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到。
八哥身后跟著三個人，其中兩個斷了手臂的，扛著斷了雙手的，兔唇則背著四肢盡斷的。
本來打算關掉的大門，楊文立馬敞開了透氣。
這些人身上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就像臭豆腐掉進了茅坑里，沒有臭，只有更臭。
“抱歉，我們走之后我會收拾干凈的。”八哥讓哥哥們把人放在椅子上，臉色帶著愧疚。
“想好了？”林菱看向最嚴重的那人。
半刻鐘之前還是死志，現在眼神有些許光亮，似乎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標。
“這是我們的診金，煩請林大夫一定要治好我哥哥。”八哥幾人都讓開，眼神看向了四肢全無的男人。
他們商議的結果就是，先診治最嚴重的，剩下的，回去燒火，用炭直接一步到位就好了。
林菱沒想到原來不想活，是因為錢。
也是，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有一個無法醫治的病——窮病。
她點點頭：“楊文，準備一下五個人量的麻沸散。”接著她去拿消炎藥，止血藥，以及找機會拿出自己的手術刀，以及藥堂本來就有，比較粗糙的鑷子。
試了一下，她覺得可以，就全放在抓藥的托盤上拿到房間去：“把人帶進來。”
八哥抱著人進去，放躺在床上后，就見林大夫拿器具在火上來回燒，他深吸一口氣，把懷里值錢的東西都掏了出來。
“林大夫，大恩不言謝，以后有需要我的，必定肝腦涂地！”
看著他又要跪，林菱連忙抽手扶住人：“別添亂啊，讓你哥哥們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是。”八哥連忙走出去。
躺在床上的乞丐五忽然笑得諷刺：“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要兄弟們拿所有的錢來救我。”
他是想要自己附和一個理由來理所應當享受兄弟們的好？
林菱抬頭看他一眼，就收回目光，掩下所有個人情緒。
一個殘疾幾十年仍活到現在的人，求生欲望不可能弱，現在想想，在破屋子里的一番話更似博取同情。
她給藥，又恰好推了一把。
“你也這么認為嗎？”沒有聽到回答，乞丐五情緒有些激昂，高聲解釋：“我救過他們，在他們剛受傷丟到街上乞討的時候，是我教他們怎么乞討，教他們怎么躲避管事，他們生病都是我拿的錢，現在我只是想活著而已，不行嗎？”
廢話太多了。
林菱默默收好最后一根銀針，站起解開他的衣服。
許是沒有聽到想要的回復，又或許叫外面的人聽見就行，男人不說話了，默默的由她動作。
上衣脫下后，露出他略凹下去的肚皮，下身早已空蕩蕩。
林菱仿佛沒看見，脫完衣服后給其擦拭干凈。
乞丐五的羞恥也一閃而過，眼里閃爍著光點：“你不一樣。”
她仍是沉默。
但不影響他的興高采烈：“你不會嫌棄我，你是我遇到的唯一一個，可惜了，我要不是這副鬼樣子，我肯定娶你！”
林菱微不可見的擰眉，忍不住拿他跟顧云庭對比，就是完好無損的身體，他也比不上顧云庭的一根手指頭。
幸好楊文來得及時，解救她。
“來，喝藥了，”楊文把人扶起來喂藥，這滿滿一大碗喝下去，人直接開始昏昏欲睡。
“嘴真碎。”
他擺明聽見了。
林菱無奈攤手：“隨他，你和柳大夫檢查一下藥柜里的藥，看看還有沒有有問題的，剩下的交給我。”
“嗐，怕我偷師學藝嘛？我走就是了。”楊文一臉不情愿。
“你想看就留下來，但先幫我帶小四去鎮口跟老馬師傅說一聲，先送孩子回去，我忙完再回。”
“行。”
楊文走出小房間。
藥效發作了，乞丐五的眼睛慢慢瞌上，臨睡前還嘀咕：“我不想死。”
林菱觸碰了一下傷口，確定他不會有反應之后，拿出一個木盆裝腐肉，接著用藥水消毒，再用鑷子夾起一塊腐肉，用手術刀輕松割下。
一塊塊指甲月牙大小的腐肉被剔除下來。
楊文弄完進來時就看到這副場景，以前不是沒看到師傅這么操作過，但腐肉沒那么多啊！四肢才割了倆，腐肉已經要雙手才能捧起來了。
“你來試試？”
林菱作勢起身，楊文欠缺的，就是多動手來建立起自信心。
“我？”
楊文坐下來，一手拿著鑷子一手拿著手術刀，比劃一下適應后，開始動手”
起初還有些僵硬，但隨著全身心投入，他動作開始變得又穩又快。
別的不說，五年的基礎，足夠了。
林菱也放心走出去。
看著其他人目光緊隨自己，她喝口水潤喉后才說道：“你們要治嘛？”
“我們沒錢。”幾人實實在在的說出口。
八哥雖然身體健全，但現在的情況他一人掙錢養六個人，沒有結余。
幾人拿出來的，是所有人的家當。
“要不然你們幫我一件事，我給你們治。”林菱看了柳大夫一眼，見他自顧自的，態度擺明是任由她來。
八哥立馬拍胸脯：“別說一件，但凡我活著，我都愿意干。”
“我們也是！”四個人的聲音加起來還沒有八哥一人的響亮。
“你叫八哥對吧，你現在就去外面想方設法的叫人知道，我在給你們扎針，把病癥形容得越夸張越好，夸大我。”
林菱臉微微紅，有點不好意思。
柳大夫側目過來，已然猜到她想要干什么。
“你想要生意？放心，這我在行，保準給你叫來好多人！”
八哥就是客棧的小二，別的他不會，嘴炮保準沒問題。
他立馬去了。
林菱讓其他人先等著，里頭的那個太嚴重，估計還要一會兒。
她走了進去，其余人放心坐著。
此人的大灣村里。
老馬把人送到家中，正準備走，顧云庭一下躍到馬車上坐著。
這動作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但上都上來了。
“你們先吃飯，我去看看你娘。”
不回家，救治乞丐，他相信林菱的醫術，但不知道為什么，直覺大事不妙，他還是去看著才能放心。
到鎮口，他跟隨大波人流往里走，到百民堂時已經擠得密不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