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庭好不容易擠到了最里面，也從旁人的閑言碎語里聽明白了怎么回事。
林菱要救的是身無分文的乞丐，這些乞丐一個個得了重病，聽說去到了益民堂才治成這個鬼樣子的。
益民堂先以義診名義誆騙人過去診治，再吹噓一副藥包治百病，哄得大家爭先恐后的去買，但高價買回來的藥又不頂用，就有了一個個來看熱鬧，再看看有沒有撿便宜的好事。
此時在房間內，乞丐五全身的腐肉已經剔除干凈，林菱給其覆上調制好消炎，促進傷口愈合的藥。
“楊文，麻煩你清洗收拾一下，準備下一個。”
“好。”楊文回答有些中氣不足。
隔腐肉雙手要維持一個動作半個時辰以上，他現在感覺全身都不是自己的，又酸又疼。
接下來還有三個人，得活活累死。
等著林菱出來，瞬間吸引了眾人目光。
“哎林大夫，你既然都免費治他們了，何不也免費治我們呢？”其中一個男人墊著腳尖嚷嚷：“大家說對不對？”
他們已經不會考慮對不對了，只要對他們有好處，管他狗屁道德良心。
“就是啊，我腳斷了也有月余，還請林大夫給我先瞧瞧，疼死了。”
一個男人杵著拐杖走出來，一瘸一拐，隨意用竹片綁住的左小腿上都是烏黑斑駁的血跡。
旁人看這樣倒吸一口涼氣。
“快給他瞧瞧，太恐怖了。”
“看著就疼。”
一個個的聲音淹沒了大堂。
一口一個林大夫，也沒有半分尊敬。
八哥幾人實在不明白林大夫此舉何意，擔憂在一旁眼神來回轉，幾次欲開口又咽了回去。
“先排隊。”林菱輕笑，并未被這些人一鬧就打亂了計劃，在看到益民堂的藥童也在時，她溫聲道：“楊文，準備好了嗎？”
林菱一張嘴，楊文跑斷腿！
他重新準備好了熱水和麻沸散，以及搬來了一張藤椅，示意乞丐一來。
八哥把人抱著坐上去，眼神忽明忽暗：“沒事吧？”
“放心。”林菱直接撩開了男人褲腿，露出腐爛的創面。
好幾個婦人捂臉尖叫。
“光天化日怎么撩人褲腿呢，太，太不正經了！”
“就是，借著治病的名義，這也太侮辱人了，要是我，寧死不治。”
顧云庭直接站在了婦人眼前。
巨大身影籠罩，婦人抬頭一瞧是個好看的，由怒轉笑：“大兄弟……”
“你最好祈禱自己一輩子別生病，生病了就等死。”顧云庭咬著牙一字一句說完的，聲音不小，足以叫眾人的目光看過來。
林菱自然也看到了他：“你怎么來了？”很意外，但莫名的心就安穩了。
鋪子里只有楊文一個，她還真沒底可以把控局勢，可t顧云庭一出現立竿見影。
“你繼續，沒人能過來搗亂。”
顧云庭冷冰冰的，走到了旁邊直接雙手環胸立在那。
那一身腱子肉都要擠出來了，誰敢再上去？
林菱已經開始消毒，接著用鑷子夾住腐肉。
人群里發出一陣驚呼。
接著手術刀快速揦過，把肉平整的切下來后，她放到木盆里。
有人撐不住擠出了大堂。
一下子空曠了一點，藥童往里擠幾步，看清楚了，忙又轉身跑回去。
楊文看在眼里，蹲下來小聲提醒她：“人走了。”
“回來給我說一聲。”林菱咽了咽唾沫，冷靜下來繼續。
這看著太惡心了，實在下飯，好多人又怕又硬著頭皮看，硬是還擠著二十多人。
顧云庭低頭看她，汗珠從鬢角流到下巴，她的臉部肌肉抽動，想擦但現在壓根騰不出手來。
“楊文，給我一張干凈的帕子。”
楊文哎了一聲，轉身去后院，馬上就拿來遞過去。
顧云庭接到手就蹲下來，溫柔詢問：“需要我幫你擦汗嗎？”
“要，謝謝。”林菱需要全神貫注，習慣性的道謝過后，她繼續了。
顧云庭將帕子疊成小小的長方形，輕輕為她左右擦汗。
半個時辰過去，二人還是維持一樣的動作，實在叫人咋舌。
大部分人都站不住，選擇往地上坐，或搬來椅子坐著。
“倆人感情真好啊，都四個孩子了，夫君還如此疼愛，瞧那輕手輕腳的動作，換我家，早念叨了。”
婦人低聲呢喃里滿是艷羨。
成親二十余年，該了解的早了解，將就過日子的一大堆，這么一對，真是活一輩子也難見。
“誰先不是呢。”
林菱已經到了收尾工作，自然也聽見了，余光掃向他，四目相對，他眼神深邃宛如巨大漩渦要將自己吸進去，那是擔心，松口氣的神情？
“可以了。”
“我知道你可以。”顧云庭嘴角上揚，給予肯定。
啊這……就是睡出感情來了？之前他可不這樣誒。
林菱心緒來不及飄太遠，趕緊拉了回來。
好戲要開場了，她得認真點。
“帶進房間去休息吧，下一個。”林菱喊道。
“啊？要給四個人都診治了嗎？林大夫，你不累？”要說之前大家都覺得是看熱鬧，現在已經是真心佩服了，常年殺魚的手都沒那么穩，給她治，那安心多了。
林菱輕笑不語。
八哥把斷了左腿的人扶了過來。
坐下之后，乞丐二心虛的用手擋住褲腿：“林大夫，我，我跟你說過了，我吃麻沸散沒用，活生生的割我不行，干脆就給我用點藥行了。”
“怕疼死過去。”八哥附和。
“這確實是個問題，我用銀針給你封住穴位，一樣的不疼，你忍一忍？”林菱已經起身，去拿來了“有毒”的銀針。
在人群里的藥童眼神瞬間亮堂堂的，激動的擠到前頭第一人的后面歪頭看。
“那先試試，要是疼就趕緊停下來。”乞丐二松開手后，反握緊了扶手，整個人高度緊張。
林菱掀開褲腿之后，把銀針過火消毒，接著刺入腿部肌肉內。
很快，左腿上扎滿了銀針。
“疼嗎？”
乞丐二搖頭，一瞬間感覺頭暈目眩嘴巴里鼓當當的，他往外吐出一口烏血。
血在地上綻放，再看人，臉色慘白。
“不，不好了，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