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輩間的口舌相爭,算不了什么大事。今被劉禪所牽掛的隴右,方是大漢接下來所關注的要事。
自陸遜重歸巴蜀,坐鎮重慶以來,或是為了便于日后的謀劃,讓黃權負責與馬超書信溝通。而黃權與陸遜會面之后,為了讓馬超懈怠,則示以謙遜之態度。
冀城,涼王府。
馬超端坐榻上,與左右親信商談涼國之方略。
“今天下形勢驟變,魏衰而漢盛,我隴南之土,將何以立足關西?”馬超問道:“不知諸君有何高見?”
馬超挺痛苦,之前因為缺糧草難以動兵,而后有南漢的幫忙,糧草問題解決了。但因河西距離隴右路途遙遠,沿途缺少補給點,加之隴右人少,縱有糧亦難運到武威。
故馬超打下河湟二郡后,即便曹真率兵退回關中,馬超也無法遠征河西。
之前攻略河湟二郡時,考慮到糧草問題,馬超放棄了進攻武威,而是在西平、金城二郡磨蹭了許久,專心安撫河湟地區羌、氐蠻夷。
當下馬超為了擴張版圖,他不得不考慮未來發展的方向,是否繼續打河西。且如果要打河西,又要該怎么打。
“稟大王,我國盤踞隴右,觀周圍之形勢,北臨河西,東接關中,南望巴蜀。今魏衰而漢盛,故為大計思,隴南二郡不可取,唯有借漢之兵馬,以望河西、關中可得。”
成公英說道:“關中兵馬眾多,兼有河西之士在北,我軍東出關中,恐會遭郭淮所襲。故以英觀之,縱觀隴南周圍,唯河西之地可圖!”
馬超微皺了下眉,說道:“金城去武威有千二百里,途中民少而夷多。舉兵遠征河西,若不能速下武威,否則我軍將陷糧絕之境地。”
“郭淮者,善料兵勢,能得人心。孤遣人招降,被其所斬。今郭淮依河西諸郡之力,率兵堅守城郭,足以據我。”
說著,馬超補充問道:“然不言糧輜、郭淮二者,我軍遠取河西,隴右空虛,恐會關中、巴蜀之所襲,當如何是好?”
在漢魏形勢分明之下,馬超欲以隴右為基地,向四周擴張版圖太過困難了。別看馬超剛剛打下西平、金城二郡,但實際人口少得可憐,且河湟谷地可以視為隴右的一部分。
除了隴南二郡外,馬超已經把可以占據的疆域盡數占領。然隴南二郡被南漢所占據,馬超不敢為取隴南二郡,與南漢翻臉。
馬超如果想擴張,唯有采取成公英的建議,專心向河西擴張,關中、巴蜀不是馬超當下所能碰的地方。
當然了馬超不是不懂,僅是打河西的難度太高了。涼州刺史郭淮非可小覷,馬超與他共事過,也與他交手過。馬超深明郭淮之能,今讓他率兵進攻郭淮,馬超沒有多少把握擊敗郭淮。
成公英捋著胡須,說道:“昔漢借大王之力伐河西,今大王不如借漢之力伐關中。令曹真與陸遜互相牽制,大王如能擊敗郭淮,則有席卷河西之希望。”
“那當要與陸遜書信商議了!”
馬超微微皺眉,說道:“孤恐陸遜擔心我國做大,拒不派兵相助。”
“大王可先書信與陸遜,觀陸遜態度如何。若實在不行,大王看能否書信與霍峻,讓霍峻命陸遜出兵。”成公英說道。
“嗯!”
馬超微微頷首,說道:“舊漢中都督賀齊治安內外,守備有序。今都督黃權上任,且看黃權態度如何。昔陸遜有率兵襲我隴南二郡之故事,今不可不防。”
陸遜當初回兵偷取隴南二郡,逼簽盟約之事,馬超可沒忘記。若非勢力不濟,馬超早和南漢開戰,奪回隴南二郡。畢竟擁有隴南二郡的隴右,才算是完整體。
少頃,侍從趨步而入,匯報說道:“稟大王,漢中都督黃權遣使寄信備禮在府外求見,觀其禮品甚是豐厚。”
“哦?”
馬超略有驚訝,說道:“昔賀齊坐鎮時,枕戈待旦,唯恐與我軍開戰。今黃權坐鎮漢中,竟向孤贈禮,當是少見啊!”
馬超為人多疑,今見黃權派人送禮,實在忍不住懷疑。但也僅是懷疑,黃權初與馬超打交道,馬超根本不知黃權的性情、能力。
“大王,今不如先接見黃權使者,看其意欲何為!”成公英提醒道。
“善!”
“來人,宣來使覲見!”
“諾!”
在府外等候片刻的使者在侍從的引路下,入堂送上書信、禮單,參拜馬超。
馬超瀏覽禮單上的內容,問道:“黃君倒是大手筆,今不知送如此厚禮與孤,有何用意?”
使者神情恭謙,說道:“漢涼為君藩之國,昔賀齊都督坐鎮漢中時,與大王關系生硬。今我家將軍出鎮漢中,敬服大王威名,故欲修關系,以成隴蜀之好。”
說著,使者拱手而拜,說道:“故我家將軍特命仆備禮送來薄禮,向大王致以敬意。”
“黃都督之美意,孤當心領了。”
馬超放下禮單,試探問道:“然不知黃都督有何功績建樹,能繼賀齊之后?”
自劉備平巴蜀之后,賀齊被調入益州,歷任各地郡守,盡職盡責,負責坐鎮蜀地,多有威名。
賀齊出任漢中都督,遵循陸遜鎮守漢中昔日之策,內守諸圍,外備涼、魏二國。因賀齊尤好軍事,故帳下士卒兵甲器械精良,是為西土一支強軍,令馬超多有忌憚。
當然了,不單是賀齊,魏延、王平、趙昂等人憑出色的能力,縱使劉備駕崩,陸遜東行,亦讓馬超不敢輕犯巴蜀。
使者沉吟少許,說道:“我家將軍初從先帝伐魏,而后隨江陵公御寇,常年征戰,雖無大功,但卻多有建樹。今被江陵公所器重,故拜為漢中都督。”
馬超拿起書信瀏覽,笑道:“孤聞黃都督與江陵公有姻親之關系,不知是否有假?”
“確有此事!”
使者解釋說道:“江陵公長女許與我家少將軍,兩家遂有姻親之關系。”
“呵呵!”
使者話語剛落,馬超讀完書信內容,忍不住笑了幾聲。
卻見黃權在書信中稱贊馬超威名,表示馬超能以微弱之力,建隴涼之業,是為當世之英豪。而后黃權希望能與馬超交好,兩家唇亡齒寒,當齊心協力,共同對付曹魏。
盟約中所答應供給的糧草,黃權將保證竭力配送。且為了表示漢有意與涼釋疑,黃權已上疏將武都太守魏延改任為陰平太守,武都太守將由他人繼任。
魏延屬于是主戰派,坐鎮武都以來,為了防止馬超突襲隴南二郡,常年率兵備戰,讓馬超格外忌憚。以至于馬超不得不向祁山堡增兵,以確保天水郡的安全。
陰平郡,在武都郡以南,東接梓潼郡,南臨汶山郡,郡內所轄地塊屬于是山區中山區,羌、氐蠻夷眾多。
將魏延扔到陰平郡,遠離了祁山主道,武都郡相當于成為了天水與漢中之間的緩沖區,而緩沖區僅是由南漢管轄而已。
馬超收斂笑容,問道:“不知當下陸重慶忙于何事?”
使者答道:“回大王,蜀地、南中有羌人反,今驃騎將軍率將軍王平、魏延平汶山、陰平等郡蠻夷。”
“善!”
馬超揮了揮手,笑道:“黃都督之意,孤已知之。請轉告黃將軍,日后隴蜀當和平共處,君減武都兵馬,我當少祁山之兵,以為互信。”
“多謝大王!”
使者笑容謙卑,歡喜地退了下去。
待使者退下,馬超將書信交予成公英,笑道:“黃權為霍峻之親家,孤未聞此人在軍旅中有何偉績,僅曉得其官至四方將軍,加領縣侯,與賀齊同官爵。”
“然觀其所為,與賀齊相較,黃權當不及賀齊矣。霍峻擇選此人為都督,而黃權又調魏延遠離武都。今魏延、王平俱不在武都、漢中,我天水之危稍解。”
王平、魏延、賀齊三人坐鎮武都、漢中、陰平三郡,且有兵馬三萬余人。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讓馬超深感隴南之威脅。然隨著王平南下,賀齊病逝,魏延調離,馬超自感隴南危險大減。
成公英讀著書信,露出深思之色,說道:“大王,新舊交替,政令或有不同。然為防萬一之事,宜當小心觀察,多派斥候入漢中,細觀黃權之所為,以防有表里不一之事。”
頓了頓,成公英補充說道:“如黃權實有意與大王修好,大王宜當與陸遜或黃權互約北伐之事!”
“善!”
馬超踱著步,說道:“伯杰之語實為穩妥之語,今漢既有心與我涼國修好,孤當與其同進退。先借其兵馬,牽制關中之敵。待孤取河西諸郡為業,再無后顧之憂,起涼隴之士而臨關中、漢中,以成王霸之業。”
蓋因有基業存在,不斷激勵著馬超前進,故而馬超不再陰郁。心情好了,壽命也比歷史上長。
當下馬超雖有五旬,但為了完成與漢魏鼎分天下之目標,馬超依舊在不懈努力。
“對了!”
馬超不忘河湟谷地,吩咐說道:“讓姜冏多加注意武威,細查河西虛實。如有變化,孤當率輕騎襲之。”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