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白了,就是不掙錢,大家習慣煎藥喝,覺得更管用,這些一擺就是好久都賣不出去,久而久之的,大家就都放棄了藥丸。”
“那不是更容易賣嗎,沒人競爭。”林菱笑道,本想從藥丸處入手,現在看來她小看了古人。
大夫聽完搖搖頭:“早有人想到了,邑城張家有兩家藥鋪,各式各樣的藥丸都有,你要是有需要的,可以去問問看。”
“好,多謝。”
林菱頷首示意后,打算也去街道上逛逛看。
路上行人匆匆,躲著這烈日。
她才踏出半只腳到太陽底下,就被灼燒撤回,只能沿著屋檐下走。
沒走出百米,就已經滿頭大汗,她擦了擦鬢角,看到了對面成衣鋪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拔腿跑到對面。
余娘子看到她立馬把一套衣裙轉過來,眸底掩不住的激動,卻語氣平淡的詢問:“你覺得這如何?”
林菱看著,淺綠色透明上襦薄紗,交領繡指甲蓋大小桃花樣式,天空藍云紋若隱若現。搭配齊胸襦裙,胸前精致桃花綠葉中長出兩個水蜜桃,顏色由深粉紅漸變到米白,細致到絨毛,如真的在胸前結果!下綴珍珠鏈,顆顆白皙透亮,下裙擺則是淺綠色的錦,外套綠色薄紗,層層疊加,讓里頭的云紋不深不淺,足見下了功夫。
很青春少女。
“我們都老了,你喜歡這樣的?”
聽這話,余娘子就猜到林菱懂自己意思了,既然要講價,就得一紅一白的唱才成,她點點頭,眼露出猶豫:“確實老了。”
“哪老啊,別胡說,姑娘天生麗質,我瞧著也就雙十年華!”生意慘淡,女掌柜不想放棄客人,舔著張老臉胡說八道。
再年輕,也不只能這個年紀,可女掌柜一臉真誠,又讓余娘子念念不忘:“可是,我錢不夠,還是算了。”
女掌柜做生意幾十年了,聽這話嗐了一聲:“你們說,要是合適就賣,不合適就算了。”說著她已經掌握主動權,把衣服拿回來捋一捋,準備掛上去。
余娘子手撈了下又連忙收回,轉頭跟林菱說:“九百文。”
“這都趕得上我兩個月工錢了,不買不買。”林菱直接拉著余娘子往外走。
沒按照自己預料的走,女掌柜連忙跑出去追問:“你們說多少嘛?少也能再少一點,八百文怎么樣?”
“四百。”
林菱冷漠的砍一半。
差點驚得女掌柜摔下臺階,臉色難看的往回走:“四百文,你們走遍邑城都沒有這個價,也不看看我這是什么工藝,穿不起就別來看,浪費老娘功夫。”
她進去了也還在小聲嘀咕。
林菱無奈扶額,拽緊了余娘子,怪不得電商興起,寧愿在網上買合適的,也不想去實體店跟老板娘斗智斗勇。
“林菱,我想要她衣服的款式,要不然咱們買回去?”
余娘子頓住腳步,目光一直往回看,柔聲解釋:“我看了好幾家了,就她家款式新穎,繡法細致,若是咱們賣,能掙錢。”
林菱就忍不住提醒她:“八百文,得賣多少件才能掙那么多?我有個主意。”
她說完,余娘子整個人傻子,腦瓜溜溜的在轉,半晌重重點頭:“可以一試,若不然我先回去?”她已經迫不及待了,來到城里就是為了找生意,既然有了法子,她想立馬就開干,時間不等人。
林菱頷首:“好。”
二人撐著油紙傘躲太陽,快步回到了藥堂門口,余娘子去客棧收拾東西,林菱則進了藥堂。
沒想到出去才半個時辰,回來就多了個不速之客。
正是黃良。
他捂著腫成豬頭的臉,坐在椅子那等,好不容易見到林菱回來,他連忙站得筆直:“林大夫,求你救救王子明他們吧,他現在下半身癱瘓,他奶奶照顧的時候摔到昏迷一直未醒,看了好多大夫都說回天乏術。”
邊說邊哭,最后他甚至跪下,狠狠磕頭后維持著貼地的動作:“他爹娘在幼時就拋棄了他,奶奶一個人撫養長大,要是奶奶真出了事,我原諒不了自己!”
這些話里頭的顧盼輝也聽見了,從爹嘴里知道來龍去脈,他猶豫片刻還是放下了個人仇恨:“爹,他奶奶是無辜的。”
顧青山點點頭,起身走到屋外。
只是眼神對視,林菱就明白了父子二人的意思,加上她本意就是給他們教訓,并不是要他們真的去死。
遲疑一瞬就松了口:“帶路吧。”
大夫聽到回天乏術,只能她去救,立馬來了興致,主動背著藥箱跟上:“你沒藥箱吧,我幫你帶上。”
“我不收診金。”
換言之這一趟沒有錢。
大夫嘿嘿一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走吧。”
他就想瞧瞧這女人的醫術到什么境界了。
三人一路加快腳步,走得內里衣衫都濕透了,才到了一道門前。
林菱瞥了眼天氣預報,未來仍是烈日,收回思緒時,黃良已經推開了門。
這院子極小,推門不到五個平方就是三道門,逼仄到三人只能兩人并行。
左側也是五平左右,是廚房更是吃飯的地方,正中間是王子明的屋子,門推開就是他坐在單人床上,一個衣架,一個桌子就占據了滿當的空間。
讓林菱想到了上海那種寸土寸金的地界,小到真的只能主人。
右側也是一個房間,更小了,只擺了一張床,一張椅子,雖然收拾得十分整潔,看起來還是落敗。
只能供兩個人在里面坐下。
林菱先進去到床邊坐著,拉過白發蒼蒼老人的手診脈。
氣急攻心加上年邁,下狠藥怕撐不住,下輕了不管用。
林菱會的針灸并不是人人都會且還能達到大師級別,她取出銀針,扎指尖放血,又在腦袋上扎了十幾針,又讓大夫開了安神藥,讓黃良去煎。
看著腦袋變成刺猬的老奶奶,大夫摸了摸鼻頭,默默記下了這些穴位。
半晌后,林菱取針,又服起老奶奶把藥灌下去之后,人醒了。
睜開白內障嚴重的眼睛,她只能模糊看到人:“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