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部長接到了消息,溫言只是說,有個天師府的老道士,不知怎么出現在德城,用了一把手槍,槍殺了老天師。
但總部長看到溫言是用黑盒,直接將消息呈現在他這里。
總部長都沒細想,第一反應就是溫言又要搞什么花樣?
第二反應才是老天師肯定沒死。
不,不應該說沒死,應該說毛事都沒有。
若是真出事,溫言就不是這種語氣,也不會用黑盒悄咪咪地私信。
溫言跟老天師關系不錯,甚至老天師去歷劫,都是溫言帶著去的。
總部長琢磨了一下,此刻若是老天師出事,在溫言爆炸之前,他是肯定得不到具體消息。
總部長讓黑盒打開另外的情報,仔細看了看之后,也是長嘆一聲。
凡事有所得,必有所失。
扶余山衰落,可是扶余山里的氣氛,是三山五岳里最好的一個,門下弟子,壓力其實也是最小的。
扶余山太師叔祖,實力不是最強的那一波,可教導弟子卻可以算是最厲害的人。
正因為衰落了許久,一直在走下坡路,所以對門下弟子的期望,就沒那么高。
門下弟子,無論實力才能如何,只要不走歪路,哪怕下山之后當個天天寫離婚協議的律師,都不會被扶余山上下看不起。
而天師府就是完全另一種模樣。
老天師威壓天下,屬于三山五岳里都公認的斷層強的第一人。
天師府對門下弟子,要求甚高,自幼時開始,背典籍的時候,背錯一次,都要受罰。
尤其是對張姓弟子的要求更高,說是人人高壓雞娃,也一點都不夸張。
這種情況下,可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住這種心理壓力。
像張啟輝那樣,被扔出去,不準他說自己是張家子弟,偏偏還沒給正兒八經的除名,其實不少無望得到重任的張氏弟子看來,算是一種幸運。
能在這種環境之下,培養出來的精英,起碼都不會太差。
只是,上面一直有一個只能看到背影的大家長在,有朝一日,這個大家長不在之后,也必定會有反彈。
總部長心里嘆息,這些事情,老天師前兩年跟他聊的時候,就已經提到了。
這不是少年叛逆,哪怕是幾十歲的人,若是被各種東西束縛了幾十年,有朝一日忽然解脫,那反彈可就不是少年的叛逆。
這種反彈出現之后,可不像少年的叛逆那樣,過幾年就會自己好了。
而這種事情,天師府里也有其他人能看到,可凡事利弊,都是選擇,且還有巨大的慣性在。
老天師的壽數,在天師府的高層內,不算是什么秘密。
修行到老天師那個境界,很早就知道自身壽數還剩下多少,提前二十年做準備都算是有些晚了。
培養繼承人的事情上,想不卷,想不吃苦,是絕無可能的。
總部長看了看消息,看了看黑盒截取的一部分德城里攝像頭拍到的畫面。
此前他還覺得老天師有些過于擔心,此刻才確定,老天師還有些保守了。
若是別的地方,這些人的行動,可能還很難被抓住痕跡,抓到小辮子。
可惜,德城只是一座小城,幾百億的經費在,上次趁著全城暫時躲避,將一座城看做一個整體來重新規劃了一下天網,之后再升級一遍。
再加上航天部在那里也有了分部,還有其他的東西,越來越多,那里權限級別也越來越高。
此刻,能潛入德城,卻還不被發現,或者換個說法,是不觸發警報的,基本就只剩下活人。
有了結果,再推過程,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些人潛入德城的路子。
除去溫言帶出來,也給拍了照的幾個人之外,還沒靠近到醫院,就已經因為各種原因被提前拿下的人,還有幾個。
有走水路,被一條魚妖,一躍而起,一尾巴給抽暈過去的倒霉蛋。
還有個去洗浴中心洗個澡,都能遇到麻衣派的人偽裝的搓澡工舉報的,哦,這個不算偽裝,人家真的是干搓澡工。
最倒霉的,還是一個修了不知道什么邪法的家伙,好死不死的,竟然敢去巫祭的炸雞店吃東西,吃了一塊炸雞,被當場破了法,遭到反噬。
那個胖狐貍,還以為是客人被噎住了,生怕客人在店里出事,硬是伸出手,在對方喉嚨里摳了半晌,什么都沒摳出來,險些把肺管子給人家扯出來。
最后還是另外一個小姑娘,感覺出來問題了,才將那倒霉蛋送到了烈陽部……
最離譜的還有個家伙,當著一個驢妖的面,吹噓什么驢肉火燒,說是準備在德城開店,最后也不知道怎么起了爭執,兩人互毆,進了局子。
至于跑到德城,遇到了曾經的仇家在這里定居,最后說著說著就惱了,一起拉低了德城治安水平。
來了不少人,最后就只剩下三四個,能來到醫院。
這還是明顯擺明了根本沒做任何防御的情況下。
要是稍稍做點準備,或者不做準備,哪怕高斯在,這些人連進臨終關懷科都有點難。
這還不到一年,德城的異類、職業者、武者和普通人數量的比值,就已經快比得上郡城了。
尤其是地方小,這些人想搞事情,難度的確有點高。
總部長飛速的游覽完信息,再看看溫言用手機,走烈陽部的正常渠道上報上來的信息。
措辭非常嚴謹,而且還有那個老道士招供的錄音錄像。
“哎,這肯定不是老天師的安排……”
只是這手段,越看越眼熟,總部長仔細看了看視頻,都忍不住道。
“踏馬的蔡黑子,真就不干人事,去年的時候,小溫哪里會這些!”
可溫言敢這么干,那起碼是老天師沒反對。
總部長就沒動用自己的權限壓,就讓這些信息,走正常路線,只要夠權限的人,都可以看到這些信息。
消息出現之后,他就離開了總部。
十分鐘之后,坐在車上的總部長,看到了黑盒發來的提示。
消息已經傳出去了。
是那位馬副部長。
看起來是正常的合規傳播途徑,挑不出來什么毛病。
老天師不在,要先通知天師府,很正常。
總部長面色復雜地嘆了口氣。
“老天師不在的話,還真就是一個個都忍不住。”
坐在車上,總部長繼續安排其他的事情,各地的情況,早在十天前,老天師下山的時候,總部長就已經陸續做了提前安排。
此刻各地冒頭的東西,剛出來,就陸續受到重拳出擊。
但有些,烈陽部也管不了,比如天師府內部的事情。
十幾分鐘之后,總部長來到了一個大院里,跟其他部門的人聊了聊,通了通氣,這才出來,回到了總部。
一回來,就開始開會。
第一件事,自然是先重新確認一下,但此刻的情況,又不能大張旗鼓的告訴全世界,老天師不在了。
總部長直接在會議上給溫言打電話,溫言電話提示,不在服務區。
那懂的都懂,這是溫言不在現世,八成是又在借道冥途。
總部長什么都沒說,繼續開會。
溫言之前換了手機,換了手機號,有倆手機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也知道溫言就是不想接電話而已。
人溫言直接送到了烈陽部,就不在管了,這可一點都不溫言。
此時的溫言,已經回到了家。
黑盒給過提示,他本來就等著有人來。
他也想看看,來他這里的人,到底是為了什么。
他家里的東西有點多,若不問,他也不確定對方的目標是什么。
回到地下蜂巢,打開火勇的牢門,就看到火勇坐在那里,吃著不知道哪來的肉夾饃,旁邊地上倒著一個人。
那人的脖子上,幾個烏黑的手指印,頭都被打歪了,沒死也好不到哪去。
“原來真是找你的啊。”
“別看我,這個人的氣息有點像死角人,我感覺非常不舒服,被這種貨色救出去,我寧愿死。”
“好好好,我也不問你了,回頭我再鹵點肉,你肯定喜歡油潑辣子加純肥的肉夾饃。”
溫言咧嘴一笑,也沒逗火勇。
他拎著人離開,直接去了禹州烈陽部,讓專業人士去審訊。
他背著純鈞锏,直接借道冥途,一路來到了從未來過的龍虎山。
順著階梯,拾階而上,他的身形恍如一道輕飄飄,沒有重量的虛影,以一種比俯沖還要快數倍的速度,一路沖了上去。
本來按照他的計劃,是去先收拾那些冒泡的家伙。
但發現是天師府的老人,竟然都親自出面,來刺殺老天師了。
那他就明白,那些冒泡的家伙里,指不定就有某些東西,跟天師府里的某些人有關系。
與其耗費腦細胞,一個一個追,一個一個查,不如直接上天師府問。
溫言一路沖上來,就看到了讓他有些意外的一幕。
張啟輝竟然在這里,張啟輝帶著十個道兵,正在跟人干架。
“張啟遙,你剛才說的什么?繼續說,你把話說清楚,老天師怎么了?”
張啟輝帶著十個道兵,表面上看起來,全部是嬌滴滴妹子,可是那妹子赤手空拳,與人交戰,外皮被打破之后,露出里面的道兵本體,骨骼都泛著一種金屬光澤。
明顯是張啟輝這幾個月,有了支持之后,道兵的研究,進步神速。
溫言咧嘴笑了笑,張啟輝應該是聽說了,老天師下山歷劫的消息,就立刻趕了回來,現在不知道為何跟天師府的人打了起來。
溫言伸手一抓,灰布便將純鈞锏拔出來,交到溫言手里。
他一邊走,身上的氣勢,便開始攀升,衣袂獵獵作響,眼神都變得冷冽了起來。
幾步之下,便驟然出現在那片廣場上。
溫言沒管張啟輝,環顧了一圈,看著里面已經有人因為張啟輝跟人干架的事情出來了,他便直接道。
“張修永,是誰的人?”
這就是之前去刺殺老天師的那位老道士。
立刻有好幾個人轉頭看向了其中一個約莫四五十歲的道士,那道士眉頭一皺,看向溫言。
“溫言,你這是要干什么?跟著張啟輝一起胡鬧嗎?”
“原來是你啊。”
溫言身上的氣息,忽的一聲,燃起大火,起手便是剎那芳華,面容立刻像是蒙了一層光暈,還有一種奇怪的威勢,壓向了所有人。
“你們天師府內部如何爭,關我屁事。
但在我的地盤搞刺殺這一套,我不親自上門一趟,我總覺得念頭不通達。
你要是能擋下我一擊,我轉身就走。”
看到溫言的樣子,出來的幾個老道士,面色大變。
起手便會剎那芳華,溫言這是要干什么?
什么深仇大恨,要如此不死不休?
刺殺?什么刺殺?有人跑到德城去刺殺誰了?
誰死了?能讓溫言暴怒成這樣?
他們本來還想先攔一下,有話好好說,可是看溫言如此做派,上來就搏命,誰敢攔?
溫言舉起純鈞锏,一個暴烈大日加持上去,純鈞锏便彷如化作一輪大日。
溫言沒急著動手,看對方似乎已經在手忙腳亂地做準備的時候,他又給自己加持了一個暴烈大日。
熾烈霸道的陽氣,在天師府前院的大平臺之上綻放。
“別說我欺負你,我等你準備好。”
旁人還想說什么,但看到那道士什么話都沒說,什么都沒辯解,便直接起壇,他們就默默后退了一些。
一旁的張啟輝,一臉懵逼地看著溫言,不太懂溫言今天怎么這么狂,直接打上了天師府……
不對,扶余山的人,以前的確就是這么狂。
三山五岳里,唯一一個敢直接公開喊出來不拜三清的狂人,就在扶余山。
遠處,一位紫袍道長,看著溫言如此大動干戈,再聽著溫言剛才說的話,面色不斷變幻。
他就是唯一一個提前知道老天師下山歷劫的人。
此刻一個可怕的想法,在他腦海中出現。
旁邊另外一位道長準備邁出一步,說些什么的時候,他便伸出手,拉住了對方的胳膊,手都開始在慢慢發力。
“別動,這不是扶余山上門討教。”
旁邊的紫袍道長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話什么意思?
若是代表扶余山上門討教,那他現在不插手,后面再說道說道,倒是正常。
可若不是代表扶余山上門討教,那他就應該立刻出手阻攔吧?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就聽紫袍道長,臉色難看地道。
“那孽畜,若是被打死了,算他活該。”
“什么意思?”旁邊道長面色大變。
遠處,眼看對方已經起壇,天師府靈韻被牽動,裊裊香火飄來,甚至在其法壇之上,凝聚出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道虛影。
那老道虛影一手捏印,一手甩動拂塵,便見天空中,憑空一聲旱天雷炸響。
溫言沒去阻攔,他身形一晃,以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橫沖直撞了過去。
他一躍而起,身形尚在半空,左手一動,灰布不斷變長,拉住地面,他俯沖而下,裹挾著下拉的力量,手中高舉著一輪灼熱大日,直接沖了過來。
那剛剛凝聚出來的老道虛影,看到溫言,似是感覺到了什么,手上的動作,都微微一頓,有些卡殼的意思。
大日落下,道道肉眼不可見的靈韻,還有這里主場凝聚出來的諸多力量,被強行暴力沖破。
大日化作肉眼可見的火焰洪流,呈現出一個扇形,向著前方沖擊而去。
那獨屬于個人的法壇,就如同被高溫灼燒,飛速焦黑,而后恍如蠟燭一樣,飛速融化。
偏偏這里的木頭,卻一點沒有被點燃的趨勢。
那道士被洪流沖擊,卷入其中,倒飛了出去,身上的法器,一件接一件地炸開,上面的靈性被強行熔掉。
只是一擊,擋不住很正常,可法壇被熔,就代表著做法都被強行毀了。
那道人剛從地上爬起來,面色灰敗,眉宇間都開始泛黑的時候,溫言已經出現在他面前,一只手將他拎了起來。
“我就問你一句,那個姓張的老道士,是不是你派去的?”
道人被拎起來,兩腳離地,眼中還帶著驚懼。
若是打不過武者,他也認了。
可現在,不是簡單的打不過,而是被破了法,他上來就請了天師道影,被強行破了,這代表著對方不是用的武者手段。
眼看對方不說話,溫言懷里掏出來一塊黑紫色的木牌。
“我再問一句,那個姓張的老道士,是不是你派到德城的?看著我手里的東西,當著先輩的面,當著你天師府同門,和天師府匾額,說,是不是你?”
溫言滿臉兇悍,周身燃燒著火焰,一字一句,伴隨著那些火焰,就像是直接灼燒他的意識,他的靈魂,他的心靈。
那一字一頓,直接轟入到他的心神里,讓他到嘴邊的否認,竟然都無法說出來了。
溫言一看對方的眼神,頓時拿著木牌抽了上去。
“踏馬的,揍你都是臟了我的手,見過惡心人的,沒見過你這種,欺師滅祖竟然演都不演的廢物,就你還想繼任天師之位?”
溫言拿著木牌,啪啪地抽了對方幾個大耳刮子,越想越氣,越看越氣。
幾下下去,對方的后槽牙都給打的掉了下來。
遠處的幾個紫袍道長,本來還想阻攔一下,可看到溫言手里的牌子,到嘴邊的話,又齊齊咽了回去,剛要邁出的腳步,又齊齊縮了回來。
算了,等下再說,反正被天師令揍了,也不算是被外人揍了。
他們還是了解溫言的,溫言應該不是那種扶余山狂人。
再者,僅憑三言兩語,他們其實心里已經有了猜測,而其中幾個人,幾分鐘之前才得到個消息,此刻看溫言的舉動,也只是沉默著看著,不說話也不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