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倆所謂的河神妻被抓了上來,或者說,是這倆是被人丟上岸的。
烈陽部將人帶回去之后,除了求個解脫之外,其他的是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這倆跟之前見到的都不一樣,身上怨氣不輕,不知道經歷了什么,現在倒是一點兇厲的樣子都沒有。
烈陽部的人問不出什么,也不好直接用其他的手段,請溫言順手來看看,便是很正常的事情。
畢竟,一方面溫言倒是挺有經驗,而且也要請溫言下水去看看。
反正下過一次水,第二次就順暢多了。
溫言沒應下去下水,只是應下了過來看看。
掛了電話之后,他想了想,沒有直接北上,而是先去見了呂星瑋,路上也仔細看了看烈陽部的詳細記錄。
記錄沒什么特別的,烈陽部的確不知道是誰干的,現在沒有發現任何外界的痕跡,只能推測,最大的可能就是河內發生了事情。
可惜,問了問已經悄悄跟烈陽部搭上線的水妖,他們也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都說昨日一切都很平靜,沒感覺到有什么異樣。
溫言細細看了看拍的照片,黃布裹尸,栩栩如生的鯉魚雕像馱著。
此刻看這些照片,已經有了關聯的文件,有相關的工作人員加班加點,做了檢測。
溫言打開一看,里面還有X光片子,里面顯示出了很清晰的鯉魚結構,還有好多張切開的剖面圖。
那不是栩栩如生,而是一切結構都跟活的鯉魚一樣,精細到了極致,一點破綻都沒有。
目前推測,是這看起來栩栩如生的雕像,其實就是活著的大鯉魚,被不知道什么手段給石化。
這不是魔法的石化咒,那個其實只是讓人身體僵住,不是真的變成了石頭。
而這次這個,更像是石化變成雕像之后,身體結構已經來不及被腐爛分解,便被壓在了地下很多很多年。
身體的有機質,已經被無機質慢慢浸染,只是外表和結構還維持著原樣而已。
有些像化石的形成過程,只不過現在這個雕像,可比化石精細多了。
溫言不太懂這到底是什么力量,但他知道,一般的異類肯定做不到這一點。
黃河里的事情,當然還是問呂星瑋了。
這家伙再怎么失憶,萬一能想起來點什么呢?
到了呂星瑋這里,給呂星瑋大致說了一下情況,再給他看了看照片。
呂星瑋定定地看著照片,額頭上的冷汗無聲無息地冒了出來。
溫言悄悄瞅了一眼,沒有急著問,讓呂星瑋先看,先回憶。
等了幾分鐘之后,呂星瑋昂起頭,眼中帶著一絲茫然,眼珠子都有些微微顫抖。
“我……我想不起來,但是我感覺很眼熟,那種熟悉的心驚肉跳感覺,又出現了。”
溫言聽到這話都嚇了一跳。
“真有什么東西,能在黃河里,讓你感覺到心驚肉跳?真的假的?”
“真的,我想不起來了。”呂星瑋拼命回想,只是越想,額頭上的冷汗就越多,依然想不起來到底是什么。
溫言也被搞的有些心驚肉跳,不會是有什么沒被記載,或者記載失傳的家伙復蘇了吧?
那也不對啊,真有讓呂星瑋都本能感覺到冒冷汗的強大家伙,也不應該在這個點復蘇。
溫言還想拉著呂星瑋一起北上轉轉,哪怕不下河都行。
可呂星瑋就是不走,跟焊死在了椅子上一樣,溫言還想連椅子一起搬走,可是以他的力量,竟然都沒搬動。
“呵,tui,還河伯呢,就這?”
溫言狂翻白眼,自己離開,也沒硬要勉強呂星瑋。
隨便吧,反正一個這樣的河伯,他反而覺得挺好,總比一個不知進退,猖狂無比,行事隨心所欲的河伯好吧?
溫言一路來到了中原郡,在本地的分部里,見到了被送出來的倆河神妻。
這倆河神妻一身怨氣不是很重,溫言看了一眼,就確定,對方身上的力量,已經幾乎被打散。
力量和怨氣都被打散,反而恢復了平靜的神智。
而且,最重要的,這次沒看到提示,也沒感覺到那種明顯的河神妻的力量。
溫言微微瞇著眼睛,自己拉開了椅子,先靜靜地看著對方。
倆河神妻感受著溫言身上的氣息,略有些畏畏縮縮。
好半晌,溫言微微耷拉著眼皮,也沒有再感應到那種河神妻身上的獨特神韻,一種特殊的神韻。
他心里已經有了點猜測,他悄悄換上了水鬼天敵的稱號。
換上稱號的一瞬間,他睜開眼睛,倆河神妻驟然身子一軟,像是沒了骨頭,支撐不住身體。
而她們偏偏又像是身體僵硬住了一樣,望向溫言的時候,有一種近乎本能的恐懼感。
就像是小動物,遇到了天敵。
“我可以讓你們徹底解脫,但我要知道,發生了什么。”
溫言身上的莫名威懾力,忽然消失,倆河神妻才齊齊大喘了一口氣,她們倆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猶猶豫豫地輕聲念叨了句。
“不能給外人說。”
“外人?哪個外人?”
溫言咧嘴一笑,站起身,對著攝像頭揮了揮手,那亮著指示燈的攝像頭,頓時熄滅。
另一邊,監控室里,本地烈陽部的人,看著他們部長,有些吃驚。
“部長?這……”
“這什么這,他又不是烈陽部的人,也不是審訊人員,人家只是來見見那倆阿飄而已。
理論上,現在那倆阿飄,連嫌疑人都不是。
她們只是因為遇到了事情,被烈陽部暫時救下來了而已。
她們又不是不能見別人。”
中原郡的部長,面色平靜,隨口就扯了個理由。
連嫌疑人都不是的家伙,見外人的話,烈陽部的確沒有規定必須要全程監控錄音。
事實上,這種情況,他們想要錄像錄音,理論上都得先得到對方的應允。
只要溫言不把人直接弄死了,一切都是合規的。
畢竟,溫言的身份,還真的可以說是烈陽部的人,也可以說不是烈陽部的人。
溫言的編制在德城殯儀館,那是合作的兄弟單位,不歸烈陽部管。
溫言每個月拿的工資,都是殯儀館給發的。
報稅的時候,工資這一項,就只有這一份。
至于烈陽部給的那些,報稅都是勞務報酬。
理論上,跟學校掏錢請人來辦個講座,給人家的勞務報酬一樣。
人家以外人的身份來見,只算普通見面,都不用安排人陪著。
另一邊,溫言手背上解厄水官箓,微微亮起一點光華,手環化作水流,環繞在溫言周身,黃河真意被主動激發。
“你竟然敢說我是外人?我要是外人,這世上就沒有誰不是外人了。”
倆河神妻一臉懵地看著溫言,黃河真意隨著水霧流轉,一種感覺到了就必定能認出來的奇特特性浮現,讓她們倆清楚這代表著什么。
溫言咧著嘴,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溫言,跟河伯是什么交情,也不用我說了吧。
你們覺得,我算外人不?”
倆河神妻又是一套震驚過后,對視了一眼,一起點了點頭。
有黃河真意在身,而且如此之強,可比什么綁死的廟祝還要親近得多,絕對不算是什么外人。
“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到底為什么,昨天在水府待著,忽然就有一個穿著漢服的女人悄悄摸進了水府。
那女人很是恐怖,反抗的水妖,一個照面,就不知道為什么定在了那里,一動不動了。
她問了問我們情況。
我說,我本來都要嫁人了,然后有一天忽然被人綁了石頭,沉了河,讓我嫁給河神。
我都不知道到底為什么,就迷迷糊糊的死去,死都沒死明白,我不甘心。
她問我想嫁給河神不,我說我都沒見過河神,我一點都不想在河里,我恨透了這條河。
然后她在水府里轉了一圈,就把我送了出來。
說外面有人能讓我解脫。”
“我的情況跟她差不多,我都沒感覺到什么,就迷迷糊糊地被送了出來。”
溫言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倆肯定有隱瞞的部分,但大體上應該沒什么問題。
她們說的可能是真的,最初的時候,可能的確是不愿意。
但能當上河神妻的家伙,肯定不會是傻白甜。
這些也不重要,溫言不在意,反正等下就要試著送她們倆超度。
“那個女人是誰?你們不知道嗎?”
“不知道,也不認識。”
“長什么樣子,穿什么衣服,詳細描述一下。”
“她長的挺好看的,有點像話本里的大漢公主,很端莊大氣,穿的曲裾也是比較古老的款式,感覺面對她的時候,壓力很大,其實都沒太敢看。”
溫言聽著倆河神妻一點一點地給補充零碎的細節,他心里已經有了點猜測,只是總感覺哪怪怪的。
半個小時之后,溫言拉開門出去,跟本地烈陽部的人聊了聊。
然后帶著本地的部長重新進來,看著倆河神妻。
“現在給你們倆選擇。
一,是走正常的超度流程,最后能怎么樣,全看你們自己的造化。
二,我親自出手,看你們曾經的作為,還要看你們運氣,有機會可以抹除掉你們身上的水鬼職業,徹底解脫。
你們有五分鐘時間,來好好想一想。
現在開始計時。”
溫言話沒說全,也不用說全。
五分鐘之后,倆河神妻,最開始那個選擇了二,第二個說話少的選擇了一。
溫言沒多大反應,只是點了點頭,伸出一只手,拂在那話多的那個河神妻頭頂,身上的力量浮現,默默地換上了水鬼天敵的稱號。
隨著他的動作,短短幾秒之后,概率便被觸發。
話多的河神妻身上,有一種奇特的力量,被直接抽離了出來。
那東西被捏在溫言手中,轉瞬便無聲無息地被解厄水官箓吞噬掉。
溫言面色不變,心里卻開始琢磨。
這是之前沒有遇到過的情況,之前給那些水鬼抹去職業繼承特性的時候,什么感覺都沒有。
這次卻有了明顯的不一樣,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被抹去的東西,被解厄水官箓吞掉了。
而且他之前也沒猜錯,這個河神妻來到這里之前,就已經被抹去了河神妻這個身份,那一絲來自河伯的力量,也隨之消失。
她們現在其實就只是稍稍有那么一丁點特殊的水鬼而已。
若是能觸發提示,顯示的職業,就應該是水鬼了。
第一個被抹去了職業繼承特性,一臉驚喜地站在那。
第二個本來要選擇正常超度路線的話少河神妻,一看這架勢,果斷也要選擇讓溫言出手。
“你確定?”
“可以改嗎?”
“可以。”
“那我也選這個。”
溫言咧著嘴笑了笑,沒有再勸,這是對方自己的選擇。
他拿出手機,對著對方拍了一張照。
“留個底,沒問題吧?”
“沒問題。”
溫言沒再說話,他如法炮制,伸出手的瞬間,不過一秒,便感覺手下一空。
那河神妻恍如幻影,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同一時間,還有更多的東西,一起隨之消失。
她曾經存在的痕跡,別人有關她的記憶,都被一起抹去。
這是觸發了完全抹殺。
水鬼天敵的特效,雖然描述是有概率存在,可溫言實際操作了這么久,最是清楚,這其實是一種判定,根據他本心給予的條件,做出的判定。
這個河神妻必定是害過不少人,才會秒觸發完全抹殺的判定。
無形的漣漪擴散開來,審訊室里的人,只是眼神微微一滯,便忘記了這里本來還有一個水鬼。
無形的漣漪瞬間擴散開,監控室的人,也不記得了。
電腦里的記錄,只有一個河神妻,文字記錄,也被抹去了那部分。
“好了,事情辦完了,剩下的事情,你們看著辦吧,我現在要去做別的事情。”
溫言說完,又看了一眼那個話多的河神妻。
“你若是想徹底被超度,那就算了,若是有別的想法,我送你一句話。
既然之前能堅守本心,懂得克制,就沒道理以后墮落,要是沒地方可去,我給你推薦個地方,你去那里。”
眼看倆人都沒問題,根本沒覺得少了個人,溫言出來后,又問了問黑盒,果然都消失不見了,跟上次在南海實驗的一樣。
但這次,他要實驗的是另外一個東西。
他拿出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機,打開了相冊。
看到了那張剛拍的河神妻的照片,熟悉的別扭感覺襲來。
溫言在出現感應的瞬間,便關了這張照片。
沒錯,完全抹殺的確很完全,直接抹殺掉了痕跡,但他之前就記得,現在他手里的東西,也被豁免了。
他手里又出現了一張真實的,但是卻不應該存在的照片。
這次的感覺跟上次那張不應該存在的照片帶來的惡心感不一樣,用法估計也會有不一樣。
做了事,順便給自己造張牌,本來他是準備用之前抓的倆水鬼試一試的,現在有更好的選擇自然不能放過。
憑空少了一個河神妻,還是被完全抹殺,那么,無論對方要用這位河神妻做什么,都一定會出現巨大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