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駐守王宮,又要止戈閩越攻伐南越,又要追查長星,還要兵分兩路追殺兇國咒師,你應該是無暇追查一群死人逃離淮南了!”
淮南王無疑是福運深厚之人。
常人一件大運的事可以改命,淮南王這邊是接二連三沒停過,每一項都是大氣運的好事情。
如果淮南王的運勢鋒芒畢露,張學舟也要避退三舍,但張學舟很敏銳察覺淮南王走大運仿若烈火烹油,當下似乎處于一個難于平衡的狀態中。
張學舟對這種狀態深有體會,要么是走大運撈小運,要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要么是得手好處后掉坑里,福與禍都保持著上下起伏。
在這種運勢狀態中,如何盡可能撈到福,又如何盡可能去避免禍事,這都是修運術者需要盡可能實現的事。
當然,若對手處于這種狀態中,張學舟也敢撩虎須落井下石。
他甚至明張目膽趴到了淮南王寢宮的殿頂上偷聽了一會兒,又故意讓對方發現,給對方亂上添了亂。
淮南王提到了‘運術軌跡’這個詞,這讓張學舟心中極為羨慕。
這原因無他,淮南王求而不得之物,董仲舒已經實現了。
當然,張學舟瞎倒騰了這么多年,他沒看到過什么運術軌跡。
仿若他從接觸運術開始就是一直在打運戰,這些年來來回回挨打,若說這讓張學舟有什么得意之處,那便是他區區不才還贏了幾場運戰,至今還活得好好的。
“也不知陛下和皇太后有沒有什么運術方面的特殊才能?”
在與淮南王的交鋒中,董仲舒、張學舟、新帝,這甚至可能包括皇太后都有先后的沖突。
種種沖突也導致了淮南王一時間的手忙腳亂,也給予了張學舟一個可趁之機。
張學舟陽魄御空而行,朝著北山方向飛了一陣時間后,他確定沒有被人飛縱追蹤,而后開始轉向南邊亂葬崗區域。
相較于他陽魄飛行的速度,淮南王宮拋尸亂葬崗的馬車速度明顯要慢很多。
陽魄一晃入體,張學舟身體已經站了起來。
“怎么樣?”
黑暗處容添丁的聲音傳來,張學舟點了點頭。
“王宮那邊依舊有疏忽,認為是服用黎祁導致了身體腐敗死亡,表哥你這種術的手段真是奧妙,居然連醫官和淮南王都看走了眼”張學舟贊嘆道。
“修行了這么多年,我也就學了個裝死的能耐!”
容添丁搖搖頭。
雖說容添丁辦成了張學舟辦不到的事情,但容添丁心知肚明自己實力短板太多,神情中沒有任何自得。
“這還得虧了莊青翟那塊法寶布,讓我領悟了死亡的玄妙,否則今日也難于用上場”容添丁道。
“修行的一飲一啄真是奧妙不可言!”
張學舟感慨了一聲。
眾人獲得莊青翟法寶布的時間并不算長,前后只是數月而已。
容添丁最初還為了自己難得出現的領悟所獲太少而郁悶,但他跟隨張學舟裝過死對過敵,當下更是借了施法觸媒和咒術手段在幫人模仿生死。
這其中種種的玄妙作用難有人可取代,哪怕張學舟也贊嘆不已。
他目光向后掃去,只見黑暗中一群馬靜靜呆立在那兒一動不動,便是呼吸都極為微弱,一時間更是認同尸佼學派的尸法了得。
相較于他當年從北山接走眾人的麻煩,當下的他們解決問題難度低了很多。
如果說遺憾,張學舟覺得一切難于遂人所愿,張家莊有數十人永久埋葬在了淮南。
十二、三年的時間看上去不長久,但張家莊的老人們熬不了這么長久的時間,哪怕是農宗修士許稷如今也不得不臥病在床,再難于去田地中。
人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如果不能打破這種規律引導長壽,時間到來后一切就如山河日下難于阻擋,最終都免不了生離死別。
張學舟怒淮南王府拿了張家莊人挖礦和作為人藥,但他也能看淡生死,只愿活著的人可以好好活下去。
“來了!”
吱吱嘎嘎的馬車聲從遠處傳來,兩盞氣死風的紅燈籠高掛,照亮著略顯顛簸的路。
容添丁刻意渲染的尸臭味道顯然讓淮南王宮一刻都不能忍受,如同昨日晚上對張周氏拋尸,這些尸體也在凌晨運送到了這邊。
幾個干臟活的馬夫和搬運人一路的罵罵咧咧,時不時拿鞭子抽幾下有氣沒力的老馬。
“到了到了!”
“快丟!”
“臭成這樣,死之前是灌了屎嗎?”
雖說罵聲不絕,但這些人干活的速度不慢。
雖說偶爾有些磕磕碰碰,但對身體被僵化的人來說不會存在任何知覺。
若不是有些人被刀子割過身體,容添丁收了尸法就能讓眾人完全康復。
張學舟和容添丁等了一會兒,等到馬車聲漸漸消失,兩人才帶著張周氏奔向亂葬崗的坑穴處。
“舟子,這個是你小周嬸!”
“這是你大周嬸!”
“這個是老周嬸子!”
“那是你鳳姐!”
張家莊聯姻的村莊需要翻兩座大山,而后就能進入一個叫周家莊的村落。
眾多女子是從周家莊而來,這也導致張學舟有一堆姓周的嬸子。
一些死囚被過掉,眾多搏命試吃黎祁的張家莊人也挑了出來。
容添丁伸手掐了術,兩道灰蒙蒙的氣息從死者鼻孔冒出被他收走時,本已經死去的人身體迅速回暖,氣血也開始通暢。
除了身體有些遲鈍,一時間難于正常動用身體,后患并不算明顯。
“搓一搓,將體內的血搓熱就正常了,或者等太陽升起曬一曬也行!”
時間不算太長,僵化的身軀并未尸化。
容添丁交托了相關事,眾人有人出人,有力出力,連連活過來了好幾個張家莊人。
“誰?”
張學舟一道太清真術打出,配合容添丁愈合著被醫官剖開的肚子時,他眼睛一動,隨后掃向了身體一旁處。
“沒意思,居然是你們兩個在作祟!”
懶懶的聲音傳來,亂葬崗一團陰影中晉昌的身體浮現了出來。
“師侄,你做這種事真是讓我很為難啊!”
晉昌在陰影中站起了身體,顯出一身上下的紫袍,又揮了揮衣袖,手中多了一根細長的傀儡絲。
“原來是師叔,你不是在長安城的,怎么又跑回來了?”
張學舟皺了皺眉頭。
他原本以為容添丁的尸法已經足夠強,將淮南王和眾醫官都蒙騙了過去,沒想到淮南王不知在什么時候使喚了晉昌暗中跟隨。
“勞碌之命,聽人使喚才能茍活!”
晉昌病懨懨回了一聲。
相較于過往的自命不凡,晉昌當下完全沒了過往的那股銳氣。
他目光有些渙散,又用手指纏繞著傀儡絲。
如果沒什么特殊的情況,晉昌顯然會將淮南王的命令放在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