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沒能得到問題的答案,對于安德的提問,普羅米修斯選擇了沉默。
不過很多時候,沉默也是一種答案。
所以盡管真相十分讓人震驚,但木偶還是不得不相信。
他,普羅米修斯,盡管不像凡間傳唱的那樣,掌握著一則關乎于神王更替的預言。
但他絕對知道什么事情,能夠對那位早已超乎真神之上的眾神主宰造成巨大的傷害。
至于這個手段是什么,安德很難猜到,他只知道這大概率與赫拉克勒斯有關。
因此普羅米修斯一路以來的幫助既是為了報答對方的幫助,也是為了達成他自己的愿望。
而顯然,之前的赫拉克勒斯哪怕已經擁有了如斯力量,也遠遠不能達到他的要求。
“他還缺少什么?”
安德問道。
“還缺少一顆認清自己是誰的心。”
微笑回答,先覺的智者緩緩說道。
“我知道,你想要讓他前往靈界的深處,因為在你看來,他是得到了‘邀請’的人。”
“只有跟在他的身旁,你才有可能抵達靈界的巔峰。”
“我贊成你的想法,因為走一趟深入靈界的道路,或許的確能夠幫助他認清自己。”
“那你還在等什么?”
“別急……咳咳咳……”
笑著擺手,面容蒼白的神靈輕咳幾聲。
“沒有人天生就該背負重擔,即便他是赫拉克勒斯也一樣。”
“雖然青銅時代已經逝去,但它還是教會了我許多道理。”
“我不會再告訴別人該做什么了……我只會在他們需要我的時候站出來,用我的經驗和智慧,替他們解決面前的難關。”
日升月落,日落月色。
轉眼間,時間匆匆流逝。
奧林匹斯山上,雖然將赫拉克勒斯打落凡間,但宙斯自然不可能不再關注于他。
畢竟這是自己最重要的棋子,是他最優秀的神人血裔。
甚至就連對方借助空間之力進入靈界的過程,宙斯都看在眼中。
他不是瞎子,不可能沒有注意到憑空消失的大英雄。
只是沒有本體的存在,奧林匹斯的確很難阻隔這樣的空間變化,所以神王才沒有進行阻攔。
當然,宙斯對此并不意外,因為赫拉克勒斯就是這樣來到了他的金宮當中。
無須懷疑,那些靈界之主的從神見無法奈何自己,就將目光放到了自己的子嗣身上。
再加上阿爾克墨涅就是在不久前和整個阿斯加德一起出事的,對方會抓住這個把柄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過無論如何,此事也就到此為止了。
自己的封印他們無法祛除,除非干脆的殺了他,否則赫拉克勒斯對靈界就是毫無用處的。
然而很不巧的是,作為一位秉持著‘天命’的人類,大英雄獲得了一絲撐天象征的認可。
當他掌握這份力量,他就注定無法長久的離開現世了,這也是宙斯只是將他打落人間,而不是塔爾塔羅斯之流的原因。
在此基礎上,假使靈界直接殺了他,那純粹就是給自己下次與之對戰時提供了一份助力。
如果犧牲一個兒子,犧牲一個需要自己徹底統合現世王權之后才能塑造的‘封神之人’,就能為日后與靈界的戰斗換取一份巨大的優勢,那宙斯求之不得。
畢竟培養赫拉克勒斯的確花了他很多時間,但神靈終究是長生不死的。
只要能夠統合現世,他有大把的機會去制造第二個大英雄。
“……呵,最后還是把他放回來了嗎?”
“也是,在你們的眼里,他大概就是個燙手的山芋。”
手握三色權杖,宙斯感應了一下西方的動靜。
在那里,自己之前留下的封印有所觸動。
不出意外的話,赫拉克勒斯就在那里。
只是奧迪爾斯山的遺址……那可是個沒什么人煙的地方。
眉頭微皺,神王想要將對方的位置挪走。
他封印對方的力量,可不是為了讓赫拉克勒斯安心的過自己的一人世界的。
不過下一刻,在大英雄的身旁,宙斯突然感應到了一道熟悉的氣息。
“嗯?”
“赫柏,她怎么在這?”
微微一愣,神王有些意外。
這么說來,在他之前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那個綁架了青春女神的巫師竟然已經被赫拉克勒斯給解決了嗎?
看來他還是高看那個巫師了,又或者是自己的子嗣的確能干。
眼神微閃,不知想到了什么,宙斯收回手,沒有再試圖挪動對方的位置。
嗯……赫柏也在……那再好不過了。
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神王的面色隨即恢復平靜。
這不是挺好嗎,阿爾克墨涅不在了,現在多了一個赫柏。
“仄費羅斯。”
“陛下,您叫我?”
身形顯化,西風之神恭敬問道。
而宙斯只是輕輕擺手,將一封神力化作的信件遞給對方。
“把它交給阿芙洛狄忒,讓她按照我的要求去做——記得不要讓赫拉察覺。”
“我這也是為了她好,想來她們將來會感謝我的。”
“……是,陛下。”
點頭應下,仄費羅斯身形一晃,化作一只飛鳥。
叼起信件,他隨即飛出宮殿當中。
眼底閃過一抹疑惑,宙斯不知道這位忠誠的下屬最近為何染上了波塞冬不當人的陋習。
不過仄費羅斯到底還是能做事的,所以他也沒有太過在意。
個神愛好而已,只要不影響為自己做事,那就隨他去吧。
“嗯……神山上的事情姑且如此吧。”
“接下來,我也該去那里看一看了。”
神情微動,宙斯不禁想起了之前本體趕回神山時,那短暫遇到的空間動蕩。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在跌入虛空的瞬間,他全力爆發的神王之力似乎讓他的感知超出了某個極限,在世界的邊緣發現了一點小小的動靜。
隱約之間,那種動靜讓宙斯想起了一開始發現的阿斯加德。
但仔細探究,二者的差距又十分巨大。
神王不知道那是什么,可直覺告訴他,他應該過去看看。
嗚……
無名之地,黃沙漫天。
大地之上,滿是皸裂而干涸的泥土。
天空當中,沒有一絲水汽和云層。
偶有雨水落下,卻見不到任何干凈的水源。
那飽含苦澀意味的淡紅雨滴猶如上蒼在哭泣,或是在懲罰這些背棄了神靈的罪民。
每一次飲進喉嚨,茹達斯都感覺自己的食管在被割裂,在被無情的焚燒。
“只是我沒得選……我要活下去,活到傳說中的新世界。”
張口咬在一只野獸的脖頸處,茹達斯貪婪的啜飲著鮮血。
在這個早已殘破,甚至遠離了核心的破碎之地,任何一個生靈都是罕見的。
畢竟讓萬物生發的太陽都已經消逝,象征自然的神靈都已消亡。
像他們這樣的幸存者實在太少太少,而且每過一天,他們在這里的數量都在減少。
因為這里是被摒棄的地獄,即使是神最后的仁慈也不曾灑落在這里半分。
“咕咚咕咚……”
“呼……”
鮮血流進胃里,茹達斯感覺自己可算好過了一點。
盡管生活在這樣的世界里,哪怕是野獸的血液也帶上了些微的毒性。
它們與胃液混合,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吞咽者的神經。
但相比起那些惡臭腐敗的蟲子和苔蘚,這已經是最好的美味了。
漸漸的,力氣一點點恢復。
勉強站起身來,茹達斯看著這個荒涼而破敗的世界。
天空如同破碎的鏡面,倒映著一片毀滅。
大地遍布裂痕與溝壑,滿是骸骨與蚊蟲。
不過茹達斯知道,這個世界本來不是這個樣子的。
它曾經也有著日和月,有著鮮花和微風。
偉大的尼羅河滋養了兩岸的群生,給予他們肥沃的土地,以及泛濫的躁狂。
可如今,一切都過去了……
它碎裂了,像一個瓷器、一塊寶石一樣。
而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他明明應該是勝利者中的一員,應當跟隨希伯來人的大先知梅瑟一同感念主的萬能與力量。
可偏偏在那一場天變到來的時候,他所處的位置有些偏遠。
所以隨著世界的碎裂,時空的扭曲。
當整個赫麥努世界都變成了大大小小殘片的時候,茹達斯和一部分人剛好來到了這個松散的小殘片中。
像這樣的殘片還有很多,它們和那些最大的碎塊一樣,圍繞著原初之水不停的旋轉,一點點被吸收和同化。
無論執行這一切的是異界還是神靈,這都是不可更改的結果——但這樣不是茹達斯所在乎的。
他只知道他被拋棄了,哪怕一切都源自天災。
“不……還沒有。”
“大先知的預言還在,我們一定能回到家園的,回到那屬于希伯來人的家園。”
“那里流淌著奶和蜜,是神許給我們的故土。”
“我們流淌著的高貴之血將在那里燃起,所有異族,都只是我們的仆人!”
面容猙獰,眼瞳凸起。
茹達斯不知道這是真是假,但這是他唯一能相信的東西了。
越是絕望,越是困難,希望就越寶貴。
越是頻臨死境,信仰也就會越純粹。
和生活在這里的其他同族們一樣,當不知真假的預言說了一千遍,求生是本能也會讓人愿意相信它的。
所以虔誠的向全權的主做了禱告,茹達斯拖著獵物往自己的住所趕去。
未來數日的食物有了著落,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戰果。
是的,保住戰果。
畢竟在這樣的環境下,所有活著的生命,都是他的敵人。
卡俄斯,環世之河的邊緣。
虛空微微波動,映照出神王的身影。
神力排開四周,在來之前,宙斯便以自己的權柄抹除了行動的痕跡。
在如今現世的范圍內,只要他愿意花費足夠的精力,還是可以隱瞞住自身的行蹤的。
唯一有些不太好的是,自己這具化身的力量還是太弱了……微微搖頭,神王也沒有什么辦法。
目前為止,除了立身奧林匹斯,借助神庭與阿斯加德界面之力的加持,他能夠在本體不在的情況下發揮出部分偉大神力的力量外,就再沒有其他辦法分出這樣一具化身了。
相比之下,如果塔爾塔羅斯有足夠的智慧,祂想要分出一具偉大級別的化身簡直有手就行。
而血肉母樹更不用說,在提豐之災的時候,祂的部分力量落在了萬妖之王的身上,部分力量灌注在地母的身上。
一截枝丫塑造了太陽的異變,剩余的力量還能撼動封印,引起冥界的動蕩狂瀾。
對于這等存在來說,宙斯也不過如此。
如果祂能動用全力,那神王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幾招。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種情況永遠不會發生。
畢竟在現世意志無上的偉力下,所有存在都只會越來越弱,越來越分裂。
那些不能分裂的,也只會被祂封禁起來。
只有自己,作為與祂利益相同的眾神主宰,才能不斷進步,越來越強。
“這就是大勢。”
“逆天而行,又怎么可能成功呢。”
“我的父親和祖父就是不懂得這個道理……既然祂想讓你死,那你們何不換一個角度考慮。”
“如果你們能不斷給祂帶來好處,又怎么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回眸凝望,走出傳統意義上的世界之內,來到卡俄斯力量輻射的虛空當中。
宙斯是心中閃過一抹疑惑,因為在環世之河當中,他沒有感知到大洋神俄刻阿諾斯和原水女神泰西斯的醒目氣息。
除了永不止息的長河之水,那里再也沒有任何多余的氣息。
這是離開了嗎,可他們能去哪?
思索片刻,望著世界內那震蕩不休的海洋,宙斯認為自己找到了答案。
確實,波塞冬的離去造成的動蕩還是太大了些。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也意味著對方的神職確實很強,對現世很有價值。
若非如此,像氣象泰坦克利俄斯是離去,好像也沒造成太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