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第480章
“誰!”
驚慌失措,又帶著幾分野獸面臨危險時的兇悍。
阿瑞斯握著不知從哪里順來的銅戈,緊張的注視著前方。
現在的他太虛弱了,虛弱到任何一位人間的半神恐怕都能將他留下。
如果此刻攔在他面前的是某位巫師,亦或者是銀月城那些自始至終都沒有出手的苦行者,那他恐怕就要栽在這里了。
畢竟阿瑞斯聽說過那些人類的可怕,他們由靈界教會最精銳的衛士與牧師中選拔出來,自發的用最艱苦的生活磨礪自己的精神,最終用強大的意志去承載那份力量——那屬于遠古太陽神散落在人間的碎片。
按他們的說法,這是在背負于承載偽神的罪孽,用自己的精神去感化那些碎片中的意志。
如果有朝一日,那位舊日的太陽能夠醒悟自己的過錯,或許他將被全權的主赦免,得以重新行走在大地上。
阿瑞斯對此嗤之以鼻,但這并不影響他忌憚對方的力量。
因為按照承載碎片的大小不同,層次不同,這些苦行者還給自己取了不同的名字。
從沒有資格被冠以苦行之名的‘哨衛’‘巡夜者’‘日舞者’,到真正開始磨煉意志的‘光之祭祀’‘導師’,乃至能從神性碎片中汲取到半神的力量,乃至殘缺權能的‘光之子’‘巡視者’……
毫無疑問,如果戰神能在這里遇上一位可以短暫身化驕陽的‘光之子’,那他恐怕唯有束手待斃,等待自己被拖入無盡的深淵。(321)
“呼……嗬……”
“呼……嗬……”
沉重的喘息,緊繃的精神,然而在青銅戰車之前,沒有什么身披麻衣的赤足苦修士,沒有那些靈魂強大的傳奇巫師。
阿瑞斯只看到了一個白裙少女捂著被撞到的額頭,瞪大眼睛怒視著他。
看起來似乎沒有什么威脅,似乎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
可此時此刻,戰神為數不多的智慧開始上線。
當失去了強大的力量,他的洞察也變得精細了很多。
在少女的身上,他沒有看到任何可以被稱得上傷勢的東西。
“你是什么人!”
“讓開,或者死!”
銅戈前指,大聲威脅。
三位命運女神中,克洛托是唯一沒有出世過的,所以阿瑞斯并不認識她。
他只知道自己絕不能讓她看出自己的虛張聲勢,而是要表現出自己的實力來。
“你——”
“你怎么這么沒有禮貌!”
小口微張,伸手指著戰車上的阿瑞斯。
自己才是被撞的那一個,可對方卻倒打一耙,這讓克洛托感到更生氣了。
“我剛才明明叫你停下來了,是你直接撞到了我的身上了,你應該向我道歉!”
“不過你放心,只要你對我道歉,我就原諒你了。”
神情認真,克洛托知道,撞到命運女神的車禍可絕不簡單是一場車禍,它會帶來某種冥冥中的征兆。
尤其是阿瑞斯此刻正駕馭著戰車,這或許預示著他會駛向命運的岔路,一個截然不同的拐點……
只是在她身前,阿瑞斯顯然沒有領會到克洛托的善心。
他的臉色愈發猙獰,看著白裙女神,戰神只覺得對方是在故意找茬。
“我們之前并不認識。”
強壓怒氣,阿瑞斯高聲道:
“所以我也沒有必要理會你,何況我根本沒有聽到你的喊聲。”
“現在,給我讓開,這是我的最后通牒——”
“——不行,你不能過去!”
聞言面色微變,克洛托的聲音明顯急切了許多。
“你,你身上的冤魂太多了,你快把它們解開吧……它們不該和你一起進入深淵,這是不對的。”
此時正值黃昏,在旁人的眼里,阿瑞斯只有一個人。
可在克洛托的眼中,他的身旁是鋪天蓋地,無邊無際的靈魂潮汐。
為了抵擋法則的懲罰,延緩進入深淵的時間,進而讓自己有機會尋找退路。
阿瑞斯用戰爭的權柄勾連了自己的軍隊,無論是活著的還是已經死去的。
除此之外,他還連接了自己的神職者,連接了自己能夠感應到的虔信徒,以及所有可以被那時的他列為手下的東西。
最終將軍隊化作一體,讓大家一同背負這規則的懲戒。
法則自然沒有這么好欺騙,這種行為并不能讓戰神免于刑罰。
但它也不是沒有用處,所以懲罰被推遲了,代價就是它們將和阿瑞斯一同進入深淵。
正是感知到了這明顯與命運相背的行為發生在自己的眼前,克洛托才會匆匆趕來這里,試圖阻止阿瑞斯的行動——畢竟她也只能阻攔一下這個檔次的存在了。
只是在她的面前,戰神顯然不能理解她的‘苦心’。
“你竟然知道我被父神懲罰的內容,知道我要進入深淵?!”
原本就十分緊張的心情再次受到刺激,戰神感覺這個莫名出現的女人簡直就是早有預謀……不過就在他忍不住要拼死一搏的時候,另一道聲音適時的從一旁傳來。
“咳咳,別急。”
輕咳一聲,萊恩笑著說道。
“托洛克小姐,你不是北地崇拜命運女神的女巫嗎,還不趕緊給戰神殿下解釋清楚。”
“你是窺見了命運的一角,特意為了幫助他才來的。”
“啊?”
“嗯?”
異口同聲,原本凝聚的氣勢被打斷了。
阿瑞斯看了眼從一旁的樹叢中走出的萊恩,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又是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家伙,而且之前甚至沒有察覺到他的氣息……自己現在的狀態還是太虛弱了。
轉頭看向克洛托,戰神有些狐疑的問道:
“你是命運女神的信徒,可以預知未來?”
“啊……是的,不過他也能預知未來。”
眼神有些茫然,克洛托隨即指向一旁的萊恩。
“他知道我是來干嘛的,嗯……不過如果有不好的事情我會拒絕哦。”
最后一句是對萊恩說的,考慮到之前面對神王命運的扭轉十分成功,克洛托決定再相信一下邪惡的大魔王。
而看著這一切,阿瑞斯再次感覺自己有點被人耍了。
“兩個人都會預知未來?”
“好,我就當你們會,那你們告訴我,要怎么才能改變我進入深淵的懲罰?”
“這是改變不了的。”
上前幾步,對克洛托的聽話很滿意。
萊恩一邊笑著宣判‘戰神’的死刑,一邊在阿瑞斯即將爆發的時候給出另一個解決方案。
“法則的懲戒不是不能對抗,但沒有人會幫你。”
“所以與其想著怎么不受罰,倒不如換一個思路,比如——怎么出來。”
“怎么出來?”
“對。”
點點頭,萊恩反問道:
“尊敬的戰神殿下,你被神王打進深淵,可是神王有規定你什么時候才能離開嗎?”
“好像……沒有。”
若有所思,阿瑞斯感覺自己明白了點什么。
“是的,沒有,這也就意味著你不像是曾經被關押進入深淵的泰坦,你是可以出來的,只要法則對你的懲罰重歸于無。”
淡淡開口,萊恩轉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說起來,阿瑞斯殿下,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阿克琉斯?”
“你可能不知道,他其實還活著,只是活在深淵里面……而這,也是我們今天找到你的原因。”
“無上的命運昭示了一切,人類的戰神和諸神中的戰神,你們兩人只能活下一個……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我明白了……”
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亢奮,阿瑞斯緩緩說道:
“兩個里只能活下一個,可作為神靈,我是不死的,所以死的就只有他!”
“呵呵呵哈哈哈哈……原來如此,沒想到這個人類還活著!不過這一次,我會親手生撕了他!”
“只是命運女神的信徒,這和我離開深淵有什么關系?現世的懲罰如此沉重,就算我能把他殺死,也無法緩解法則的重擔吧?”
“如果單純的殺死他,那自然不可以。”
點點頭,萊恩看了一眼阿瑞斯。
這一次,這位戰神倒是有耐心了很多。
“所以我要怎么做?”
“很簡單,就像你的父親欺騙提豐一樣。”
“他想要做戰神,那你就讓他做。”
“然后再由你這位真正的戰神出手,將他徹底斬殺。”
沒有什么大罪是死一次不能抹消的,哪怕這個死是虛假的死亡。
畢竟神靈本來就是不死的,真實的死亡與他們無關。
阿瑞斯知道這一點,所以他的神情愈加興奮。
不過在此之余,他還是有點懷疑。
“那你們呢,你們能得到什么好處?”
“修復命運就是好處,你說是吧,托洛克小姐。”
攤了攤手,萊恩問道。
“唔……是這樣的,不過這樣真能修復命運嗎?”
默默思索,克洛托盤算了一圈,發現好像還真的可以。
反正阿瑞斯也不會死,就這樣去深淵轉一圈,不僅修復了他自己墜入塔爾塔洛斯的命運異常,而且還修復了阿克琉斯沒有死的問題。
唯一的麻煩,就是她沒有這個能力調動這一層面的命運之力——和曾經的阿特洛珀斯不一樣。
對方為宙斯制造了一日果,進而幫助他戰勝了提豐,那是存在前提的。
一方面,神王生育了命運三女神,這是她們與宙斯之間的命運關聯,是不可逃避的注定。
另一方面,提豐之死同樣是命定的一部分,三位女神的行為正是在執行它,所以她們才能直接引動自己的力量,制造出這樣罕見的奇物來。
然而一日果是無法復制的,雖然阿克琉斯與阿瑞斯遠遠比不上提豐,他們需要做到的事情也遠沒有吞噬萬妖之王的力量那么離譜,可這依舊是克洛托所做不到的……不過當她看向萊恩,萊恩只是肯定的點了點頭。
“你可以做到的,至少這一次可以。”
“這樣嗎?”
伸手輕捻,克洛托試圖制造一枚種子。
她本以為自己不會成功的,可事實卻并非如此。
一枚介乎與虛實之間的種子出現在她掌中,和曾經的那一枚十分相像。
有些意外,作為命運女神,克洛托很難用具體的神力或其他的什么來衡量自己的力量。
但她有一種十分敏銳的直覺,可以告訴她什么能做到,什么不能做到。
制造一枚仿造的一日果,這就是她無法做到的內容,可事實卻最終與之相反。
“這就是父神曾經暗算了提豐的寶物?”
從未見過實物,甚至連真假都只是謠傳。
不過接過那枚種子,阿瑞斯立即就‘知道’了怎么用它。
“命運女神的信徒,等我從深淵歸來,我一定會嘉獎你們的。”
深吸一口氣,阿瑞斯終于找回了一絲信心。
“以神的名義,無論你們渴求什么,都將實現你們的愿望。”
大地西境的盡頭,緊鄰大海的蠻荒之地。
近日以來,海洋上的風浪越發浩大了。
接天連地的水龍卷,高逾千尺的浪濤,被拍死在海面上的魚蝦。
東海尚且有些控制,因為那里是人類的核心,緊鄰銀月城與雅典的所在。
但這里,遠離凡人世界的荒野,一切都是如此狂暴而瘋狂。
咔嚓——!
如同驚雷炸響,撕開海中巨獸的皮膚。
踩在木筏上,沒有動用身后的武器。
赫拉克勒斯斬殺了面前的最后一頭海怪,在遠方,陸地已經遙遙在望。
“那里就是一處通往冥府的通道嗎?”
“看起來已經不遠了。”
行走一趟西海,最后的準備也已經完成。
接下來,他只需要走進地底,然后沿著遺忘之河,來到靈界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