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公司因為你想請假起訴維權，就對你進行侮辱性質的強制轉崗？”
蘇芊芊接到李程之后，沒有過多寒暄，在從機場返程的路上就直入主題，把自己今天上午的最新遭遇，直接跟他講了一遍。
李程一邊聽著，一邊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眼神里因旅程帶來的疲憊肉眼可見的迅速褪去，整個人都顯得興致勃勃。
這個案子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對于他做普法視頻來說，一個案子越是一波三折，就越有看頭，就是時間和律師費……
李程心里盤算了一遍自己近期的工作安排，他閑的時間不多，能接造謠的案子已經是拼命“擠一擠”的結果，如果再加一個勞動仲裁的案子……
算了算了，時間嘛，擠擠總會有的。
而律師費嘛，雖然這實際上已經是兩個案子，但，既然已經說定了無償代理，就當是粉絲福利了。
不然，要是人家覺得這是自己的推銷手段就不好了。
說實話，現在以免費咨詢做誘餌，然后逐漸引誘客戶交錢、交額外費用的套路真是太多了，各行各業都有，律師行業也不例外。
甚至，有時候，這種“免費代理”最后的要價，比正常律師代理費的價格還高不少。
李程一向看不上這種行為，不愿意沾上一點嫌疑。
“是的，李律師。”
蘇芊芊不知道李程在想什么，而她自己在給了李程肯定的回答之后，則是在猶豫怎么提律師費的問題。
說實話，她現在并不希望李程無償代理自己的案子。
這話聽起來有些不知好歹，但事實確實如此。
先不考慮薅系統羊毛的神奇操作，從蘇芊芊的實際需求出發，也是這個樣子。
首先，有了系統的兜底，蘇芊芊確實已經不再為律師費發愁了。
而且，對于蘇芊芊來說，在這種幾乎必勝的案子上，她其實更希望自己的代理律師能狠狠的要一筆律師費。
因為，她是可以主張律師費、訴訟費、誤工費等費用，都由敗訴方承擔的。
蘇芊芊現在還不知道謠言的始作俑者是出于什么心態才造謠，但經過昨天晚上和劉蕓等人的“溝通”，蘇芊芊很確定，謠言的二次加工者，自己真實信息大量泄露的最大“功臣”趙勝的心態，就是想借謠言的機會多吸粉賺錢。
對于這種人，讓他公開道歉雖然也是一種懲罰，但某種意義上來說，說不定也會給他成為網紅，賺更多錢的機會。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蘇芊芊就渾身難受。
但這事不受她的控制。
相比之下，讓趙勝給自己一大筆賠償，賠到他得不償失，賠到他狠狠地記住這個教訓，才讓蘇芊芊覺得解氣。
其次，蘇芊芊現在迫切的需要專業法律人士的幫助。
法律確實是一門極其專業的學科，不僅有大量的法律法規原文，還有實時更新的司法解釋說明和判例，幾乎不可能自學成才。
就拿她這兩天遇到的兩個案子來說，用同樣的問題在網上搜索，很可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比說造謠案報警有沒有用，警察會不會受理。
又比如勞動仲裁是否會支持加班費，加班費有沒有仲裁時效要求等等，她總是能從網上得到互不相同的答案。
總而言之，想通過自己在網上查找資料，就搞清楚各種法律法規，實在是不現實。
但蘇芊芊又意識到，在有了系統之后，自己未來一定會有大把的機會和各種法律法規打交道。
根據這兩天的實踐，系統被觸發的條件有兩條：
一是自己被實實在在的侵權。
二是自己有強烈的維權意愿。
這兩天，蘇芊芊的思維方式發生了巨大轉變。
之前，受從小到大，“不挑事、不出頭”的教育理念影響，她面對各種侵權事件，總是抱著一種得過且過的心態。
只要能忍，就默默忍耐。
比如說加班費，蘇芊芊之前不知道自己的加班時間違反勞動法嗎，她當然知道。
但既然同事們都在忍，那別管是怕被穿小鞋、怕找不到其他工作，還是習慣性的隨大流，結果就是她會繼續忍耐，且在心理暗示之下，甚至不會覺得這樣不對——
嗨，不都這樣么，有什么可維權的。
但現在，蘇芊芊卻不想在這樣下去了。
可能是因為系統給了她底氣，也可能是因為這兩天的遭遇，總而言之，她現在不想忍了。
憑什么要忍呢，這是法律賦予我的權利。
所以，蘇芊芊想借著自己的案子，好好學習一下法律法規的基本概念和邏輯，不用成為法官律師那樣的專業人才，但要有一個基礎的概念。
而如果不給律師費，蘇芊芊實在不好意思頻繁打擾李程，讓他做這種在正常代理之外的，近乎教學的工作。
“關于您的律師費——”
在車上出現短暫的沉默之后，蘇芊芊組織著語言，開始嘗試反向砍價。
“如果你這么想——”
李程聽完蘇芊芊的想法之后，思考了片刻就給出自己的回答。
“雖然我很想說，普法一直以來都是我的興趣。而且作為當事人，你有充分的權利詢問我關于案件的進展，和相關法律法規。”
“但我不得不承認，讓侵權人多賠點錢這個想法，非常符合我的胃口。”
“所以，成交。”
“我晚上讓助理把合同草稿和收費標準都給你發過來。但我們之前說好的無償代理，我也不會食言。”
“所以，要不要考慮成為我新一期普法節目的特約嘉賓呢，嘉賓費不會虧待你的。”
李程一邊說著，一邊眨了眨眼睛。
蘇芊芊沉默片刻，這不就是自己最開始的薅系統羊毛大法嗎！
因為擔心系統會因自己卡BUG而觸發什么未知影響，所以蘇芊芊最終遺憾的放棄了這個想法。
但既然現在是李程主動提出，那系統自然沒法說什么了，于是蘇芊芊欣然接受。
在車里，兩人握了下手，算是達成一致，正式建立了代理的關系。
“好了，那咱們話歸正題，讓我看看公司給你發的轉崗郵件。”
李程對這個東西很感興趣。
從他剛剛聽到的描述看，這個公司懂點法，但不多。
他們沒有直接開除蘇芊芊，顯然是不想賠償n1，但他們的法務難道不知道嗎。
強制轉崗，尤其是這種帶有侮辱性質的強制轉崗，是更嚴重的違法行為啊。
而且——
果然！
李程在蘇芊芊收到的轉崗通知書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