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溫言是準備將點子王亡靈法師告訴他的很多事情,在休息完之后,去找總部長聊聊。
比如,聊聊一份名單,靠著這份名單,順藤摸瓜,揪出來跟亡靈法師有聯系的神州人,難度不是特別高。
還有亡靈法師之前放出來的毒,在沒有了亡靈法師持續推動,沒有了研究所不計成本的投入,后續要針對起來,也會容易一些。
最簡單的,便是那些毒,變化的速度,會回歸到正常水平。
對應的研究,有效的部分,也不會被刻意的針對了。
溫言想了想,還是找了個亡靈法師的由頭,準備來一趟總部,跟總部長面聊了一下。
但在這之前,溫言還有點別的事情要做。
他找到了博恩。
“你回一趟亡靈海,我要知道亡靈海從今天開始,到接下來十天……不,半個月內發生的特別的事情。
另外,傳我的話,接下來半個月內,除非是你或者我召喚。
否則的話,任何有靈智的亡靈,都不準響應其他人的召喚。”
“謹遵大人的命令。”博恩有些激動,終于有命令了,對,就是這樣,這才是王者。
博恩念頭一轉,就想好了,現在就看哪個該死的亡靈,敢違背這條命令了。
到時候最好宰兩個厲害點的亡靈,這樣才能讓亡靈海里那些蠢貨們記住,亡靈海里現在有王者。
博恩應下之后,溫言便伸出手,搭在他身上,以第六扇石門上的幽藍色火焰,化作的靈魂力量,來完成一次加持。
獲得了加持之后,博恩的身體便軟了下來,倒在地上,他解除了召喚,丟下這具身軀,重新回到了亡靈海里。
亡靈海跟往日,其實沒有任何變化。
依然是無邊無際的枯骨,到處都是游蕩的骷髏,有些骷髏死去,也有些骷髏從骸骨海洋里爬出來,周而復始。
博恩作為被召喚出亡靈海的骷髏法師,自然也是有些手段。
他身上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那是被加持的力量太多,多到他完全無法消化掉,只能外溢出來一些浪費掉。
博恩揮舞著白骨法杖,肆意地消耗著那些力量,以超出他力所能及極限許多倍的力量,釋放出去一個法術。
將亡靈王者的法令傳出去。
當然,他說的可沒那么客氣,就是純粹的命令,沒有獎勵,也沒威脅。
一縷幽藍色的力量,屬于溫言的力量,化作了一絲漣漪,無聲無息的擴散開。
有靈智的亡靈,都能收到這條命令。
但沒有亡靈覺得這有什么不對的,一個很簡單的命令,照著執行就行。
同一時間,另一邊,老天師也已經落在了亡靈海,他正一步一步行走在亡靈海里。
這里的純粹,讓他有些沒想到,真就是一片空間里,塞滿了骸骨,以骸骨來匯聚成大地,同時這也是骸骨之海。
有些地方的骸骨松散,落入其中,便如同落入沼澤之地,會不斷下沉下去。
也有些地方,下方的骸骨堆積密集,的確是猶如大地一般堅實。
這里的空氣,極其干燥,應該還混雜著一些毒性。
環境本身還蘊含著奇特的力量,對活物極其不友好。
各種壓力和負面效果,無時無刻地作用在他身上,若非此前轉職,身體也比之前純粹修道強了不少,恐怕落入這里的第一天,就得被這片亡靈海耗盡精氣神。
跟溫言說的一樣,這里不是太過激烈的力量,便是個普通人,過來之后估計都能扛一會兒,但拼消耗,沒人能拼得過亡靈海。
落地第一天,老天師運氣不錯,沒遇到安息之風。
他沒消耗力量,只是用腳在丈量這片亡靈海,遇到亡靈,也都是避開,不會主動做什么。
他不知道安息之風會在哪出現,這一點沒人能知道。
但他可以選擇,哪個方向,可能有他要尋找到的機緣。
其中一個方向,同時能讓他感覺到大機緣和大兇險,那必定是那邊無疑。
半日之后,老天師察覺到周圍的亡靈沒有爭斗,各自都在忙碌著,有些亡靈甚至去挖掘了洞穴。
無聲無息,一股清風憑空出現,開始在這片區域吹拂。
老天師在山巒背風的一側,卻也沒多大作用,那風依然能古怪的從倆方向吹來。
老天師被正面吹了一下,整個人便似老了三歲。
感應到靈魂搖曳,生機被消耗,血肉里的力氣,似是都要被帶走,老天師心中反而多了一絲欣喜。
他已經很久沒感受過這種能讓他感覺到有隕落風險的東西。
古之修道者,若是拋開神異的力量,要大徹大悟,歷劫重生,一般都是要有一場大病,在瀕臨死亡的時刻,從身到心,都開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統一,以本能的求生,來激發所有的力量。
最終一場大病之后,如夢初醒,大徹大悟,性情都可能會發生極大的變化。
這便是所謂的歷劫之一,此刻老天師便感覺到壽數減少,靈魂都可能會真正在這里永世沉淪。
以往不可能激發的力量,終于在此刻開始被調動了起來。
第一天,老天師沒硬剛,借了一個骷髏的洞穴,跟對方一起躲在里面,適應那些被洞穴削弱了大半的安息之風。
到了第二日,安息之風消失,老天師伸出手,摸了摸蜷縮成一團,表示退讓的骷髏腦袋。
“借你洞穴,此物便當是回報,以后如何造化,全看你自己了。”
骷髏頭上,多出來一個符文印記。
但那還沒什么靈智的骷髏還是縮成一團,不敢動。
而另一邊,溫言也已經趁夜,來到了烈陽部總部。
“……大概就是這些事,我知道就這么多了,至于要怎么查,什么時候查,什么時候動手,那就是總部長的事了。
不過,我還是覺得,最近一些天,最好還是穩妥一點。
老天師尋道,若是被人知道,說不定會趁機做點什么事。
以前不敢的事情,他們可能也敢做。”
“恩。”總部長點了點頭,沉默了半晌,才問了句:“老天師去哪的消息,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知道嗎?”
“沒人知道,可能知道點蛛絲馬跡的人,也都是聰明人,根本不想知道。”
說到這,溫言抬頭看了一眼總部長,總部長應該也不知道老天師要去哪,因為老天師找到他之前,老天師自己都不知道是要去亡靈海。
果然,總部長也沒問。
只要不知道,那么,任何方式都無法竊取到這種機密。
溫言把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事情,他便不管了,總部長心里都有數,適合什么時候做什么事情,人家比他清楚。
溫言回到家,接下來幾天,都是老老實實在家待著,好好休息,一天睡夠八個小時。
連續幾日之后,他的精神頭才恢復到正常,需要的睡眠時間,也在稱號的幫助下,恢復到了正常水平,每天憑空多出來好幾個小時的時間。
看書學習,在家逗貓逗小孩,沒事了去看看傻兒子。
傻兒子已經會阿巴阿巴,不知道在說什么,反正看起來是沒任何變化,眼睛清澈又愚蠢,愚蠢之中,還帶著點聰明,明顯以后智商不低。
幾日之后,確認沒事,溫言就放下心了。
當然,那現實的傻兒子,也從一開始好些天沒見,伸著手要抱抱,變成了看到溫言也沒啥大反應。
因為溫言什么好吃的也沒喂,這個好吃的,特指靈魂,尤其是特別的靈魂。
比如那副被惦記了很久的畫。
又是一天過去,溫言來到地下蜂巢,在約定的時間,將博恩重新召喚回來。
“今天怎么樣了?”
“今天聽說一個地方有安息之風,也有人看到了那位老先生,老先生身后,還跟著一個骷髏,聽說是那骷髏還會幫老先生挖洞穴,避開安息之風。”
確認老天師還活著,溫言就暗暗松了口氣。
“好,什么都不用管,我只要消息,以及確認一下那位老先生在哪就行。”
溫言若是親自下去,百分之百能保證老天師沒事,最后還能回來。
但那樣,老天師親自下去一次,就沒意義了。
一晃到了第十天,到了約定的時間,溫言就坐不住了。
他跑到高斯家里,又把瓦拉克召喚了過來。
“幫個忙,送我下亡靈海。”
“閣下,你自愿下去的?”
“是。”
“那簡單。”
拿著瓦拉克給的一次性卡片,溫言自愿墜入亡靈海。
當然,這一次專門給高斯說了一下,尋常的召喚就行,不用燒錢。
隨著溫言消失倆小時之后,安生了一些日子的云海懸崖,又開始有了些許波動。
那些妖物們,隔三差五的試探,又來了。
云海懸崖的邊緣,老天師的法劍法身,閉著眼睛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身后的大壇上,一位紫袍的高功道長,面色肅穆,正在揮舞著自己的法劍,開壇做法。
這道長一身氣息,跟尋常道士略有些區別,也是轉職成為了修真者。
雖說這轉職對道行沒什么幫助,力量卻的確比以前強了不少。
也正因為如此,老天師才敢讓其他人來試試。
隨著開壇做法,云海之中,一道道虛影出現,虛影如同行走在云海之上,分立在云海通道四方,每一個虛影,都做出了不同的動作,有的捏雷法,有的捏云印,有的執風袋。
風起云涌之間,雷霆隨著碰撞出現,那些雷霆不斷地灌入到云海懸崖的通道里。
漸漸的,做法的道長,額頭微微冒出了細汗。
真正來做一次,才能體會到,往日里老天師要面臨的事情,到底有多大壓力。
連續四個小時開大壇做法,道人逐漸有些撐不住,甚至已經可以看到云海之中,似有妖物的身影翻滾時。
坐在懸崖邊的老天師法身,閉著眼睛,口誦真言,指導著那道人,開始利用修真的力量。
靠著那些力量,一邊恢復,一邊做法,以最小的代價,撬動更多的力量。
最后降低消耗到足夠與恢復的速度達成一個微妙的平衡。
以此來大大加強續航的時間。
又是四個小時,道人已經徹底撐不住,面色猶如金紙,嘴唇都毫無血色,眼中凝聚的神光,都有些渙散,再也撐不住的時候。
老天師的法身,終于站了起來。
來到了道人身后,一只手貼在道人背后,讓道人繼續做法。
云海之中,驟然之間雷聲大作,滾滾雷霆,隨著風吹云動,化作滾滾長河,灌入到云海路口之中。
幾分鐘之后,一切就安靜了下來。
“休息吧。”老天師的法身吩咐了一聲。
那道人坐在地上,面色復雜,想說什么,又不敢在這里說。
他都能看出來了,這次試探,應該不是普通的試探。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必定是一次大的沖擊之前,必要的試探,是為了消耗老天師的力量。
“打個電話,再讓其他幾個人一起過來,輪著上來試試吧,總是要鍛煉一下的。”
“是。”
不多時,又來了幾個天師府的紫袍高功。
他們可都不知道老天師本尊已經下山,只當是老天師覺得現在的情況,必須要提前做準備,所以讓他們輪著來試試。
老天師的法身,坐在懸崖邊,望著云海,眼底略有一絲憂色。
剛才,似乎有什么東西過來了。
看起來不強,但是,能在引動的天雷之下,可能沒死,就肯定不是什么簡單貨色。
而且,本尊也是遇到了大麻煩。
法身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于此同時,另一邊,亡靈海里。
安息之風還在吹拂,老天師坐在山巔。
面容枯瘦,臉頰凹陷,身形猶如病入膏肓,已經許久不能正常吃飯的老人。
他的頭發全部變白,眉毛胡子都變成了銀白色。
眼神都有些空洞。
片刻之后,驟然之間,便見一縷安息之風,從老天師的腳底吹入,順著骨頭縫,一路向上,過五臟六腑,最后吹拂天靈蓋,將囟門的骨縫吹開了一絲縫隙。
霎時之間,就見靈光乘風而起,從囟門之中躍出。
一個肥嘟嘟的光屁股小嬰兒,懸坐在老天師頭頂,閉著眼睛,任由安息之風吹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