來見徐妙清,看到人走了,他這才走出來,看到女兒情緒不高,他道,“別想那么多,人各有命,這是她的命。”
顧德音捏了捏眉間,“我知道。”(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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