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檸的第二世,出生在一個普通的中產家庭。
她從小就特別叛逆,不愛學習。中考理所當然地名落孫山,沒有考上普通高中。
在家里的幫助下,林檸走專升本路線,最終拿了學前教育的學位,然后回老家在親戚的安排下,當上了幼兒園的幼師。
如今出生率日趨低下,幼兒園的編制急劇縮水,留下來的都是沒什么責任心的關系戶。
林檸雖然學習不怎么樣,但在照顧人的方面卻頗為擅長。
孩子們都喜歡她,家長們也很尊敬她,以至于居然在當地打響了名氣,許多家庭專門動用人際關系,一定要讓小孩子來這個幼兒園,讓“林檸老師”來教。
唯獨讓家長們不理解的是,林檸老師居然至今單身未婚。
按理來說,這么漂亮溫柔的姑娘,又喜歡照顧孩子(說明婚后大概率是愿意生娃的),應該會被很多男人追求才對。
想來想去,只能歸結為林檸老師的學歷太低了。硬條件比她好的人可能看不上她,跟她門當戶對的,其實大多又有些配不上她,畢竟她在顏值和性格上面確實無可挑剔。
眼見她的年齡越來越大,即將邁入三十大關,她的父母也坐不住了。
于是不斷有人要為林檸介紹對象,但都被她笑著婉拒了,說是自己暫時還沒有戀愛的打算。
其實林檸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為什么。她并非是不婚不育的單身主義者,但就是對身邊的任何男性都提不起興趣。
春去秋來,又是新的學期到了。
幼兒園里迎來了新一批的小朋友,林檸最近再次忙碌起來,將找對象的事情再次拋之腦后。
有個叫“燕元嘉”的小朋友比較內向,不愛說話,但特別乖巧懂事,讓林檸也有些忍不住對他另眼相看。
這天下午,幼兒園已經放學,其他小朋友都被接走了,只有燕元嘉獨自坐在教室里看書。林檸過去看了一眼,居然是純文字無插圖版本的《紅樓夢》。
“你看得懂上面的字?”林檸吃驚問道。
“勉強能看懂吧。”燕元嘉頭也不抬地說道,“媽媽教過我常用的1000個漢字,記住之后看大部分書籍就沒什么問題了。四大名著稍微會有點挑戰,幸好是用白話文寫的,不算太難。《史記》才叫難呢,我現在都沒看懂。”
林檸尷尬地笑了起來,心說現在的小孩子都怎么早慧的嗎?還是說,是家長在做超前教育呢?
她忽然對這位小朋友的家長生出了一些興趣。
半小時后,燕元嘉的父親終于姍姍來遲,跟林檸老師又是道歉,說耽誤了她的下班時間,又是感謝她幫忙照顧兒子。
林檸笑著推說沒事,暗地里打量對方的長相。
很帥。
并不是電視上小鮮肉那種精致的俊美,而是成功人士特有的儒雅與魅力。用她那些整天追星看帥哥的同事的話來說,“性張力已經拉滿了姐妹”。
林檸以“今后方便溝通小朋友的事情”的名義,跟他互相加了好友,也得知了對方名叫燕裕,是正在創業的企業家,已經結婚,妻子是大學教授。
得知對方已婚的事情,讓林檸略微有些煩悶,但仔細想想卻又在情理之中:都有孩子了,怎么可能沒結婚呢?
兩人很快成了朋友。
大部分時間,是林檸主動找燕裕聊天,跟他聊燕元嘉在幼兒園里的表現。
燕裕也沒有怎么多想,還感慨林檸老師確實很負責,對她的好感度也是蹭蹭上升。
隨著時間推移,兩人關系越發熟絡。林檸得知燕裕跟妻子是在大學時候認識的。當時她懷里抱著太多書本,不小心灑落在地,燕裕幫她撿了起來,于是就此互相認識,后面水到渠成發展成了戀情。
這讓林檸又感到無比郁悶,她意識到自己和燕裕其實并不是同個社會階層的人,而他跟他的妻子才是真正的門當戶對。
不過她本來也沒想著要當小三,跟對方搞婚外戀,因此也沒有理由太過悲傷難過,只是繼續和對方保持朋友程度的閑聊與交流。
然而,他們之間的關系很快就被燕裕的妻子知道了。
她單獨加了林檸的好友,約她出來在附近的咖啡店會面,讓林檸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虛。
咖啡店里,林檸終于見到了對方。
燕裕的妻子名為蘇云錦,看著是個極有氣質涵養的女人。
與林檸猜測的不同,對方并未貿然質疑她和燕裕的關系,而是先感謝林檸老師照顧她的兒子,隨后又笑語盈盈地和她說笑,最后邀請她一起去商場逛街。
兩人渡過了愉快的一整個下午,到傍晚已經是無話不說的好閨蜜。林檸在慶幸自己收獲了一份友誼的同時,暗暗也有些失落和神傷。
她知道,自己再也提不起任何與蘇云錦競爭的心思了。哪怕只是生出類似的一絲念頭,都會很快被強烈的、自慚形穢的情緒給湮滅掉。
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機會。
隨著時間的推移,三人之間也很快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燕裕依舊經常與她閑聊,分享生活中的樂趣和瑣事。蘇云錦讓兒子認了林檸做干娘,時常跟她出去逛街,還和她吐槽自己丈夫的女秘書總是想著當小三——好在蘇云錦對燕裕有著無條件的信任,壓根就不擔心他會出軌。
三人甚至偶爾還回外出旅游,親密得宛如一家人般。
這種信賴讓林檸尤為感動。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依舊對燕裕抱著某種特殊的情愫,但她絕不會打破現在這種默契的三人關系。
直到我們都化為塵土。
帶著這種認命般的信念,林檸最終一生都未婚未育。晚年父母過世之后,她甚至干脆搬入了燕家,和燕裕與蘇云錦互相照料,共同生活。
在燕裕和蘇云錦相繼去世之后,林檸繼續守著兩人的房子過了數年,終于走到壽命將盡的時間點。
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看著趕回來探望的燕元嘉,忽然奮起老朽身軀之中的最后力量,將氧氣面罩扯了下來。
“把我……”林檸艱難地說道,“跟你父母……”
“葬在一起。”
看著燕元嘉淚流滿面地點頭,她這才慢慢地閉上眼睛。
意識彌留之際,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一個強烈的念頭:
要是我能早點認識他就好了。
林檸的第三世,出生在一個普通的中產家庭。
她的性格平平無奇,既不外向也不內向,成績也位于中游水平,既不優秀也不平庸,是那種放在班級名單里面,任課老師都沒什么深刻印象的類型。
唯獨因為長得漂亮,性格又好,從小到大倒是不怎么缺少追求者,只是她都一概看不上眼。
林檸有一個青梅竹馬,名叫燕裕。
相比林檸,燕裕就優秀很多了。
性格開朗陽光,能說會道,成績也是名列前茅,以至于父母也時常暗示她抓緊機會,以免將來后悔。
但林檸做不到。
兩個人之間混得太熟了,如果她貿然踏出這一步,很有可能破壞他們之間原本的關系——那是林檸絕對不愿承擔的代價。
高中畢業,燕裕考去了江海市,而林檸則是留在閩越省,兩人依舊保持著異地聯絡。
燕裕經常給林檸分享生活中遇到的趣事,包括幾個在追求他的女孩,還問林檸有沒有心儀的對象。
不知怎么,想到燕裕在江海市被人追求,林檸忽然有些沒來由地惶恐和害怕。
最保險的當然是先下手為強,搶先跟燕裕確認關系,但是……
如果他不愿意怎么辦?
畏首畏尾、患得患失,如今的林檸便是這樣既糾結又矛盾。她渴望著更靠近一點,卻又害怕會嚇退對方,因此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猶豫良久,她終于告訴燕裕,自己已經打定主意,要考研到燕裕所在的學校。
潛臺詞其實是“你要等我”,但也不知道對面的燕裕有沒有聽懂,很快就回了兩個字。
好啊。
后面跟著一個微笑表情。
林檸呆呆地看著屏幕,沉默半晌,忍不住哀婉地嘆了口氣。
意識世界的暗面,鏡中仙看著林檸的奇葩操作,簡直恨不得沖進去替她代打。
當然,之前告訴林檸的并不是謊言。
此處乃是林檸的意識世界,所有劇情都是由她的潛意識構生出來的幻夢。她沉浸在夢中無法自拔,但并不代表夢境就可以被外界所干涉改變。
實際上,鏡中仙事先所說“一點點小小的幫助”,其實也是誘導林檸去聯想到燕裕。
意識世界之中,思即所得,想即所現。女人用心愛的男人來作為自己的錨,用內心最深的感情作為喚醒本我的鑰匙,自然是最為保險的做法。
也算是給她降低一點難度了。
入夢大法屬于非常兇險的法門。倘若不幸在夢境中徹底迷失,下場就是散去三魂七魄,不得超生。哪怕鏡中仙給了林檸一點提示,但要想在十次輪回之中找回自我,也屬于極其困難的考驗。
給林檸記憶下的封印,可是沒有半點水分的,不然就屬于裁判親自下場作弊,考驗還有什么意義?
要想贏得我的認可,你就試著從無盡的夢境輪回之中,努力地掙扎出來吧。
美洲大陸已經完蛋了。
人口并沒有完全被滅絕,光之巨蛇終究不是三體人。絕大多數的人口聚居地都被完全毀滅,只剩下分布在城市群以外的、零零散散的村莊,碩果僅存。
現代產業鏈的前提是工業人口的聚集。被光之巨蛇這么一搞,工業體系算是已經完蛋了,國家實力直線滑落,未來也難見東山再起的希望。
光之巨蛇沒有再繼續追殺,而是從遍地廢墟的東海岸處下水,開始橫渡穿越大西洋。
目標儼然是對面的歐洲。
相比于被世界矚目的光之巨蛇,在南美肆虐的暗之巨蛇,受到的關注明顯要少很多。
它的周身被無盡的黑暗迷霧所籠罩。穿過街道,飄過街區,凡是被黑霧吞噬進去的任何生命,無論是人類還是飛鳥走獸、蛇蟲鼠蟻,盡數都會消失不見。
等吃完南美的大量人口之后,它應該會效仿光之巨蛇,穿過大西洋前往非洲。
兩條巨蛇仿佛帶來末日的天啟騎士,正在將毀滅的浪潮推向世界,而人類卻束手無策。
陸國和歐洲已經達成協議,會出動幾位金丹真人,過去幫忙斬首寒冰巨蛇。
只要解決寒冰巨蛇,歐洲就可以騰出手來,專心準備對付即將遠道而來的光之巨蛇——無論最后成功還是失敗,都可以為陸國爭取更多的時間。
澳洲的雷電巨蛇,將海岸都市群毀去之后,最近又開始折向西北,似乎是要轉道襲擊大洋洲諸多群島。
在陸國這邊,人口遷移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進入秘境的人口,名義上是來參加“資質覺醒實驗”的,大部分都辭去了原本的工作來碰運氣,因此由國家統一安排崗位。
無論是農業種植,還是工業生產,都需要確保每個秘境能夠自給自足,將來無需再和外面的世界有物資上面的往來,因此就業市場的缺口還是很大的。
隨著“全民考試”的話題討論度逐漸下降,一個新的話題又漸漸被人提起:
思鄉。
秘境的出入通道是被嚴格把守的,不允許人員在兩界之間互相流動,因此對很多人而言,若是親朋好友進了秘境,基本就意味著接下來一段時間里,不會再收到他的任何音訊了。
這種互相隔絕、無法交流的狀態,引發了人們對秘境實驗者們的關注和擔憂,讓社會各界都有不安的情緒在隱隱滋生。
媒體們齊心協力地將輿論風向往“開拓新世界”方面去引,從各個角度進行宏大敘事的歌頌,聲稱“西方世界的航海大發現,為西方世界帶來了幾百年的繁榮和領先”,“而如今陸國大量往秘境內部殖民,進行資質覺醒的實驗,也是在為人類開拓全民修仙的可能性”。
全民修仙,多么美妙的詞匯啊!
于是主流輿論暫且熄了擔憂的心思,轉而開始呼吁起“放出更多實驗名額”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