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亦樂乎。
居然是從命運之蛇閣下,而不是亞拉基爾的門后出來。
說客兄這現身的地點,儼然就有幾分反常。
不過考慮到這位的遭遇,又不那么奇怪了。
兩姓家奴之類的,隨隨便便都已經算比較溫和的結果。
心中搖頭,付前又怎么會是在意他人出身的人,更何況說客兄臉上喜色是如此的真摯,即使以最挑剔的眼光也難以從中尋覓出虛偽。
大有驟聽故人來訪,直接從炕上跳下來鞋都來不及穿的興奮。
“好久不見,氣色還不錯。”
當然了,說客兄本來就不穿鞋,付前的目光從他長滿尖刺的后足上收回,微笑寒暄。
雖然說客從上到下,跟上次見面時幾乎沒有一根毫毛的改變,但這話也并非無責任吹捧。
好壞是要看對比的,眼前這副悲涼局面里,能保持不變還稱不上不錯?
“你更不錯。”
而今天的說客兄,說話好聽程度實在是高,盯著付前竟是當即回捧一句。
“那是當然。”
付前又怎么會客氣,眼都不眨地笑納,甚至擺個姿勢,展示著自己的限量版制服和新時代武器。
固然跟上次見面時相比,自己又小有精進。
但因為多少有點兒超綱了,說客能這么快分辨出這一點的概率,似乎沒那么大。
以至于在付前看來,多半還是造型因素,被自己升級版的行頭所震懾。
也不怪他,限量版設計加教宗親自開光,不管殊榮還是效果,都堪稱絕無僅有。
“所以你要進來嗎?”
但俗話說朋友的成功更讓人揪心,面對視覺沖擊力極強的造型,那一刻即使是說客也是笑容稍霽,頓了頓后問道。
從開始到現在,他還一直沒有從門后出來。
“好啊。”
似乎意識到了不禮貌,下一刻付前也是解除造型,慈悲收起,沖著說客身后看了一眼。
一眼大開門。
果然是時代洪流滾滾而來,門后看上去也不能抵擋。
不再是之前那種濃得化不開的黑,一眼望去竟也是有了事物的輪廓。
甚至這輪廓的最后方,赫然是宏偉得多的另一扇門,且能看到已經被打開了一條縫。
破敗而詭異。
看外面的景象,門后囚徒們的噩夢未必還在運行中,這確實是之前就猜測過的可能。
但老實說命蛇閣下就此煙消云散,在付前看來可能性也實在不大。
總要有個理由不是嗎?
倉庫明確說過,囚徒們早已被判極刑,是沒法跑到書店世界里去的。
而魔女那邊手持監控,也沒有發現明顯入侵跡象。
結果你告訴我人直接不見了?還是位難殺的命運側選手。
按照正常的邏輯推斷,反向空城計的嫌疑無疑不小。
雖然付前還是欣然答應,甚至下一刻邁步跨進門內時,完全沒有急著找東西來投喂骨鏈。
“那后面是什么?”
似乎多少有些意外付前的干脆,不過這次說客表現出了遠高于平日的素質,那一刻甚至是專門側身讓開。
而一步踏入,并沒有發現三百刀斧手一擁而上的付前,打量著眼前并無變化的景象,也是十分悠閑地攀談起來。
門上微光,儼然是來自這后面的樣子。
仿佛于黑暗降臨之際,最后取了一瓢光亮藏在被窩里,這里面的亮度甚至比門上還要高那么一點兒。
但也僅此而已了,高階超凡拿來看東西或許沒什么問題,但本身的稀薄和微弱程度,稱作火柴的余暉都是抬舉了。
但無論如何借助于這一點,能看到門后空間并不算大,風格跟外面的回廊也是大概一致,簡約到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
以至于付前掃過一眼后,就直接鎖定那扇門。
除了尺寸要大得多,形狀倒是跟外面的一樣,至于顏色——
付前看著那暗淡的紅棕色,以及有些斑駁但依舊熟悉的紋理,表示似乎更能理解,為什么說客兄會出現在這里了。
沒錯,又是一扇亞拉基爾閣下的門。
所以并非兩姓家奴,而是孜孜追尋腳步的忠仆?
被稱為最人畜無害的亞拉基爾閣下,觸角居然伸到了命運之蛇家里?
多少是一個有些反常識的發展了。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連我都難以描述。”
好在今天反常識的東西已經太多,比如說客兄不僅熱情相迎,甚至少有地表示了謙虛。
難以描述嗎,這個說法用來描述當前情況倒是挺合適的……
而雖然發言空有教養沒有營養,但一向寬厚的付專家,還是從中發掘出了一點值得稱道的地方。
并未追問之余,他甚至真的從善如流,一路站到門前。
雖然愈發暗淡,但透過足夠一人通行的間隙,還是能輕松觀摩到門后少許景象——依舊正經。
沒錯,大門后并沒有群魔亂舞,噩夢肆虐之類的詭異景象。
正常的臺階,正常的陰影,形狀規則的步道,看上去仿佛跟外面的走廊隸屬于同一建筑群。
以至于很容易讓人想到一個場景,那就是囚徒們制造的噩夢消散后,這地方原本被遮蔽的部分開始展露出來。
“這不是挺好描述的嗎?”
默默點評間,付前不忘老友就在身后,適時活躍了一下氣氛。
“……你應該下去看看。”
即使是如此熱情好客的說客,似乎也受到了這種提問角度的沖擊,愣了愣才繼續建議。
“所以你下去過?”
付前沒有拒絕,只是好奇確認。
“當然……”
說客回答的時候,給人的感覺似乎吐出來的字都燙嘴,不愿意跟下面產生任何聯系的樣子。
“那太好了,我記得曾經帶你通關過,到你做出回報的時候了。”
然而付前卻是沒有讓他如愿,十分欣慰地點頭,沖著門后示意了一下。
“你……”
看得出來那一刻說客很猶豫,雖然并沒有否認自己欠的人情。
而凝視著打開的那道縫隙,拒絕的話終于是沒有說出口。
下一刻這位一向謹慎的神蝕者,竟是真的上前一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