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想過和小漓坦白錯誤，可今天絕對不是合適時機。
面對小漓一旦知道此事，沒準會氣炸的可怕場景……一向膽大妄為的顧非寒，失了膽量。
他只敢緊緊地抱住蘇小漓。
趁著現在她什么都不知道。
陸斯年站在一樓蘇小漓房間的窗外。
他看著窗簾上映出兩個偎依在一起的影子，眸底深如寒潭，繁復細微、難窺毫發。
第二日清早，吃完早飯，顧非寒趕去京城的公司，章韻送詹姆斯去幼兒園。
陸斯年敲響了蘇小漓的房門。
蘇小漓眼神一頓，微微蹙眉。
又來一個想勸她收手別冒險的，只是他眉目間的溫柔熨帖讓人不忍責難。
陸斯年走近，坐到她身旁，好脾氣地笑道：“不想放棄？”
他一雙眼眸深邃，眉宇間透出溫和之色。
“沒，不是交給公安和你們了嗎？”蘇小漓垂眸，掩飾內心情緒。
她的手上，依舊不自覺地玩著那套明顯已經磨損了的撲克牌。
陸斯年沒理睬她的假話，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言辭體諒，“既然你不想放棄，我陪你一起。”
他打算丟開顧非寒單玩。
蘇小漓驚住，抬頭看向他的眼睛。
沒有任何痕跡表明，他不是真心實意。
蘇小漓的心中松了一口氣，起碼面前的哥哥不是個難纏的。
又因剛剛自己錯誤的預判，蘇小漓語氣中多了一絲歉意：“好，我需要你的幫助。”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讓顧非寒知道，應付他會很麻煩。”陸斯年淡淡建議。
蘇小漓略略考慮后……默默點了點頭。
陸斯年垂眸一笑，這一次，他終于由衷地說了一句：“別擔心。”
這不是兩個人第一次瞞著顧非寒了。
上一次也是因為林二，那個天大的秘密，兩人都沒有告訴顧非寒。
見到了彼此“最黑暗”的一面，沒有什么好隱藏的。
就連一起“干壞事”，兩個人也不是第一次。
“兩肋插刀，說的就是你這樣的吧。”蘇小漓朝他笑笑。
陸斯年回以溫柔目光，心里卻在苦笑。
僅僅是個講義氣的哥哥嗎？
不，小漓，你不知道，遠遠不夠，我要的更多，多到你無法想象。
一個人，他有多期待結果，或許他就會有多忽略過程，忽略不確定性，忽略被反噬的成本。
陸斯年不想她再依賴顧非寒，更別說鄺嘉銘，只想她依賴自己，就像自己依賴她那樣。
昨晚想了無數遍可能性，他最終決定還是由自己護著蘇小漓，讓她一步步看到顧非寒和凌義成做得那些爛事兒。
既然簽文的危機已過，是時候由他來帶領小漓往前走了。
想到這里，陸斯年適時收回目光。
“給你講講林二的近況……”低沉清潤的男音百轉千回。
陸斯年講得是林二在港島的近況，而林曼蓉現在聽到風聲，已經逃到了清州，正坐在江月龍的客廳里。
林曼蓉摸出煙盒，手指彈出一支女士香煙，卻因為離開京城時比較急，沒帶打火機。
老爺子這里沒有打火機，只有燃香用的火柴。
老爺子身邊的李鏞頗具眼力見兒，走上前劃了一根火柴，隔著桌子將跳動的火光送到林曼蓉面前。
火柴點燃，帶來淡淡的火藥燃燒的味道。
林曼蓉有些受用。
隔著藍瑩色的火光深深看了一眼李鏞，才叼著煙湊了上去。
烈焰一般的紅唇用力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空氣中開始彌漫薄荷和胭脂味道混雜的清軟煙霧。
江月龍一派隨和親切的長輩模樣，隱隱帶著一種習慣居上位者的氣勢。
見她吐了一口長煙，江月龍這才笑問道：“看來阿成在港島做得不好，要勞煩林二小姐親自上門來和我老頭子問話。”
林曼蓉嫵媚一笑，“總歸您才是正主，久仰您的大名，早就來拜碼頭了。不過我這次來，沒有告訴爺爺和阿成。”
江月龍不動聲色地輕笑了一下，靜靜等待著林曼蓉的下文。
林曼蓉瞥了他一眼。
老狐貍。
奈何這只老狐貍能幫她離開內地，順便徹底弄死小妹仔。
京城那邊一個兩個的都不給力，不僅沒能把事兒辦成，居然統統躺進了醫院。
還好那兩個不給力的都沒睜開眼，說不了話，怕就怕，尤其是那個蘭隼醒過來指認自己……
她彈了彈煙灰，唇角勾起，“您和我爺爺是老相識，我也不瞞您，這次來是想和您做個交易……”
若不是江月龍是老江湖，怕是會直接笑出聲。
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居然堂而皇之地和他談交易，資格夠嗎？
恐怕她爺爺都得掂量掂量。
江月龍和顏悅色，笑容細看卻不及眼底。
李鏞亦是如此想的，他在老爺子身邊呆了這么久，老爺子這態度，怕是想黑吃黑。
他看向林曼蓉，視線中倒像是露出一絲……憐憫？
江月龍表面上依舊如同一位寵愛小輩的長者，萬事都由著她開心，“說來聽聽。”
林曼蓉絲毫不顧及李鏞的視線，只淡淡掃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老爺子，這話我想對您一個人說……”
江月龍勾起唇角，算是笑了：“怕我身邊人不干凈？”
李鏞也笑了笑，渾不在意，向江月龍垂首，“老爺子，我先出去了。”
老爺子瞇了瞇眼，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李鏞徑直向外走，關好了門。
林曼蓉雪白細長香煙含在口中，勾唇媚笑，時刻撩動旖旎。
這才緩緩開口，“我爺爺能做到的，我可以做得更好，而且要求更低，……”
陸斯年沒講凌義成有可能是公安的內應，只講了林二和凌義成的近況。
他虛虛實實、有條不紊地講，蘇小漓實實在在、驚心動魄地聽。
一句比一句更嚇人，陸斯年終于講完，室內陷入無聲之境。
蘇小漓后脊出了一層薄汗。
陸斯年背對著她。
這個溫和親切的男人，此時目光沉冷。像深冬寒夜下的一片幽深海面，掩藏著海底的暗涌滾滾。
“只要蘭隼和歹徒醒來招了供，想必內地公安會下緝查令，抓捕林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