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沒說,我也不知道誰給的消息,人家沒說,那就別問了。
你這點小心思,誰還不知道了,警惕心別這么重。
就算人家有所求,現在也沒說什么,以后能幫了那就幫。
不留姓名的人,心里多少有數,想讓你做什么,也肯定不會讓你為難。”
“奶奶,這可不怪我我警惕啊,跟那邊有牽扯,我都不認識,我能不警惕啊,我才被人下了名為祝福,實為詛咒的東西。”
溫言這話說倒是一點也不虛,要是現世里,誰忽然這么給示好,溫言可能真覺得,對方就是順手為之,不甚在意。
可跟故夢有牽扯,而且還明顯有獨立靈智,知道自己在哪的家伙,可就由不得溫言不在意了。
溫言可是知道的,故夢并不全部是投影,還有一些生活在故夢里的東西在,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有東西盯上他,他也不奇怪,他去故夢的頻率,還有上一次待的時長,絕對是近年來最高的。
葉二這種故行者職業,去的頻率和單次時長,都遠不如溫言。
尤其是這個單次時長,葉二都不敢待那么久,時間太久了,可能逃都沒機會逃了,哪怕沒有在見到的瞬間就暴斃,也會在見到的瞬間被鎮壓。
溫言身上附帶著各種承壓,各種減傷免疫,都在故夢里,被壓制了好幾次,其他人更不用說了。
該記個人情得記上,但是該警惕也還是得警惕,不沖突。
聽到溫言這么說,外婆點了點頭。
“留個心的確沒錯,消息的真偽也不會有什么問題,老王敢傳話,卻不說是誰給的消息,那只說明消息絕對保真,你最近小心點。”
“恩,我明天就去青城了,參加羅天大醮,有東西想找我麻煩,那就讓他來。”
這種頂尖的大活動,三山五岳掌教級別的人物,至少會來一半,天師府紫袍道爺這個級別的,少說會來三十個以上。
再加上聽說老天師鎮守的懸崖云海,最近安生的很,也沒東西鬧騰了,老天師說不定都會親自到場。
要是烈陽部主持的活動,那八成是求穩妥為主。
可這些道爺主持的活動,怕是巴不得有什么玩意主動送上門,當做祭天的祭品,順便秀一秀肌肉。
這種時候,溫言別說搶人頭了,恐怕都摸不到祭品一下。
“那就好,你早點去吧,最近不要再去故夢了。”
“這東西我又控制不住,要么是自己墜入,要么是被拖進去。”
外婆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很多事情,不讓人知道,就是因為這個,知道了,就完全不一樣了。
越是不想去想,那就越是會去想,這是本能。
想得多了,那就要出事。
不是誰都能像有道真修一樣,能控制住自己的思緒,做到心無雜念。
很顯然溫言就一俗人,肯定是做不到的。
外婆有些擔心溫言,可這種情況,那是誰也沒轍。
臨走的時候,外婆猶豫了一下,還是補充了一句。
“若是再次墜入那里,實在找不到出路,就嘗試一下入夢吧。”
“這是什么說法?”
“這是比較冒險的離開方法,很危險,且需要消耗時間,不是逼不得已,最好不要用。”
“好的,我明白了。”
外婆離開,溫言睜開眼睛醒了過來,他獨自一人,坐在床上,琢磨著外婆交待的話。
靠入夢來冒險離開故夢,那意思就是在故夢里睡著,然后再離開嗎?
要是這樣的話,的確是非常冒險,入睡的時候,基本等同于毫無抵抗之力。
溫言倒是不擔心萬一墜入故夢,怎么離開的事情。
他在琢磨,給老王傳訊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肯定不是大姨,故夢里的大姨,可能有時候會有那么一丁點本能,或者有時候會有一點意識,但絕大多數時候,應該都只是一個投影。
大姨肯定不用這么麻煩。
應該也不是那位疑似濟水水神的家伙,這位驚鴻一瞥,見到他的時候,就直接給了一次祝福,應該也是除了這個之外,沒有別的方法,可以傳遞信息了。
只有這個,在溫言擁有解厄水官箓的情況下,可以不受阻礙的加持到他身上。
這就能傳遞不少信息了。
那到底是誰,溫言是真想不到了。
有這種好意,可能是見過他,且不是純粹的投影的家伙。
而且這個家伙,應該不弱,弱的話,連這種傳話都不太可能做到。
所以,對方在哪個故夢里見過他?
溫言能想到的,嫌疑最大的,就是當初見到十三祖那個故夢,那里的強者投影很多,說不定里面還真有不是投影的家伙。
但若是這個的話,問題又來了,那個故夢里的東西,應該都對烈陽沒什么好感吧?
而那里的十三祖,又只是一個投影,跟大姨一樣,也可以忽略不計。
溫言思來想去,還是想不到到底是誰,更想不到是不是自己曾經做過什么好事。
這事暫且放下,回頭再說吧,到時候人家自己會冒泡的。
溫言睡不著覺了,只能繼續來到后院,先練了幾遍拳,又繼續沖刺新道。
第二座石門洞開,后續便是水磨工夫,慢慢磨便是了。
磨了倆小時之后,距離天亮還早,溫言拿出手機,再看了看,沒什么特別重要的新消息,黑盒給的消息,都是進度消息,溫言對牽扯出來的人都有誰,興趣也不是特別大,看了幾眼就略過。
這些太過繁雜的事情,都是烈陽部來處理。
溫言現在關注的,是華服大僵和那顆巨樹所在的領域,有大致的位置,但目前還沒找到入口,推測是特定條件和特定時間時,那個領域的入口才會出現。
目前推測,可能是在特定月相下才能出現,而這幾天都不是合適的時間。
溫言這才決定先去羅天大醮轉轉。
結束了一日的修行,溫言現在也不著急了,時間還早,他琢磨了一下,請馮偉開了門,去看看水君算了。
到了淮水,他進入水中,念頭一動,開啟了隱現。
這次他沒借助灰布,而是自己雙手一撥,身形便在水中無聲無息的飛速前行,在淮水之中,可獲得額外的60的移速加成。
身形進入隱遁狀態之后,便如化作了水流,視角也進入到一種奇特的視角,仿佛自己都看不到自己了,可是卻依然能看到周圍的一切,可視范圍也變成了三百六十度。
能看到的東西變多,同時要處理的信息也會憑空變多,溫言略有些不太適應。
他在水中前行,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淮水的深處,按理說不應該有這么深的地方,便是水君被鎮壓的地方。
他無聲無息的出現,水君的龐大身形,藏在陰影里,似是正在沉睡。
周遭的水流,恍如定格,中心的地方,一些水流幻化成一個個模糊的人影,正在跟一只水流所化的水猴子交鋒。
激戰良久之后,水猴子被束縛住了,他面前站著一個人,正在跟他說著什么。
溫言正想湊過去的時候,就見水流所化的人影和水猴子一起消散,周遭威壓驟然落下,所有的水流,都像是在這一瞬間,對他開啟了排斥。
溫言略有些震驚,這是他從解厄水官箓這得到親和特效之后,第一次感受到“水”在明顯的排斥他,親和度仿佛在瞬間被拉低到負數。
陰影里,水君緩緩地睜開眼睛,目中兩道金光落下,照在溫言隱現的地方,他的身形緩緩的浮現了出來。
“不愧是水君,你還是第一個發現我的。”
“你身上有淮水真意,我怎么可能發現不了你。”水君咧嘴一笑,也不在意溫言這馬屁拍的太過生硬。
明知道是假客套,話從溫言嘴里說出來,那就是不一樣。
“水君還看出來什么了嗎?”
“如此隱現,看起來倒是略有些熟悉,似是以前見過。”
“應該是來自于濟水的某位水神,水君有印象嗎?”
“現在哪還有濟水。”水君隨口回了句。
“噢,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我還跟他們說,水君身為四瀆之一,淮水之主,想來是肯定知道點什么的……”
溫言略有些失望,水君雖然是字面意思上的牢底坐穿,可優勢也是牢底坐穿,很難再找到比他還要古老,且依然存在的。
水君臉面有些掛不住了。
別的事情倒也罷了,可這個事,他的確不應該什么都不知道。
“我能查到的所有信息,也僅僅只是快二百年前,黃河奪濟入海,自此濟水便名存實亡,而在這之前……”
在這之前,便是奪淮入海。
數百年的侵蝕。
溫言沒明說這個,但水君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他沉著臉沉思了許久,面色越來越凝重。
“不錯,我不應該什么都不記得,也不應該什么都不知道。”
無論當初發生了什么,都等同于濟水替淮水把事扛了。
不然的話,淮水就是那個經歷了數百年侵蝕之后,被吞并的目標。
說不定等到淮水都沒了,水君都還沒醒過來。
水君沉吟了良久之后,道。
“我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醒來的,也不應該復蘇的,一定是發生了什么,我才會在感應到伱的時候蘇醒,蘇醒不是因為你,待我問問淮水。”
水君閉上眼睛,伸出一只大手,凌空一抓,神韻便滲透到淮河里。
滾滾大江大河,東流而去,水君仿佛君臨,俯瞰整個淮河水域。
跟著,他終于發現了一些之前根本毫不在意的事情。
淮水按理說,其實也是已經沒有入海口了,可此刻,他卻感覺到,除了一部分借長江入海之外,竟然還有數條水道入海。
那水道棱角分明,筆直剛硬,大量淮水從這幾條水道入海,續上了淮水四瀆之一的真意。
水君之前縮在牢里,哪怕醒來了,也懶得理會外面的事情,著實沒想到,他是靠著人力,算是強行續上了入海口。
哪怕遠不如曾經,可好不好是一回事,有或者沒有,則是另外一回事。
水君此刻才驟然明白,他為什么會在這個時間段就蘇醒了,按理說,遠還沒到他蘇醒的時候,哪怕是感應到烈陽了,也不應該。
水君感應到這些之后,忍不住大笑三聲。
他想到了當初禹說未嘗不可,又想到了十三說的那句人定勝天。
當真是時代變了,逆天改命,他便是那個無形之中受到好處的人。
水君感應著淮水之中的一切,良久之后,他睜開眼睛。
“有人將他的名字,留在了淮水,應該是我應允過的,但我不記得了。
嘿,這讓我想起來個讓人喜歡不起來的家伙。
他就最喜歡藏在臭水溝里,干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
當年被打死了,首亡于荒,身亡于山南,死的干干凈凈。
這是又復蘇了啊。”
“水君,你說的可是一個出手的時候,周圍會下雨的家伙?”
“除了那個惡心人的家伙之外,還能是誰?可惜,我記不住的東西,都放在淮水了,他的雨也抹不去淮水。”
“那家伙的本相,可是一頭巨蟒?”
“什么巨蟒,他本相是一只鳥,跟巨蟒死對頭。”
“啊?”溫言愕然,那巨蟒竟然不是原形?
“他有什么弱點嗎?”
“不知道,在哪里見到,就在哪里打死了便是,這家伙除了藏頭露尾,背地里搞小動作有一套,其他的不值一提,當年還想落雨,落個屁,被魃一個照面給生撕了,身首異處。”
“女魃?”
“還能有什么?”
溫言無語,這水猴子就不能說點可操作性強的東西嗎?
現在去哪給你找個女魃?
就不說傳說中的女魃了,我大姨要是能請來,我都不用考慮。
難怪大姨在故夢里,一只手就手拿把掐,給捏出來了點進度。
而那家伙甚至連故夢都要給廢掉,此后更是再沒在大姨那出現過。
原來是非常理智的慫了,知道去找巔峰狀態的大姨,純屬在巔峰天敵那找死。
“就沒辦法防著嗎?”
“防什么防,能防得住的,他不敢伸手,防不住的,防也沒用,不用理會那等貨色。”
溫言無語,果斷放棄這個話題,水猴子可真不靠譜。
“那個濟水水神,你還知道什么嗎?”
“別問我,我不可能把他的名字拿出來,我只知道在這里就行了,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這家伙倒是挺大方,都這樣了,還能給你點濟水真意。”
“我先走了,天亮了要去參加羅天大醮,下次再來看你。”
溫言匆匆離開,水君這的解決辦法,要是能用,他還何必來問呢。
快要走出淮水的時候,溫言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回想了一下水君說的沒什么可操作性的方法,好像……參考價值還是挺大的。
好像……還真能操作一下。
溫言回頭拱了拱手,道。
“多謝了,我最近廚藝大漲,回頭給你帶點吃的,嘗嘗我的手藝,下次來再給你帶點好酒。”
溫言琢磨著水君的話,念頭飛速轉動,想想該怎么給挖個坑。
那個長袍男,神出鬼沒,向來是力量到了,人不到,要坑那個家伙,就得一次到位。
溫言走上岸,拿出手機,飛速編輯消息。
“我最敬愛的蔡部長,自從你死后,我又到了忽然懷念你的時間。
我還有些懷念你那桀驁不馴,還總造反的某個不可明說的前列腺。
有個背后搞事情,卻從來不出面的家伙,我想找到他,卻一直都找不到。
我想要學習你,利用對方最擅長的事情,最舒服的節奏,坑他一把。
可惜,我想了很久,還是太過正直了。
我實在是想不到,如何才能做到最好。
然后我就想到了你,我敬愛的蔡部長。
你要是還活著該多好,坑一個跟水君一樣古老的家伙。
這可是幾千年都難得一遇的妙事,可惜你的尸體都涼了。
——你那因為太過正直想不到坑人方法而徹夜未眠的下屬。”
發出去消息,溫言長出一口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一旁的馮偉,忍不住問了句。
“你這笑的,好像不像是要干好事啊?”
“想什么呢,我這就是在干好事,我是在充分且合理的利用資源。
走,咱們去青城,正好青城阿飄挺多的。
去那邊給你們找找,看看能不能學到點什么。
到了那邊之后,你們就記住了,防著清虛子道長就行。
他說什么,你們可千萬都別信。”
“清虛子道長,挺德高望重的吧?”
“這老道當年騙了我,讓我信了那些鬼話信了十年!”
“……”馮偉和童姒訥訥無言,也不敢說什么了。
溫言帶著人入冥途,借道前往青城山。
時間慢慢流逝,天色蒙蒙亮。
破曉時分,扶余山僵尸洞里,一直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的蔡黑子,忽然深吸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他從石棺里坐起來,先活動了一下僵硬身體,再拿起手機,來到了僵尸洞之外。
大量的信息,開始不斷的出現,讓他的手機都變得有些卡頓。
快一分鐘之后,蔡黑子才打開手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溫言發的信息。
看到的第一句話,他就將手機拿遠了些,皺著眉頭,就像是被惡心到了似的。
但是看完之后,他拿著手機,表情復雜的像是被溫言惡心到了,他還忍不住要繼續往下吃。
因為,他的心里已經開始像貓撓的似的,從內到外的發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