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張學舟對大漢王朝內部情況了解有限。
朝堂上每日風云變幻,官員上上下下的人數極多,不乏有人被安排進來,也不乏有人黯然退出。
他聽著朝堂上的扯皮,又磨蹭打發時間直到百官告退。
張學舟本想伴隨百官出殿,而后前去平陽侯府賠禮道歉,又被新帝呼來的侍衛叫了回去。
“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么簡單,母后看似沒有點評我在未央宮批閱奏章,實際在運轉時還要經過丞相田蚡點頭才能通行下放,田蚡主內政,母后主軍政,這幾乎有架空我的勢頭!”
未央宮中退散了群臣,又喝退了眾多宦官。
新帝坐在王座上的身影有幾分清冷。
他隨口詢問著張學舟今日所見所聞,又詢問張學舟的感受,最終則是給予了真實的內心想法。
“虎毒不食子,你是皇太后的兒子,皇太后沒可能偏向丞相而不偏向于您!”
張學舟拱手示意。
只要新帝是皇太后親自所生,張學舟覺得父母必然偏向于兒子,哪怕田蚡是皇太后的弟弟也不例外。
“事實上就是這么離譜”新帝嘆聲道:“母后確實偏向于田蚡,朝中大小事幾乎是田蚡點頭才能政令通達!”
“繞不開嗎?”張學舟問道。
“丞相、太尉、御史大夫這三公各有職權范圍,三者相互鼎立形成鉗制,但朕安插的韓安國鉗制不了田蚡,甚至還倒向了長信宮,而太尉當前無人可任職,職位實際上被母后所控制”新帝道:“所以一切都繞不開!”
張學舟有時候感覺自己四處挨打只能跑路有幾分憋屈,但相較于新帝,他只覺自己那些憋屈不算什么。
一屆換一屆,又不斷安插人手不斷取代,新帝并沒有想象中的恣意自由。
朝廷沒有如臂指使確實讓新帝少犯了很多錯誤,也讓年輕張揚的他漸漸內斂,不再意氣用事,但這并非什么愉快的成長經歷。
他已經足足二十五歲,幾乎處于身體狀態最年輕有活力的階段,新帝不想自己像一具腐朽的陳尸那樣藏在棺材里。
“你覺得有什么方法可以不違背過往朝代官員職權,但又能讓朕的意見通行每一處”新帝道:“有很多事情可以由田蚡接手處理,但朕也有一些事想繞開他!”
如果說太皇太后可以熬著等到老死,皇太后則依舊有足夠年輕,養尊處優再活三十余年沒半點問題。
新帝熬不了那么多年,而‘孝道’是大漢王朝建國理念中極為重要的成分,哪怕景帝也被太皇太后用這兩個字捆得老老實實,更是犯下過諸多錯誤。
譬如張學舟今天在朝會上輕松過關,如果皇太后想整治張學舟,只需要提及自己吸了臭氣身體不適,從而就能追究張學舟。
這種罪名可大可小,大的時候完全可以致死。
如果皇太后想讓張學舟死,而新帝則是堅持保張學舟,那新帝就是不顧母親身體的不孝。
這種不孝的罪名在過往不乏導致某些帝王喪了王位。
哪怕新帝有赤霄劍承認的正統,扯皮起來也會傷筋動骨,最終導致自損八百。
景帝曾經也因為付出代價得不償失,從而選擇了保孝道放棄臣子,最終一生都被太皇太后所牽制管轄,甚至幾乎讓梁王取代帝位。
“修行不斷登高會讓我擁有挑戰,從而有底氣迎接一切外來的困難”新帝道:“但我要如何擺平外戚干預朝政,這種事讓我很疑惑!”
“或許是皇太后不想您分心太多,想讓您專心修行向上擁有自保能力”張學舟勸說道:“如果您感覺合適,可以找一個契機在皇太后那兒展示能力,太后認為您可以肩挑重責,從而就會不斷釋放手中的權力!”
父母和子女的相處始終是一種問題。
在新帝看來,皇太后管得太多了。
但在景帝一朝時,如今的皇太后就是景帝一朝的皇后,同樣管轄著無數事。
皇太后的年齡不高,同樣處于極富創造力和控制力的階段,尤其是皇太后還擁有極高的修為。
不提皇室,哪怕平常普通人家的父母在四五十歲時也很少讓兒子做主。
張學舟解決不了這種家庭矛盾,也只能建議新帝在皇太后面前有所展現,從而獲得皇太后的認同。
“不不不!”
新帝豎起手指,又沉聲搖了搖頭。
“按飛鴿傳訊的日期,韓焉在今天就會回宮,你與朕聽一聽韓焉的匯報”新帝道。
“您是說?”
張學舟呲了一口冷氣。
張學舟和韓焉分別接下過調查任務。
張學舟調查竇太主,韓焉則是調查皇太后。
不論是前者還是后者,兩者都涉及了不穩定的因素,而皇太后和竇太主也不乏內斗相互指責對方身份問題。
張學舟對竇太主的調查沒有完全定性,但從董偃刺探的行為來看,竇太主并沒有投靠仙庭,而僅僅只是有可能受了蒙蔽。
而韓焉的調查則有可能存在不同。
“尚不清楚”新帝沉聲道:“如果韓焉最終的調查與傳訊一致,那就是一樁麻煩事!”
張學舟能猜測大概,而新帝則是沒有明說,但兩人判斷的方向完全相同。
如果皇太后的身份真有問題,太皇太后想用梁王繼承景帝的位置,想撤掉新帝,想讓竇太主把控安樂宮權勢等諸多事情一切都有了理由。
“不管怎么麻煩,您都是高祖皇帝的血脈,您也是景帝陛下的兒子”張學舟道。
“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新帝重重點頭,心中的壓力松了許多。
“報,上大夫韓焉求見陛下!”
“傳!”
沉默對視片刻,張學舟在未央宮中翻幾份新帝遞過的奏折,又翻看著韓焉傳遞的私信,新帝則是在沉悶中有幾分喘息重氣。
等到未央宮外禁衛傳訊,新帝應了一聲。
遠遠處奔行的步伐聲傳入耳中。
未央宮大殿門被拉開,行色匆匆的韓焉進入大殿內,大門在隨后就拉了回去。
“陛下!”
韓焉呼了一聲,而后迅速奔行靠近大殿王座處。
一卷密令在他手中取出,又小心翼翼遞交了上去。
“啪!”
新帝接過竹簡密令,翻開看了片刻有幾分失神,這卷竹簡也隨之墜落于地,發出清脆的落地聲響。
張學舟眼睛掃了一眼,只見‘金俗’‘金王孫’‘臧兒’等名字映入眼中,又不乏夾著確鑿證據夾雜于其中,最終論證了皇太后血脈源于仙庭的結論。
“皇太后在仙庭是什么地位?”
張學舟心中不斷尋思,又對比了皇太后和董偃的年齡差,一時間也難于下判斷。
如果說有什么人可以準確判斷皇太后的身份,張學舟覺得自己便宜師叔姚元廣那兒有可能探聽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