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心頭一驚,倆職業?
而且是以一個職業,遮掩住另外一個職業?
若不是他得到了一個之前沒看出來有什么大作用的黑暗xx的身份,手上的手環也給予反應,他的提示竟然都沒看穿“骨妖”這個職業之下,竟然還隱藏著別的東西。
“受害者。”
“古往今來,所有人都會對于受害者,有足夠的同情,足夠的寬容,足夠的憐憫……
當職業者,以這個為身份的時候。
便會將所有的優勢發揮到最大。
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會發揮出當前職業的所有優勢。
當他做正向的事情時,會放大所有的優勢。
當他做負面的事情,只要沒有被當場抓住,依然會發揮出所有的優勢。
此職業為當前版本之中,最適合版本的偽裝職業。”
“他的所有信息,幾乎都在監管之下,非常透明。
但是正如你一樣,每個人都有一點點不為人所知的核心秘密。
有時候,隱藏這種秘密,是因其會帶來巨大的危險。
你的身份黑暗xx,在不可見的黑暗之中照見的東西,你可以猜猜是哪種黑暗。
而且,你確定你現在看到的,便是真的嗎?
你怎么確定,這不是偽裝呢?你怎么確定,他到底是誰呢?”
“臨時能力:無。”
溫言看著提示,琢磨著這些話,什么意思?
意思是偽裝職業,被看破的時候,也有可能這個偽裝職業本身,就蘊含著偽裝?
所以這個職業才是最適合當下的偽裝職業?
溫言猜是因為信息不夠,提示其實也無法確定。
畢竟,按照他的理解,這次提示出現的原因,是因為別的東西。
正琢磨著呢,溫言看到臨時能力出現之后,后面竟然還有東西,以往這個時候就是結尾了。
“額外提示。
來自身份黑暗xx:我在那不可窺視的黑暗之中,看見你們了。
來自饕餮神話內核:你看起來很眼熟,我是不是吃過你?”
看到這兩句額外提示,前面那句沒有一眼理解,但后面那句,他就立刻想到了陶老板。
陶老板可是開店的,曾經的兩腳羊之名的起點,就是這個狗東西。
再想想骨妖在烈陽部里的記錄,這家伙的骸骨上,殘留著大量各種大小生靈光顧之后的痕跡,那些痕跡多到,后面的痕跡,甚至已經將前面的痕跡覆蓋了很多層。
而且那家伙的股骨,應該就是被某種猛獸強行咬斷。
那的確有可能,這個骨妖前身的死,跟陶老板有關系。
可惜這事目前已經沒法驗證,陶老板已經上了剮龍臺,死得干凈,神話內核都被剝奪了。
不過,曾經的饕餮五化身,倒也不是全部都沒了,其中有一個竹林妖人,溫言在斬殺的時候,就已經將其與饕餮徹底斬斷,獨屬于竹林妖人的意識,被斬了出來。
后面這位修境不修力的大修,附身了空殼的白骨道兵,被溫言送到了扶余山清修。
對方不想跟曾經扯上關系,溫言就給安排了新身份,當然,這個新身份是在扶余山內的身份。
溫言猶豫,要不要去打擾一下這位的清修。
想了想,溫言還是暫時壓下了這個想法,那位對這些事怕是根本不知曉,問了也是白問。
可能只有一些關于力量、特性、曾經的饕餮的習性之類的事情,這位才會知曉一二。
先看吧,有需要了再回去打擾一下。
眼前還是先處理好骨妖的事,這骨妖也是慘……
想到這,溫言立刻閉上了眼睛,調整了一下念頭。
他得記清楚,到底是為什么來找到骨妖,千萬不能被骨妖影響到。
所以,不能拖,不能慢慢查。
查案什么的,也不是他的特長,他就適合簡單粗暴的招魂,直接問受害者。
溫言伸出手,摸了摸大草魚,給大草魚加持了一次陽氣。
“幫個忙,弄一艘小船過去,我看到個人,我想跟他聊聊,回頭請你吃東西。”
大草魚痛快地應下,在江邊想找一艘小船,實在是太容易了。
溫言站起身,拿出電話,查了下骨妖的電話號碼,直接給對方撥了過去。
骨妖看著來電,心里一個咯噔。
但是一抬頭,看到溫言在江邊,一只手舉著電話,一只手給他打了個招呼。
骨妖接起了電話,電話里傳來了溫言的聲音。
“有空嗎?過來聊聊?”
骨妖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想假裝不知道是誰?問一句你是誰?
那太假了。
直接應下,他是真有點怵。
在別的地方,他還能沉得住氣,可在德城江邊,溫言斬殺五位大妖的地方,他想完全不慌,四平八穩,那是不可能的。
便是以往不怎么鳥陸地人的水妖,在這里,都沒有誰敢大聲說話。
這里的大地,這里的江水,統統都是人家的主場。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停頓這幾秒鐘,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這幾秒鐘就表示他知道溫言,認出了那就是溫言。
“好,不過我還在上班,時間可能不多。”
“無妨,我請人幫忙看著船,一會兒請人去送你追上船,有需要的話,我可以跟你東家說一聲。”
溫言話都說到這了,骨妖也沒法拒絕了。
他一個妖類,路過德城,被德城溫言請到江邊聊幾句,要是都不給面子,太不正常了。
起碼黑仔是絕對不可能這么不給面子。
骨妖琢磨的時候,就見一艘小舟,孤零零地飄到了貨船旁邊,骨妖一只手抓著船沿,落下之后,正好落在小舟里,四平八穩。
大草魚叼著牽引繩,拖著小舟,游到了江邊。
骨妖站在小舟上,對著大草魚拱了拱手。
“多謝妖兄。”
大草魚浮出水面,瞪著一雙智慧的大眼睛。
“不用謝我,我是遵從大人之命而已。”
大草魚丟下一句話,便重新沉入水中消失不見。
平日里,溫言找老龜多一些,找大草魚的次數很少。
大草魚想在這一片攢功績,著實有些艱難,上次得到消息,有人要跳江,它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趕過來,就等著對方跳江,它再給打暈了背到岸邊。
哪想到,橋上忽然沖出來一個穿黃衣服的家伙,一把將那要跳江的人拉回去了。
這功績那是太難攢了,不但要跟烈陽部搶,跟本地的執法者搶,還要跟那些漁民搶,現在又多了一些普通人來搶。
還好沒出事,不出事才是最重要的,出事一次,按照老龜的說法,它排隊都得排到最后面。
所以大草魚天天在這一片晃蕩,一方面是在這邊例行巡視,一方面也是因為這邊伙食好,它能長這么大,已經很說明原因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想要在溫言面前晃悠一下,這是上次聽下游的水神江焱焱說的。
江焱焱說的時候都帶著羨慕,說大草魚運氣好,就在德城邊,能時常見到溫言,而且這地盤還沒人敢來隨便搶。
難得溫言有事情找它做,大草魚當然開心。
溫言在那邊聊,大草魚就在江里守著。
溫言近距離看著骨妖,皮膚黝黑,眼神清澈,整個人的精氣神都非常好,精干有勁頭,一看就是那種對未來充滿憧憬,卻也肯努力肯干的年輕人。
至少第一印象,給人的感覺不錯。
溫言也在他身上看不到一點妖邪之氣,也感受不到一點血氣。
就憑這一眼,溫言就可以確定,他通過烈陽部的審查,絕對沒什么難度。
“看來你是認識我的。”
“自然是認得,大名鼎鼎的德城溫言,別的地方不敢說,至少南武郡,特別是在德城附近打拼的異類,沒有一個不認得你。”
“看來你挺關注我。”
溫言笑了笑,跟他毫無接觸,卻依然能對他如此熟悉,那只說明,這個家伙特別關注他。
自從雨師拼死一搏,抹去了溫言一些信息之后,跟溫言沒什么接觸,卻只聽說過溫言的人里,便是禹州烈陽部內部,都有一些人壓根不記得“溫言”二字。
一個妖,卻還能一眼認出他來,那一定是非常關注他。
就算是那神秘論壇里,都沒有溫言的照片。
這家伙是從哪知道他的?從哪看過他的照片?怎么做到距離這么遠,卻依然能一眼認出?
這里面的問題多了去了。
只是這些人還記得溫言,自然就是沒受當時雨師的力量影響,他們自己是不會察覺到這有什么問題。
但溫言卻可以瞬間察覺到問題所在。
溫言沒點明,他直接拿出了手機,調出了孫富安的照片。
“不要緊張,只是有點事情,想要問一下你而已,你認識或者見過這個人嗎?”
骨妖看著照片,心神頓時一滯。
他當然見過。
甚至現在,他腦海之中,還有一些對方的記憶碎片。
他記得對方叫孫富安,肝癌晚期,已經擴散,有兩個可愛的女兒。
他記得孫富安身體已經不太好了,拎個煤氣罐都不愿意,可是三十多斤的女兒卻還能抱著走一路。
也記得孫富安,最在意的事情是一碗水端平,每次給倆女兒買東西都是一模一樣,買兩件衣服,因為一件多出來一個明顯的線頭,他都會毫不猶豫地退掉。
孫富安不想去做手術,沒什么意義,也不想浪費錢,擔心死后倆女兒該怎么辦。
所以,他不知道在哪找到的渠道,把自己賣了。
賣之前,為了合情合理些,還順勢搞出來一些騷操作,為了潤到國外,跟家里人吵架,還離了婚,臨走之前還薅了小貸公司的羊毛,從親友那都借了錢。
最后他離開,上演了經典劇情,徹底消失不見,一切都顯得合情合理。
骨妖腦海中還記得的那些記憶碎片,因為他獲得了對方的腦子,他也只需要這個。
他需要這個來維持意識,維持理智,但是副作用,是他會繼承一部分記憶碎片,也有可能繼承了一些執念。
只是不知道,溫言這次為什么,直接拿著孫富安的照片,找上了他。
這里面肯定是出什么事了,不然的話,沒有任何道理,找到他這里。
骨妖被照片驚到了,他佯裝仔細看著照片了好幾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看著眼熟,應該是見過,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溫言聽到這看似沒直接說不認識,卻依然是在撇清關系的回答,心里反而愈發確定,這個骨妖,肯定跟孫富安的事情有關系。
“我見過他的亡魂,所以找你,是肯定有理由的。
他的亡魂,失去了大腦,失去了智慧和意識,卻依然認得兩樣東西,錢和你。
我想知道,這是為什么。
你和他肯定不是簡單的可能見過。
他離開之后,用第三方給家里打過一次錢,便徹底消失。
也沒出境記錄,他家里人報了案,算失蹤……”
溫言的話沒說完,一直很正常,多少還帶著點警惕,帶著點畏懼的骨妖,身上的氣息驟然一變,但只是一瞬間,便又恢復了正常。
溫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火,他感覺到了,那一瞬間,骨妖在暴怒,怒火已經到了壓制不住的地步。
那一瞬間的暴怒心緒,甚至可以引得他胸中的心火產生了反應。
哪怕看不出來任何問題,這倆人之間也沒有任何交集,甚至都沒在同一個郡出現過。
可此刻,溫言卻覺得問題越來越大,他剛才哪句話,讓這個一直很是小心謹慎,跟他說話都得斟酌再三的骨妖,瞬間如此暴怒。
又為什么會如此暴怒?
這點著實出乎溫言意料。
“你想起來什么時候見過他了嗎?”
“想起來了,應該是在江上見過他,可能是十天前吧,年底快收工那兩天,在港口附近的船上看到過他。
當時看他表情不太對,盯著江面發呆,還以為他想不開,打了個招呼。”
“就這?”
“就這,也沒說太多,他沒理我,自己回船艙了。”
“那記得大概是哪艘船嗎?”
“舷號記不得了,只記得是一艘超市船,具體是哪艘不清楚,當時我也沒上去看。”
“好的,謝謝你的消息,剛才給你打電話的號碼,就是我的號,你要是想起來什么,記得打我電話,有酬勞,也可以為你攢功績。”
“好的好的,一定。”
溫言知道這個骨妖似乎知道點什么,也知道這個骨妖身負偽裝職業,在隱瞞著什么。
溫言其實對于對方隱瞞關于他自身的事情,毫無興趣,也無意刨根問底,但是他對有關孫富安的事情,卻很想刨根問底。
剛才看到偽裝職業,他覺得是不是骨妖跟孫富安的死有關。
但是他說到打錢和出境的時候,骨妖出乎意料的有一種難以壓制的暴怒情緒,溫言仔細回憶了之后,基本確定,是他說“打了一次錢便徹底消失”這一句的時候,立刻感受到了心火在共鳴。
能讓心火共鳴,肯定不是因為孫富安竟然還會給家里打錢這事。
別的東西溫言不確定,可自己的力量,他最清楚。
看著骨妖乘坐小舟,回到貨運船上,溫言轉身離開。
從江邊越過大堤,從大堤上下去之后,他就立刻拿出手機,給黑盒申請了權限,然后再給黑盒發送了指令。
“給我盯死這個骨妖,給你這個案子目前能獲得的最高權限。”
“先生,如您所愿。”
“然后,立刻開始搜集,西江上的超市船的信息,所有有可能跟骨妖有交集的,都列出來。”
溫言知道,當一個人有那種暴怒的情緒時,一定不可能裝作什么都沒發生。
他經歷過,他最清楚這種時候的感受是什么。
他非常確信,骨妖現在有一個非常確定的目標。
另一邊,骨妖回到船上,例行完成了巡視,進入船艙的那一刻,他便再也壓制不住了。
他的眼中,眼白瞬間便被血色侵染,他面目猙獰,咬牙切齒,腦海中的記憶碎片,如同在沸騰,他的執念如同在燃燒。
他理智都開始搖搖欲墜,怒火在不可抑制地燃燒。
他拿出手機,在一個備忘錄app里輸入了一串密碼,重新打開之后,里面的內容便化作一個網址,他毫不猶豫地點開網址,便進入到一個聊天室里。
“為什么只給了一個月的錢?草尼瑪,你缺這點錢嗎?”
下面立刻有人回復。
不吃蔥姜蒜:呃,什么情況?
老黑:就因為只給了一個月的錢,現在大麻煩上門了,你黑這點錢,留著燒給你自己嗎?草尼瑪的,你的信譽呢?貪小便宜吃大虧,群主說了多少次了……
骨妖紅著眼睛,暴怒到不可抑制。
他連續了幾十次,終于有個人回話了。
雜貨鋪:你發什么瘋呢?那個人隱瞞了情況,肝癌晚期就算了,還擴散了,除了你不挑,別的地方壓根沒法用,只能銷毀,給一個月錢,已經是良心發現!
骨妖一看這話,痛苦地捂著腦袋,腦海中的一切,都恍如在沸騰,沸騰得要炸了。
他的記憶,他的執念,孫富安的記憶碎片,還有與他高度相似的執念,然后,還有大量的記憶碎片,不斷的隨著意識沸騰,不斷地冒出來。
他的理智恍如一個孤舟,在沸騰的大海里漂泊,很快就要辨別不清楚方向了。
骨妖強忍著痛苦,想要維持理智,卻怎么都維持不下去。
然后他的執念,恍如暴風雨之中的燈塔,給了他一個方向。
干掉他,干掉那個家伙,一定要干掉他!
說好的每個月六千七,每年漲五百,連給十五年,憑什么只給一個月?
我把自己都賣了,就為了最后再發揮點作用,你個狗日的,連這個錢都要黑?
我要弄死你,弄死你,拿回屬于我自己的錢。
你要是多給點,那怕多給幾個月,也不至于讓德城溫言找到我。
你還說你處理好了,處理好了為什么還會被招魂?
沒人能坑我的錢,那是我給我女兒上大學的錢。
骨妖捂著腦袋,雙目通紅,身上都開始冒出一絲黑氣。
那些黑氣,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束縛著,維持在他的體表。
然后他又感受到了痛苦,他在被切割,他在被啃噬,他是誰?
他記不清楚了。
他現在只記得,有個天殺的混蛋,連他賣了自己的錢,都敢黑。
骨妖身上的黑氣,漸漸收斂,他又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船只還在航行,但是骨妖在路過一座橋的時候,便無聲無息地一躍而起,攀爬到橋面上。
至于上面是不是有攝像頭,會不會被拍到,現在已經沒那個精力去在意去想了。
他現在就一個念頭,立刻,馬上,不能有絲毫耽擱,趕緊過去,將那個黑他錢的奸商弄死,徹底弄死,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知道那個家伙在哪,他知道那個家伙,在一艘超市船上,也知道超市船現在在哪。
而另一邊,溫言站在路邊,看著手機上,黑盒傳來的內容,一臉震驚。
“先生,按照總部長臨時批準的權限,我追蹤到了一個聊天群。
以一個非常小眾的備忘錄app為跳板,完成的跳躍。
這是通過目標,截獲的一些經過破解的信息。
該聊天群內剩下的成員,正在追蹤之中,為了不被察覺到,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來縮小范圍。”
“先生,一個橋梁上的攝像頭,拍攝到了目標。”
“先生,他似乎要去一個地方,目前無法確定要去哪里。”
他之前是真不確定骨妖是不是有問題,至少力量上沒問題,也沒有血氣,沒有怨氣,總不能因為人家有一個偽裝職業,就定罪吧?
之前打死他,他都不可能想到,就因為那句“一個月的錢”,骨妖就直接破防了。
按照目前的信息看,是孫富安自己賣了自己,腦子被骨妖拿到了,應該是被吃掉了。
但是骨妖這個吃掉別人腦子的家伙,卻因為孫富安的家人,只收到了一個月錢,暴怒到不管不顧,明顯有些失去理智的地步。
這情況他之前怎么可能想到?
這個時候,黑盒發出了提醒。
“先生,請容我冒昧,不得不提醒一下,以目前拍到的視頻推算,目標有極大的概率,是要針對一個特定目標行兇。”
溫言沉吟了一下,道。
“給我接風遙電話……不,接總部長電話吧,風遙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