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9章
雙能一號
春寒料峭時,戰士汽車集團的研發車間里卻熱氣騰騰。
伊萬盯著電腦屏幕上跳動的氫燃料電池數據,指節因為用力敲擊鍵盤泛著白。
桌角的咖啡杯空了三個,煙灰缸里堆滿煙蒂,他卻渾然不覺……
屏幕上的曲線終于穩定在預設區間,氫燃料與燃油混合動力系統的熱效率突破了65。
“成功了!”
伊萬猛地拍向桌面,圖紙散落一地。
他抓起電話打給葉雨澤,聲音因激動帶著顫音:
“熱管理系統搞定了!零下三十度也能正常啟動,續航里程能到1200公里!”
葉雨澤正在軍墾城的治沙現場,手機信號時斷時續。
他踩著沒過腳踝的沙土,看著葉茂指揮工人在光伏板下種植沙棘,聽筒里伊萬的聲音混著風沙聲傳來。
“氫燃料車能拉貨嗎?牧民要運草料,油田要拉設備。”他忽然問。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隨即傳來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可以加個可拆卸的液壓尾板,承重五噸沒問題。”
伊萬頓了頓,補充道,“但成本會比純燃油車高30。”
“成本不是問題。”
葉雨澤的目光落在遠處——
幾輛老舊的柴油皮卡陷在沙坑里,牧民正用駱駝往外拉。
“你造出來,就有人需要。”
掛了電話,葉茂遞過來一瓶水:
“爸,剛才中科院的人說,咱們的光伏板發電效率又提了兩個百分點。”
他指著腳下蔓延開的綠毯,去年撒下的草種已經連成片。
“有了穩定電力,氫燃料車充電就方便了。”
楊革勇蹲在沙地上,用樹枝畫著治沙網格:
“我看不如搞個‘光伏氫能’閉環。
光伏板發電制氫,儲存在車載罐里,車跑起來排放的是水,還能澆地。”
葉雨澤眼睛一亮。接下來的半個月,三人跟著治沙隊走遍了塔克拉瑪干邊緣的二十多個綠洲。
在克里雅河下游,他們看到牧民騎著摩托追趕羊群,油箱見底時只能扛著油桶走五公里找補給站。
在庫車的棉田,收割機因為柴油結蠟拋錨在戈壁上,老農蹲在田埂上抹眼淚。
“這些地方,新能源汽車跑不了,傳統燃油車又太費油。”
葉雨澤在筆記本上記滿了需求,“氫燃料車必須能適應40℃到50℃的溫差,還要能燒柴油應急。”
回到軍墾城,他把筆記本拍在伊萬桌上:
“就按這個標準干。錢不夠跟我說,研發設備要多少買多少。”
伊萬團隊像上了發條。為了測試低溫性能,他們把原型車開進阿爾泰山的冰窖。
為了驗證越野能力,在羅布泊的雅丹地貌里連闖七天。
有次車陷進鹽殼地,工程師們頂著沙塵暴挖了三小時,回來時渾身結著白花花的鹽霜,卻舉著完好的氫燃料罐歡呼。
那年夏天,第一輛“雙能一號”下線了。
銀灰色的車身帶著流線型的儲氫罐,既能加氫也能加柴油,儀表盤上跳動的“續航1420公里”字樣格外顯眼。
試駕那天,北疆軍區的參謀特意趕來,開著車在帕米爾高原的盤山路上跑了個來回,回來時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在海拔五千米的地方,動力沒掉一點!”
消息傳開,媒體炸開了鍋。
《汽車周刊》的頭條標題格外刺眼:“戰士集團內訌?氫燃料車要革燃油車的命!”
配圖里,“雙能一號”和“沙漠之舟”并排停著,像兩個蓄勢待發的對手。
伊萬看到報道時正在調試發動機,忍不住笑了:
“讓他們說去。等牧民們開上‘雙能車’,就知道誰在真干事。”
恰在此時,葉茂的治沙項目遇到了新難題。
新開發的萬畝林地需要灌溉,鋪設管道要穿過三十公里流沙區,重型機械根本進不去。
“得有能拉著管道在流沙上跑的車。”葉茂在電話里的聲音帶著焦慮。
葉雨澤立刻召集研發部:“給‘雙能車’加個履帶模塊,承重十噸,還要能原地掉頭。”
他轉頭對楊革勇說,“我捐兩個億,建個治沙設備生產基地,就造這種特種車。”
楊革勇掏出手機轉賬:“我再加一個億,搞氫燃料發電機。治沙隊晚上守林,總不能還點煤油燈。”
三個月后,履帶式“雙能工程車”開進了流沙區。
車頭掛著管道卷盤,車身拖著光伏板組件,在沙地上碾出兩道深深的轍印。
葉茂站在沙丘上看著,忽然對身邊的人說:“這哪是車啊,是穿沙的船。”
治沙現場的好消息不斷傳來,戰士集團的轉型也漸入佳境。
西北五省的牧民開始排隊訂車,有個叫阿不都的老漢拿著賣羊肉的錢,非要買輛帶冷藏箱的“雙能車”:
“以前賣一只羊要虧兩斤肉,現在能多賺兩百塊!”
部委的調研團來考察時,正趕上“雙能車”在棉田作業。
車斗里的脫粒機嗡嗡作響,氫燃料電池排出的水流進田埂,滋潤著剛出苗的棉花。
調研團的人摸著車身感嘆:“這才是真正的綠色轉型,不是把燃油車全砸了,而是讓它變得更有用。”
伊萬卻沒閑著。他帶著團隊在氫燃料純度上再下功夫,把成本壓低了40。
有天深夜,他敲開葉雨澤的辦公室:
“我想在軍墾城建個加氫站,用光伏電制氫,每公斤比市場價便宜三塊。”
葉雨澤指著窗外的治沙基地:“建!不僅要建加氫站,還要在每個治沙點設維修站。讓牧民們知道,買了咱們的車,壞了有人修,沒氣了有地方加。”
資金很快到位。楊革勇把非洲油田的部分收益轉了回來,葉雨澤則抵押了加州的兩處房產。
葉茂聽說后,拿著治沙合作社的章程找到他們:
“爸,楊叔,不如把錢投到合作社吧。牧民們參股買車,賺了錢還能分紅。”
三人合計了三天,推出了“以車入股”計劃。
牧民交一萬塊押金就能開走車,用賺來的錢分期還款,三年后車歸個人,還能分到合作社的紅利。
第一個報名的是阿不都,他開著“雙能車”跑了半年,不僅還清了押金,還添了臺打草機。
冬天來臨前,“雙能車”的銷量突破了五千輛。
歐陽老爺子特意來祝賀,看著展廳里的車,忽然對葉雨澤說:
“我年輕時以為汽車是吞油的老虎,現在才明白,用對了地方,它能變成播綠的牛。”
那天晚上,伊萬在研發部的黑板上畫了張圖:
左邊是燃油車的改進路線,右邊是氫燃料的升級計劃,中間用箭頭連在一起。
他對圍著看的工程師們說:“這不是自己打自己,是左右手互相幫忙。”
窗外,軍墾城的加氫站亮著綠燈,光伏板在月光下泛著藍光。
葉雨澤站在辦公樓的露臺上,看著治沙基地的方向,那里有星星點點的車燈在移動——那是晚歸的牧民,開著“雙能車”,載著滿車的希望,行駛在剛鋪好的沙路上。
楊革勇走過來遞給他一瓶酒:“你說,咱們算不算把燃油車救了?”
葉雨澤喝了口酒,望著遠處漸次亮起的治沙網格:
“不是救它,是讓它明白,不管燒什么,能幫人干活的就是好車。”
風從戈壁吹來,帶著草木的清香。遠處的沙丘上,新栽的梭梭樹在夜色里搖晃,像無數只舉起的手,在為這片土地上的新生鼓掌。
開春后,軍墾城的光伏產業園迎來了新一批設備安裝。
五十輛“雙能工程車”列隊駛入工地,液壓吊臂精準地將光伏板支架安放在預定位置,儲氫罐排出的水順著管道流進旁邊的草方格,剛發芽的沙蒿貪婪地吮吸著。
葉雨澤站在觀景臺上,看著這一幕忽然笑道:
“以前說汽車喝油,現在咱們的車還會‘澆水’了。”
楊革勇正拿著望遠鏡看遠處的治沙點:
“葉茂那邊又擴了五千畝林地,打電話說缺十輛帶灑水裝置的車。我讓伊萬加個急,把儲氫罐的副艙改成水箱。”
話音剛落,伊萬的視頻電話打了進來,背景是轟鳴的車間:
“老板們,告訴你們個好消息!‘雙能二號’的氫燃料轉化率突破90了!”
“加一次氫能跑1800公里,零下四十度啟動只要三秒鐘!”
屏幕里,幾個工程師舉著檢測報告歡呼,其中一個蒙古族小伙子指著車身上的新設計:
“我們還加了可拆卸的蒙古包支架,牧民搬家時能直接把包頂在車頂,省得拆來拆去。”
葉雨澤剛想說“太好了”,葉茂的電話也打了進來,聲音里帶著興奮:
“爸,中科院的人說咱們的光伏制氫成本降到每公斤15塊了!比柴油還便宜!”
他頓了頓,又說,“昨天和田的棉農來訂車,想要二十輛帶棉籽脫殼機的‘雙能車’,說要是能成,今年能多收三成籽棉。”
掛了電話,楊革勇摸著下巴笑:“這就叫一環扣一環。光伏板發電制氫,氫開車,車干活,最后全落到農民的錢袋子里。”
接下來的半年,“雙能車”成了西北大地的新風景。
在阿勒泰的草原上,牧民開著它拉著蒙古包轉場,儲氫罐里的水剛好夠飲羊群。
在阿克蘇的果園,果農們用它的液壓臂采摘蘋果,尾氣里的水汽還能給果樹保濕。
有個拍紀錄片的團隊跟著車跑了三個月,最后把片子命名為《會喝水的車》,在電影節上拿了獎。
媒體的風向也變了。《經濟觀察報》專門做了專題:
“戰士集團的辯證法——不是取代,而是共生”。
文中寫道:“當其他車企還在為燃油車退市焦慮時,戰士集團已經讓柴油和氫氣在同一個油箱里和諧共處,這不是妥協,而是對市場最深刻的理解。”
伊萬卻沒心思看報道。他帶著團隊扎進了“雙能三號”的研發,目標是讓氫燃料罐的重量再降30。
為了測試新材料,他們在吐魯番的火焰山暴曬了一個月,每天記錄罐體的溫度變化。
有次傳感器失靈,工程師小王直接抱著溫度計趴在罐上,后背曬脫了皮,數據卻一點沒差。
這天,葉雨澤和楊革勇跟著葉茂去考察新的治沙點。
車子駛過剛修好的沙漠公路,兩邊的草方格已經連成片,光伏板下面種著的西瓜秧正往上爬。
葉茂指著遠處的鉆井平臺:“那是楊叔捐的地熱井,抽上來的溫水能澆五百畝地。”
楊革勇擺擺手:“比起你爸捐的那批‘雙能工程車’,這算啥。”
他指著路邊正在作業的車,“你看,那車斗里的打樁機,一天能栽兩千根光伏支架,頂以前二十個人干的活。”
葉雨澤蹲在田埂上,看著光伏板反射的光映在西瓜葉上:
“我打算再投一個億,在這建個‘雙能車’維修培訓中心。讓當地年輕人學修車,學好了既能自己開維修站,也能跟著治沙隊干活。”
葉茂眼睛一亮:“我正愁沒人手呢!昨天還有個小伙子跟我說,想學修氫燃料車,就是沒地方去。”
三人說干就干。培訓中心三個月就建好了,第一批招了五十個學員,有牧民的孩子,也有返鄉的農民工。
伊萬每周都來上課,拿著拆解的發動機講得唾沫橫飛,學員們聽不懂專業術語,他就用治沙的例子打比方:
“這氫燃料電池就像梭梭樹,看著不起眼,扎根深了才能抗住風沙。”
秋天的時候,學員們畢業了。阿不都的兒子買提江考了第一名,留在維修站當技師,第一個月就掙了八千塊。
他給家里打電話時,阿不都正在用“雙能車”拉棉花,聽著兒子的聲音,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雙能車”的訂單越來越多。XZ的牧場訂了兩百輛,用來拉飼草。
青海的鹽湖景區訂了五十輛觀光車,加氫一次能跑一天。
連東南亞的農場主都打來了越洋電話,想引進這種能適應熱帶氣候的車型。
李林東拿著訂單笑得合不攏嘴:“現在生產線24小時連軸轉,還是供不上貨。伊萬總,咱們是不是該擴廠了?”
伊萬卻指著檢測報告皺眉頭:“擴廠可以,但質量不能降。”
“昨天發現有個批次的氫燃料閥精度差了0.1毫米,全部返工。”
他頓了頓,語氣堅定,“咱們做的是能在沙漠里跑十年的車,不是跑三年就壞的樣子貨。”
葉雨澤很支持他:“錢不夠我再投,工期拖點沒關系,一定要保證每輛車都經得住折騰。”
他轉頭對楊革勇說,“要不把非洲那幾個油田的股份再減持點?治沙和造車都等著用錢呢。”
楊革勇沒二話:“我明天就辦。再說了,等西北的生態農業示范園起來,咱們還能在那搞氫燃料加注網絡,到時候錢不就回來了?”
葉茂在一旁補充:“合作社打算搞‘車聯網’,每輛車的位置、油耗、加氫量都能實時監控。哪個牧民的車快沒油了,維修站能提前送過去;哪個車出了故障,工程師能遠程指導修理。”
這個冬天,“雙能三號”下線了。新車加了智能導航,能在沒有信號的沙漠里標出最近的加氫站和水源。
儲氫罐用了新型復合材料,被牧民的駱駝撞了一下,連個劃痕都沒有。
試駕那天,葉茂特意請了當初提意見的巴圖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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