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港島，林家的大小事務，如今幾乎快變成凌義成主事了。”他慢條斯理地問道，“你想先顧哪頭？”
陸斯年掩去冰冷，轉過身來，已經與平日的溫雅別無二致。
將選擇題拋給了蘇小漓。
一個兩難的問題。
蘇小漓咬著下唇，明顯陷入了深思。
手上頓住，紙牌在指間翻轉得不再流暢絲滑。
“我管林二，你幫著盯好凌義成。”她終于開口，
蘇小漓垂下眸子，再次嫻熟地洗牌，手中的撲克牌不斷收攏，又一張張落下。
面上還是風平浪靜。
“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陸斯年無聲地輕笑了笑。
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此后的一段日子，陸斯年囑咐鄭伯加派人手嚴密監視凌義成，遞給顧非寒的消息卻都是經過他篩選的。
蘇小漓在律師的陪同下配合公安幾次問話，兩位律師的本事，很對得起蘇小漓付給他們的顧問費。
她每去一次公安局都會越明確，自己的清白和無辜將很快被證明。
她開始著手深入了解林家那些放在明暗兩面的生意。
加上之前的，林家的資料，越來越多地傳到她手里。
隨著了解加深，她對林家的勢力愈發感到驚撼。
另，她對這種十分欠揍、又有油水的對手非常興奮。
林老爺子一個內地人在港島扎根后，漸漸整合聚集了不少偷渡過港的內地人，建立了“義林bang”。
最初是為了不被其他外鄉人欺負，是個為老鄉出頭的組織。
漸漸地從不到百人的小bang小派，幾十年下來發展至幾千人，非精銳不算“編制”。
攤子大了，怎么運營好是關鍵。
五個堂口和五位話事人，各堂口有自己的分管轄區。內部結構制度分明，分支盤根錯節，簡直正規公司管理，相當不簡單。
林家的黑暗生意，主要是走私、夜總會、花舫賭坊和收保護費的買賣。
因著是林老爺子一手建立的“義林”，各堂口和幫眾們對老爺子服帖的很。
畢竟各堂口的堂主們都是十幾歲起就跟著林老爺子混，跟著林老爺子一路殺到現在。
當初林老爺子想要傳位林二時，據說各堂口有了新想法。
一個個算盤噼里啪啦響，換個話事人的說法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越傳越兇。
而如今有了凌義成之后……想來小崽子在這林老爺子和林曼蓉身上都費了不少心，這股子傳言倒沒那么烈了。
將來的林家，怕都是凌義成的了吧。
小崽子，有出息啊，空降成功。
這家伙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回家？蘇小漓現在表示很懷疑。
說一套做一套，愈演愈烈，凌義成到底是哪里不對勁兒，左右都是說不太通的想法。
蘇小漓小鼻子里哼出一聲。
桌上的紙牌被她整齊地摞好成階梯狀，像誰的“完美職業晉級生涯”。
小指尖輕輕一勾，紙牌便散亂開來。
而林家明面上做著港口和進出口的生意，主要集中在港島，亦是兩家上市企業。
也難怪，有明面上這些生意遮掩，私下里的那些走私順利得水到渠成。
林家在財力上雖比陸氏差了一大截，可是勢力上卻連陸老爺子都不得不點頭。
虧得爺爺和林老爺子這些老一輩的有交情，當年他做生意時才很少被刁難騷擾。
難也難在這里……
一旦兩邊的孫子輩真刀實槍地互相搞事情，老人家們的情分怕也顧不上太多了。
蘇小漓將桌面上的資料又翻了翻，要誅了林二的心，從哪里下手好呢。
林二最貪圖的是家產、財富……和男人？
殺人，蘇小漓要的是誅心。
對敵，她更愿意在正面戰場。
她將目光停在那兩家企業的資料上。
決定先從自己最有把握下手，薅禿了她。
正面戰場，大概也是陸老爺子最能原諒陸斯年的一個方向。
畢竟是她把陸斯年拖下水的。
還得想個辦法，陸老爺子能把對付林老爺子的帳記到她頭上才行。
雖然陸斯年一定會包庇她。
人活著除了講究自己痛快，剩下的真心，蘇小漓都給了家人和顧非寒。
她又細細過了一遍資料之后，心里稍微定了定，將所有和林家相關的文本鎖入保險箱，一個小紙片都不剩。
隨后，她拿起了電話，給陸斯年。
“我想動用手中的資金……”蘇小漓說出自己的方案，“在股市上狙擊林家的兩家公司。”
之前她在顧非寒和陸斯年，甚至還有奧斯卡的輔導下，有序地進行了不少股票和期貨的交易。
一點一滴地蛻變，她對規則和玩法已經越來越熟悉。
“好，錢夠嗎？”
一個殺人，一個遞刀。
“我盤查一下需要的資金量。”她答道。
陸斯年在電話那頭笑笑。
“要玩一起玩，要殺一起殺，那天嘉銘還來找我，說是咽不下被林二甩了的那口閑氣，想要一起搞點事情。”
“嘉銘還算是有誠意，他湊出四千萬港幣的現金，說是不管怎樣，將來只拿回本金就行。”
“就連奧斯卡也想近期在港島新增投資，我看不如借此機會，我們三個再拿出來一些。”
這種肩并肩的感覺，陸斯年很受用。
蘇小漓失笑。
還沒搖人呢，人就自己跑過來了。
果然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
這三位個個都不差錢，天上掉的餡餅有些大。
殺雞用上牛刀，簡直吊打。
盛情難卻，如此，那就殺個痛快，吃干抹凈。
“好，如果你們三個都放心由我操盤，那就一起。對了，林二回港島了嗎？”
監視的活兒一直是陸斯年負責。
“剛剛坐著林家自己的走私船回來，她身后居然跟著李鏞。說也奇怪，林二沒回家，而是帶著李鏞直接去了公司。”
陸斯年的聲音有些低沉，像是在思考緣由。
李鏞？
一個專門洗錢的，搞金融也有自己一套的人。
蘇小漓一愣。
李鏞是江月龍的另一條臂膀，林二回港島帶著他，她還直接去了公司？
林家和江月龍的合作，已經這么密切了嗎？
兄弟單位人員互相借用？
還一而再再而三，怎么可能。
怕是另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