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兄果然沒有亂說,這風土人情當真不同。
雖然對提議有些吃驚,但前者還是充分體現出了上岸人員的心胸豁達,沒有追問目的就前面引路。
而隨著逐漸深入,付前表示一路行來,果然是沒有再遇到碰瓷車匪,肉身布施之類。
甚至與此同時,行人臉上也不再是那種神經兮兮的姿態,大部分都和守墓人一樣,更接近歲月靜好的正常人。
當然人口密度也要小得多,罪惡之城的熱鬧已經不再。
映照四處的琉璃明光,美輪美奐的金白建筑,一路走來卻是沒有遇到幾個人。
難怪組不起社團,對于愛熱鬧的人來說,不好好找點兒樂子,這極樂境怕是孤獨得有些折磨。
“老實說,這地方是不是有點兒太冷清?”
不懂就要問,付前當即咨詢起守墓人。
雖然剛才一路走來,交流間能知道這個稱呼并不標準。
這地方人實在太少,并不足以分配一個專門的守墓人角色,這位算是偶爾過去逛一逛的義務工。
今天剛巧過去了一趟,并順手把自己的棺材板蓋上了。
只能說背后大能果然手腕驚人。
當然鑒于直到現在兩個人都還沒有互通姓名,付前還是決定延續這個稱呼。
“沒辦法,經歷過一次死亡的人,想讓他反向去擁抱黑暗還是非常難的。
“剛才墓地里的人,有的已經沉睡了太久太久……我來到這里之后,曾經嘗試過各種辦法想要通知到他們,可惜最后看上去,還是只有蓮花這一種啟迪方式。”
嘆息一聲,守墓人倒是并沒有繼續鄙視罪惡之城里那幫人,甚至有感而發地為他們做了一下辯解。
“明白了,但這樣一來跟那個假的極樂之城相比,老實說看不出有太多的好處?”
付前并沒有質疑守墓人曾經的努力,不過緊接著的說法也是直接。
除了是真的之外,這地方待著似乎也不怎么歡樂?
“當然不一樣,那是因為你還沒有觸摸到真正的極樂……你覺得她在做什么?”
被噎得臉色一時間都有些變,深吸一口氣,守墓人指了指遠處一個悠然靜坐的身影。
“不是在曬太陽嗎?雖然沒有太陽。”
守墓人的話聽上去明顯另有隱情。
付前跟著望去,打量著一個衣著樸素的老太太。
“錯,她就在感受極樂。”
守墓人果然搖頭。
“‘極樂’居然是個明確的稱呼?”
付前一時配合著深表震驚。
“當然是,但我沒有辦法描述它。”
伸出手來,第一次把雪白兜帽摘下,守墓人黝黑的皮膚沐浴在琉璃明光里,面現陶醉。
“總之那是一種純粹的,不含有任何雜質的終極歡樂,用任何詞語去形容都只是曲解,不親身接觸永遠無法想象。”
貌似有點兒越說越玄乎了。
“那我怎么樣才能接觸到呢?”
并沒有從老太太的臉上發現過分脫俗的神態,付前終于是把目光轉回來。
“‘怎么樣’這個詞,甚至都不該跟它聯系到一起,至少在我看來沒有任何辦法,它就是那樣突然出現,勝過你所經歷的任何東西,讓你不由自主沉醉……”
守墓人干脆已經站住腳步,看上去僅僅是對極樂的回味,都讓他難以自拔。
“當然了,有的人不這么覺得,所以他們會去教堂祈禱,雖然在我看來那并沒有用。
“從這方面講你說不定會跟極樂很有緣分,因為你居然第一時間就想來教堂。”
好在他最后還算是回答了一下問題,甚至對付前給出好評。
“本來只是想看一下有什么區別,不過你這么一說后,我確實更好奇了一些。”
付前卻是并沒有因此驕傲。
“別擔心,你很快就能滿足好奇心了,從這里穿過去之后就到。”
守墓人笑容不減,往前方指了指。
“希望你不會失望。”
還真的沒有失望。
守墓人兄路指得還是很準的,很快兩個人已經是站在一座別致的小型教堂前。
而望著那熟悉的造型,付前甚至還沒有進門,就心中感嘆一句。
并不是因為罪惡之城里復刻得太好,而是相比之下,眼前這座教堂上多了東西。
那是一個近似圓形的徽記,由一根根纖細修長,酷似指骨的線條圍攏而成。
指球,以學宮教授身份,跟執夜人合作進行過的研究項目,涉及“狂喜”的超凡物品。
而跟罪惡之城里小教堂的色調稍有不同,眼前這座建筑,赫然是從頭到尾的純白……
第一站就選這里是有原因的。
當時第一次造訪那座小教堂的時候,就曾經因為“極樂之城”里的教堂,居然不是白首圣堂而遺憾。
而后知道那居然只是某個原型的虛幻投影,怎能不來好好觀摩一下。
事實證明,原版居然真的是帶有指球徽記的白色教堂。
甚至不需要進門,從這個位置就能看到,里面和罪惡之城那座很有些區別的布置,那似曾相識的長桌……
功夫不負有心人,居然到底還是自己先執夜人一步,找到了白首圣堂嗎?
不過雖然出現在極樂境很應景,但背后含義明顯有些不得了。
至少此次任務的危險程度要繼續上調了。
“怎么樣?這里全天開放,你想待多久待多久。”
此時一旁的守墓人已經是主動咨詢起感受。
“完全沒有失望。”
從付前臉上自然是看不出任何東西,而微微點頭間,他已經是繼續上前,走進了白首圣堂。
長桌、座椅、圣臺、徽記……還有那無所不在,從頂上垂下的如絲帷幔。
確實是一模一樣的布置,那個被自己評為具有巨大商業潛力的所在。
并且比想象中還要寬容,面對一個曾經把它的投影轟得稀巴爛的人,并沒有做出任何不友善的反應。
“所以這是誰的教堂?”
不用回頭,付前就知道守墓人跟了進來。
“這還用問?當然是象征純粹的極樂。”
守墓人聽上去卻是不解。
“從來不是哪位神明的教堂,千百年來它一直都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