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了當線人,跟當線人要做到哪一步,可完全是兩碼事。
后者逼是逼不來的,就算是直接給個方向,給個事讓線人去做,能給出什么消息,其實也是看線人的主觀能動性。
溫言好歹有一個特別喜歡添油加醋的線人,這點事他還是明白的。
自始至終,他都是隨緣的心態,他連對方的電話號碼都沒留。
人和人的想法,是完全不同的,在意的東西,也是完全不同的。
他只是隨便問了一下最近跑神州投資,絕對比絕大多數商人都要守法的小蝙蝠。
小蝙蝠也隨便回了句,意思就是不保證效果有多好,但的確有產品,隨便給你拿點試用。
但對于老板娘來說,溫言將她放回來,沒讓她去鎮壓看守所蹲號子,都遠沒有修復她那有些破相的畫皮重要。
只是試用了一下其中一樣產品,之前略有點瑕疵的部分,都會隨著時間流逝,漸漸被修復。
她好歹也是對這些產品非常了解的,之前有一款效果挺好的產品,被爆出來是用了吸血鬼環切的包皮當材料,為了效果,她都敢繼續用在例如腿腳之類的地方。
她最清楚,只要有效果,有需要的人根本不管原材料是什么。
就算是有可能致死的毒物,都有大把人敢用在自己臉上,沒毒的東西怕什么?
那個產品沒有了,表面上只是原材料沒法獲取了,實際上是壓根不敢賣了而已。
到現在,歐羅巴那邊,教會里倆教派的人,都還在跟吸血鬼干架著,越打越激烈。
抓點吸血鬼當材料肉田,不是太難的事情,純粹是沒敢用這種方法激化矛盾。
他們敢繼續賣,難道整個產業鏈都配上裁判所的劊子手全程保護?
老板娘進了新群,在這瞎說大實話,怎么回來的,都給說了。
說完之后,她甚至還專門大致說了一下那幾個案子的線索。
“這些都跟你們沒關系吧?
我知道可能牽扯到命案的線索里,就這么幾個應該是孤狼。
你們可以自己看看,有沒有不合適的。
自己看就行,不用告訴我。”
老板娘意思就是我被逼的沒轍,但是我還是想著別牽連到誰。
我給了線索,你們自己看看有沒有哪個線索是牽扯到你們誰了。
然后你們別吭聲,自己趕緊去處理好首尾。
老板娘說完這些,最近很少冒泡的群主,便主動了一下全體。
剛才都在說話的人,此刻都不說話了,老板娘知道,這是他們在看線索,看看那些線索是不是會牽扯到他們。
這個群里的人,最近被抓了不少,大家都得小心點。
老板娘心里其實清楚,她給的線索,大概率都跟群里的人沒關系。
但凡事誰知道呢,萬一有被牽連到的呢?
話說到前頭,反正她又不知道會牽扯到誰,她都給提醒了,最后誰萬一運氣不好被牽連到了,那就怪不得別人了。
給了提醒,都處理不好首尾,那純活該。
這只是獲得信任的方法。
還有另外一個東西,也是她自己想要試探的。
她被抓到之后,卻被放了,這種情況下,群主竟然只是在簡單的確認之后,就將她拉進新群里。
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了,或者兩種皆有。
一,群主很清楚的知道發生了什么,知道她給了烈陽部什么線索,什么情報。
二,她知道之前的猜測沒錯,她就是先被人盯上,之后才被拉進群里。
這個群主必定是需要她做什么,圖她的什么。
想到之前消失的白骨鄉眾,她自己其實也清楚,大概率是圖她的命。
無論是讓她去做什么,還是將她當耗材,結果都是她消失。
這一點她之前就能猜到,也知道,無論她進不進群,結果都一樣,那還不如進群,自己去爭取一下生機,也查查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次這么容易被放進來,她心里就明白,至少目前為止,她還算重要。
直接實話實說,除了博取信任之外,也是給自己加個保險。
她身上帶著烈陽部的電子腳銬,名義上是溫言的線人,這個身份,對于她來說,其實是一種保險。
沒有絕對的必要,應該沒人會讓她忽然消失。
除非是讓她消失的利益,遠超她消失之后會引來的麻煩。
開始的時候,她其實是有些驚喜的,所以毫不猶豫地答應。
那時候的打算,其實也只是弄點不算太關鍵的情報,不算糊弄就行。
可現在,她是真想干好這件事了。
一方面是她本身想做的事情,僅憑她自己,她自己也清楚,會非常勉強。
想要查清楚她要查的事情,必然需要借力。
沒有比借力烈陽部和溫言更好的選擇了。
另一方面,她也是真心想要發揮自己的能力,當好線人。
追查事情,干架,她其實都不太擅長,可與人交流,察言觀色,左右斡旋,是她開店能開下去的根源。
現在她泡在群里跟群友瞎扯淡,就是在工作。
有人好奇她不會被人監管嗎?她就說她一個小角色,除了電子腳銬,壓根沒人看守她,只是不能離開家而已。
大家都很默契,不管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的,都沒問她為什么被抓,更沒人提到老鬼。
她也在等著看,老鬼會不會再出現,或者會不會有她沒見過的新人出現。
若是有,那就有很大可能,是老鬼開的馬甲。
她才不信那個老鬼徹底死了。
作為天天穿畫皮的異類,對于換皮這件事遠比其他人敏感得多。
溫言可不知道,他壓根沒指望的老板娘,現在已經適應了線人的身份,正在以她的方法來獲取情報。
溫言正在家修行,準備開第八座石門。
閉上眼睛,看到群山,重新走了一遍,看到骷髏犬那扇門的時候,看到門的浮雕上,骷髏犬腳下,還有一個東西。
他想起來,這是亡靈海投誠的骷髏法師。
這個骷髏法師,有一種亡靈特有的純粹,他其實并不是很在意溫言到底是不是亡靈王者。
溫言看著浮雕,琢磨了一下,看看什么時候把這個骷髏法師召上來,能在亡靈海維持著法師的職業,還有獨立的靈智,生前應該也是個很厲害的魔法師。
就是召他上來,肯定不能找具尸體,白骨道兵的話,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靈魂之火。
亡靈跟那些只有意識的生靈,還是不一樣的。
骷髏犬只有意識的時候,的確可以用白骨道兵的身軀,可再次躍升之后,就需要吃骨頭了。
溫言琢磨著,要是想召喚骷髏法師上來當幫手,找一具人骨不太合適的話,就得找張啟輝定制一個可以承受靈魂之火的白骨道兵了。
一個亡靈,若是將其最大的優勢,全部給禁了,那召出來還有什么用?
就算是做研究,做實驗,那也是需要用到魔法啊。
也不知道那邊的研究成果怎么樣了,回頭問一下。
記下了這事之后,時間到了破曉時分,溫言便正式開始開啟第八座石門。
這次攢的時間算是比較長的,他的力量已經自行侵染了開門之前的一切,溫言甚至都不需要操控,當他做出決定,就見石門上的黃皮子浮雕動了起來。
那兩個作為天譴外相的黃皮子浮雕,這次沒有消失不見,而是動了起來,自行來到了石門兩側的巨大門柱上,恍如兩個侍衛,一左一右,站在那里,低著頭。
而大門上的內容,沒有化作管家的形象,而是開始逐步化作長廊。
眉飛色舞的雀貓,最先在左側的大門上浮現。
而后左右兩側的長廊上,一個接一個的形象都隨之出現。
小僵尸、灰布、小火苗、亡魂戰馬、骷髏犬、道哥。
甚至還有一臉驚喜的陳柒默、睡得四仰八叉的傻兒子。
這長廊由近及遠,最下面最大,到了上端,就像是標準的透視畫法一樣,上端變小了很多,門的左上角和右上角,就空出來一些位置。
那些位置上,就出現了一些模糊的牌位,占據了一些位置。
長廊的盡頭,像是一個院子,那里也有一扇大門。
浮雕長廊盡頭的大門打開,石門本身也隨之緩緩洞開。
管家站在一側,穿著溫言給買的衣裳,衣服平整,穿得非常得體,全身上下都打理的一絲不茍,讓人一看就會心生好感。
他面帶笑容,伸手虛引。
“先生,請進。”
溫言看著這一幕,頗有些動容。
他以為這里會跟之前一樣,會浮現出一個管家的浮雕,就算是打開門了。
沒想到,管家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已經跟所有人溝通好了。
溫言都沒打算帶著玩,怕完全不可控的傻兒子,竟然也帶上了。
不知道管家是怎么跟傻兒子溝通的,能讓傻兒子老老實實地配合。
難怪從年前那幾天開始,到過年期間,管家做什么好吃的,都會親自送到隔壁一些。
原來是趁著這個機會,忽悠傻兒子去了。
溫言輕吸一口氣,踏出一步,便如同跨入了長廊。
雀貓的腦袋高高昂起,鼻孔都對著天了,驕傲的不行。
他的力量,沖過第一扇門,向后沖來。
溫言繼續往前走,越過小僵尸,他的力量就沖過了第二扇石門。
他一路往前走,身后的力量便保持著同步。
而每一扇石門上的不同力量,不同的變化,此刻都仿佛被完全整合了起來。
力量沖過第六座石門時,那些赤紅色的火焰沒有再全部變成幽藍色火焰,而是紅藍火焰,互相交織,以一種極其和諧的姿態,流淌過第六座山。
當溫言來到長廊盡頭,一步邁出的瞬間。
他前面所有的力量,都一同跟著他的腳步,越過了第八座石門,進入到了第八座山。
一種極其和諧順暢的感覺,涌上心頭。
不僅僅是前面七座山的力量,還有他新道的力量,此刻都仿佛被整合到了一起。
他還能感覺到,似乎其他的力量,比如稱號自帶的力量,也都在被慢慢的整合進來。
哪怕這個速度感覺非常慢,但這是從無到有的變化。
這一次,溫言很順暢地感覺到了管家上了石門之后,會帶來的變化。
那就是這種整合的變化,不會讓他的力量提升,甚至在他的感知之中,這都不算新能力,效果卻比什么新能力都要實用得多。
至少對于他來說,這絕對比一個強力能力好太多太多了。
只是一個開始,他就覺得自己的新道,從磕磕絆絆,摸著石頭過河,進入到了根基真正被夯實的階段,不再是那種悶頭莽出來的無根浮萍。
溫言回頭,后方大門洞開,所有的力量,在八座大門里流淌,前面八座山,被徹底融為一個整體,石門不再是分割,而是一個個關鍵節點而已。
因為這里的天譴本身,都被納入進來,化作被整合的一部分。
溫言從大門出來,看著石門上的浮雕,管家只在上面占據很小的一部分。
溫言睜開眼睛,回頭望去,就見全家人,都在客廳里等著,雀貓扇動著翅膀落在窗臺上,一臉驕傲。
“這有我的功勞!管家問我,是我悄悄拉著所有人談的。”
“是是是,你的功勞最大。”管家笑著走出來,輕輕拍了拍雀貓的腦袋,然后看向溫言:“先生,修行一夜,也累了吧?我昨天晚上泡了豆子,是要喝豆漿呢,還是吃豆腐腦?”
“做豆腐腦的時候,留點豆漿吧,說起來,也很久沒吃了。”
尋常的早晨,跟往日一樣。
管家新采購的廚房小電器,算是輪不到吃灰的資格了,化形之后,對各種烹飪方法的興趣,日漸高漲,這也算是管家的愛好。
溫言也專門給了管家一張卡,讓他自己需要什么就買什么,但買的東西,大部分都是食材和器具,少部分也都是給家里買的。
一個普通的早晨,溫言完成了突破,吃了頓豆腐腦、豆漿,配著新炸的小油條,當做慶祝。
吃飽喝足,他覺得很滿足。
而今天,提示壓根就沒出現,這也證明了他之前的感覺沒錯。
這的確不算什么新能力,但效果就是奇佳。
他甚至能感覺到,羲和箓和解厄水官箓的力量,也已經在向著他的力量融合,而不是只作為他的能力。
一頓尋常的早餐吃完,該干嘛都干嘛。
溫言也沒有再刻意修行,先自然沉淀一下再說。
看了看時間,到了工作時間,溫言拿出電話,給小蝙蝠撥過去一個電話。
人家給了支持,他就算不懂,也知道烈陽部的記錄里記載著的,需要用高級點,能確保溫度穩定的冷藏裝置運輸的東西,肯定不是什么普通東西。
談錢太低級了,那打個電話,道聲謝也是應該的。
“喂,約翰,沒打擾你睡覺吧?”
“沒有沒有,我現在的作息非常健康,現在剛進辦公室,準備先喝杯咖啡。”小蝙蝠有些驚喜,東西沒白送,溫言主動給他打電話。
“打電話是謝謝你的東西,我看到了反饋,效果非常好。”
“您太客氣了,您知道的,我們想找到試用的客戶,想要囊括更多的人,更多種族,是很困難的事情。
您才是幫了我大忙。
沒您牽線,烈陽部這邊也肯定不會同意過海關,也不會同意幫忙找到更多的試用客戶。
我才剛來神州沒多久,就有了大的突破,我們族長專門給我打過三個電話夸獎我。”
小蝙蝠說得很客氣,他也的確感謝溫言,沒溫言幫忙,那些東西想進神州,走流程都得走很久。
再加上,他才剛來神州沒多久,他們家族就已經追加了兩次投資。
名義上是有利可圖,可族長也給他透過一點底,那就是外面越來越艱難,預期很悲觀。
神州過年期間,有一艘貨輪,橫在聯通兩片海域的大運河上,堵了十幾天的時間,造成的損失難以估量。
實際上,那艘船是故意橫在那里的,因為有一頭兇殘的海獸,已經擊沉了一艘船,傷到了三艘船。
最關鍵的,那頭海獸還能控制著海水,在海中形成海底懸崖,在一步之遙的地方,讓海水的密度大幅度變化,直接讓一艘潛艇失去平衡。
而那巨獸就趁著這個機會,拉著潛艇一口氣將其拉到了三千米深的地方,讓潛艇被硬生生壓成了踩扁的易拉罐。
最后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才讓一艘船橫在那,讓所有的船,全部繞行。
這都是小蝙蝠得到的一手消息,也是促成他們家族繼續加大投資的一個原因。
“溫先生,我可以來拜訪一下嗎?我有些事情想要跟先生談一談。”
“我這幾天應該都有時間。”
“那方便的話,我今天來拜訪一下,可以嗎?”
“可以。”
溫言應下了之后,不到中午,小蝙蝠就來到了德城,見到了溫言。
他見到溫言之后,就說了一下這些天在外面熱度很高的貨輪堵運河的事情。
這事溫言覺得好像看過新聞,沒太關注。
“其實,還有一件事,是昨天晚上,族長告訴我的,羅賓之前頒布了神明法案之后,終于要出個大事了。”
“什么事?”
“有個州,有一座五千人口的小鎮,里面的人全死了。
我們家族得到了點消息,拿到了一些照片。
我們族長告訴我,最近不要跟羅賓有什么來往,所有的原材料都不準從那邊進。
那些人的死狀,有點像是亡靈法師的手筆,有些像六百年前歐羅巴大瘟疫。”
小蝙蝠看溫言似乎沒太明白這跟神明法案有什么關系,他便補了一句。
“因為那個神明法案,跟亡靈沒有任何關系,亡靈法師也等于被排除在外。
我們家族的人推測,這可能是某個亡靈法師,在針對神明法案的事情……唔,抗議。
但按照以往的經驗,這事有很大失控的風險。
我覺得這件事,很有必要告訴你一聲。
打電話,我覺得不太保險,必須來當面說。”
溫言愕然。
他之前都看出來了那法案明文規定了,亡靈、死靈都是被排斥在外的,被人看出來也沒什么好意外的。
他之前覺得,這是針對亡靈海,針對他那個死亡騎士的馬甲。
沒想到,先跳出來的,是羅賓的亡靈法師。
抗議是這么抗議的?這叫抗議?
先散播點烈性瘟疫,屠戮了一個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