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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9章 我代表不了臚濱府知府


更新時間:2024年02月17日  作者:黃文才  分類: 科幻 | 進化變異 | 黃文才 | 清末的法師 
趙傳薪那不緊不慢的態度,著實讓黃仕福火大。

可他卻不敢真跟趙傳薪翻臉。

墾務局有少許兵力,用來保障放墾順利進行。

但這點兵,怕是不夠趙傳薪塞牙縫。

而且,黃仕福注意到一件事。

趙傳薪帶來的五翼兵丁,各個配著快槍馬刀。

槍是好槍,馬刀都是哥薩克騎兵刀,這頓時讓他想起了滿洲里和海拉爾,沙俄軍械庫失竊。

果然,是趙傳薪干的。

看著看著,兵強馬壯,黃仕福覺得頭皮發麻。

他哼了一聲,轉頭就走。

回去的路上,他對屬下說:“看著吧,趙傳薪必然闖禍。等撞了南墻,他就知道后悔了。”

屬下忙不迭點頭附和。

屬下問:“黃總辦,咱們怎么回去交差?”

“你沒見趙傳薪態度堅決?誰敢攔他?”

“額……”

黃仕福的話,五翼總管也聽見了。

趙傳薪的態度,讓他們欣喜若狂。

車和札看著黃仕福離去的方向,啐了口唾沫,罵道:“狗東西,不當人子。”

勝福也說:“知府大人,千萬不要聽信他的讒言!”

趙傳薪很聰明,才幾天,他就有些習慣官場上的一些事了。

見這幾個人的快意寫在臉上,他對胡大招招手:“扎那,巴拉吉尼瑪,你二人過來。”

扎那是胡大的本名,巴拉吉尼瑪是胡二的本名。

等哥倆過來,趙傳薪對五翼總管說:“扎那是我上任前便定好的總卡官人選。巴拉吉尼瑪是我預定的巡警局總辦。”

這兩天,趙傳薪將別人的職位都已經定了下來,唯獨他們哥倆的沒有音信。

還道趙傳薪出爾反爾呢。

聽了趙傳薪的話,哥倆大喜。

卻也小心翼翼的看著五翼總管。

他們未來的手下,可都出自五翼。

車和札和勝福臉色一滯。

但是,趙傳薪剛剛已經表態,他和黃仕福那些人不是一伙,和他們站在同一戰線。

趙傳薪站隊妥協,那他們就必須讓步。

車和札面色掙扎變幻數次,也只能低著頭認了:“全聽知府大人的。”

其余人也跟著紛紛表態。

趙傳薪滿意點頭,這大概就叫政治了,他對胡大說:“執勤上崗,守護邊卡,保護五翼八旗百姓重任,就交到你手上。面對虎視眈眈的沙俄,這活不好干,該打的時候打,該讓步的時候讓步,需要拿捏分寸,伱可能做好?”

他們不是趙傳薪。

小規模摩擦不要緊,大規模戰斗,毛子那邊的兵團壓過來,怕是一個照面就要被打的萎靡不振。

不能丟臉,真打必須敢打,又不能全面開戰。

這就是他需要拿捏的尺度。

胡大振奮抱拳道:“屬下定竭盡所能,不給知府大人丟臉!”

趙傳薪又看向了胡二:“巡警局也同樣重要,后續不但要配合會計所收稅,也要配合官貨局執行一些政令,同時還要維護治安。你可能勝任?”

胡二想的淺,趙傳薪的話,他只聽進去了最后一句“維護治安”,于是抱拳鄭重道:“標下定然竭盡全力!”

可旁邊的姚佳聽了,卻若有所思的看了胡二一眼。

他能猜到一些事,但還是沒搞明白趙傳薪具體有什么謀劃。

但他想通,官貨局的涉及面一定很廣,職權很大,否則趙傳薪不可能強行的連巡警局都要分權。

只能說未來可期。

趙傳薪趁熱打鐵確定了胡家兄弟的位置,同時給他們雕了銅印。

巡警局就算成立了。

殺俄商,保俄商,趙傳薪干了兩件自相矛盾的事情,卻使得再無宵小敢在廟會上作祟。

到了晚上,麗貝卡·萊維收拾錢財和賬本,鎖進了保險箱里。

她偷偷把趙傳薪拽到一旁:“伊森,交易額好嚇人。”

一天半的交易額觸目驚心。

說話的時候,趙傳薪發現她的手都在顫抖。

趙傳薪沒關心這個,此時聞言眉頭一挑:“奪少?”

麗貝卡·萊維說:“已經交易過半,估計明天一天就能完成七八分,后天晚上,我們就可以離開。截止現在,交易額達到了148萬銀元……”

清朝,斤換算成兩為16進制。一斤16兩。

但兩和錢,錢和分卻是10進制。

一兩10錢,一錢10分。

3分稅,就是一兩銀子交易額收3分稅。

既3%稅。

趙傳薪粗略估算,這個數目確實讓他驚訝。

這還多虧了姚佳的膽大心細。

趙傳薪和眾士兵白天干活,晚上苦中作樂,又過了兩日,廟會終于到了尾聲。

當最后一個牧民和趙傳薪打招呼離開,現場只剩下廟里的喇嘛收拾殘局。

麗貝卡·萊維興奮的對趙傳薪說:“伊森,你猜最終交易額為多少?”

這次她沒避著旁人。

大家都望了過來。

麗貝卡·萊維揚著賬本說:“213萬塊銀元!”

五翼總管瞠目結舌。

只覺得口干舌燥。

車和札喃喃道:“這怕是有清一朝,數目最大的交易額度!”

其余人紛紛點頭。

以往每年廟會交易額他們也是有耳聞的。

畢竟收稅的人都出自于他們各旗。

但從來沒有這么夸張過。

勝福說:“光緒三十年,牲畜、毛皮兩項稅收,我記得清楚,攏共才6181兩8錢5分1厘6毫,如今怎地這么多?怕是翻了數倍?”

光緒三十年,即1904年。

現在是1908年。

才過了四年而已。

巴當阿想了想說:“去歲前歲,兩年多有提前交易者,漏稅不知凡幾,導致許多牧民來晚無法交易。今歲不同,延期交易,又有知府大人大力鎮壓,無人敢漏稅,才有如此局面。”

趙傳薪一揮手:“封箱,先打道回府,有什么話等回去再說。”

封箱后,他將稅銀收入囊中,確保萬無一失。

這些錢多不多?

但趙傳薪并沒有放在眼里。

為官一方,這錢并不屬于個人,個人的錢也不能拿出來充公,一碼歸一碼。

這些錢對他不多,對臚濱府可就是天文數字,能做許多事了。

天上飛是趙傳薪自己的產業,他可以隨便建。

但臚濱府不同。

即便他想要擴建,也不能隨便私自動手,因為這關乎公款,以及民生。

一行人興高采烈回轉。

大家都高興,唯獨姚冰悶悶不樂,因為這幾天瘋跑的那些玩伴都走了。

趙傳薪見狀哈哈一笑:“別急,以后有的是小伙伴玩耍。”

“真的嗎師父?”

“自然是真的,很快會建學堂,你可以每日上學。”

波迪格日勒聽了,說:“知府大人,咱們這里也曾有學堂,庚子年間被搗毀。后期朝廷欲建學堂,可惜無銀可撥付。依我看,不上學也沒什么打緊的,草原的娃不需要讀書也能長大。”

勝福反駁:“此言差矣。讀書還是有必要的,你看klqq、科爾沁,他們都建學堂,難道那些王爺是傻子嗎?”

趙傳薪點頭:“萊維總辦的新式賬本,咱們的筆帖式和領催,有幾人能看懂?你們幾個總管,又有誰能看懂?不但如此,洋人科技日新月異,毛子的列車看見了嗎,就是學習才能造的出來。不但要學,而且要學的精。今后凡事不假于人手,反而要外銷,國富民強,你看毛子還敢欺壓你們?”

眾人若有所思。

但趙傳薪描繪的前景,實在太遙遠了。

宋小濂總算明白哪里不對勁了。

趙傳薪說,境內一切事物交由臚濱府,臚濱府再歸兵備道節制,兵備道有權直接節制五翼總管。

現在,趙傳薪直接攬去了稅收大全。

他想搶回來,但五翼總管現如今只聽臚濱府政令,他手里的那點人手,也無法與趙傳薪爭鋒。

最終結果是雞飛蛋打。

宋小濂越想越不踏實,越想越窩火。

便將黃仕福叫來:“你去臚濱府跑一趟,想來廟會已經結束。往年,只有六分之一稅款,留存作為衙門公費。你將剩下五份稅款收回,這是要上交給黑龍江巡撫衙門的……”

黃仕福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最后只能拱手領命。

以往,押送稅款的活,都是五翼總管派人干的。

這次宋小濂卻無人可用。

當黃仕福抵達臚濱府的時候,看見數不清的百姓,或是用駱駝板車,或者用牛車拉著磚石和黏土白灰,正往臚濱府押運。

臚濱府的旁邊空地,成了熱火朝天的施工現場。

他拉過一個騎馬的兵丁問:“這是在做什么?”

兵丁看了看他的官府,淡淡道:“如你所見,正在建房。”

“建哪門子房?”

“府衙擴建,難不成我們臚濱府就那么一座小院?”

“你們哪來的銀子擴建?”黃仕福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兵丁不耐煩了,指著院墻的人群:“你去那里看,一看便知。”

黃仕福趕忙帶著人過去查看。

圍墻處,人群里三層外三層。

不干活的新巴爾虎左右翼百姓圍觀,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黃仕福擠進去一看,只覺得熱血直沖腦門。

原來這是臚濱府的廟會稅收通告,上面詳細了說明這次廟會集市各項交易總額,以及去掉火耗后的稅款數目。

交易總額,213.2462萬銀元。

稅收總額:6.7815萬銀元。

這里面有毛皮稅,有牲畜稅,有關稅,還有一些其它大宗交易的稅賦。

所有品類詳細的列了出來。

稅賦雖然算不得太大的秘密,可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公之于眾啊?

另外,這也太多了吧?

接近光緒三十年的十倍了,與去年相比也翻了數翻。

這怎么可能?

再細看另一份通告,上面說明了府衙擴建所需的費用,其中可以明確的是磚石的價錢和雇人的工錢。

第三份通報,因此次協助維持廟會治安,給兵丁發放的獎金,按一個月的俸餉發放。

邊境守卡的兵丁俸餉比不上新軍,全部按馬隊算,每個人每月只有4兩,還不足額,每兩按8錢銀算。

趙傳薪給發放全額,那就是4兩/人。

一百人合計銀元,一共才535塊。

卡弁每人每月5兩,副目4.5兩銀。這算是超支的部分。

卡官和總卡官另算,俸餉自然更多。

另外還有補發的草料銀、牛馬銀,修車銀,也沒多少錢。

若是軍隊數目上升,看起來好像廟會稅收也不怎么夠用,但別忘了還有后續稅收,每年可不光只是個廟會。

第四份通報,上面例舉了守卡兵丁戰時俸餉、死傷撫恤幾何。

黃仕福真想大喊一聲:“他們的命沒那么值錢,怎么都趕上新軍了……”

在營病故者,給埋葬銀10兩;打仗陣亡,賞俸餉三年,家屬另有撫恤。

府衙將新設醫院,因勞成病、打仗受傷,府衙出款診治給藥,分等給賞,照舊支餉。

軍需方面,軍帽,軍裝,靴子,腰帶,手套,雨衣,被褥,背包,軍用水壺等,一應俱全。

任何地方豪強,不得欺辱士兵家屬,否則必有嚴懲。

因為趙傳薪的兵,都屬于騎兵,算是技術兵種。本來應該多給銀子,可目前俸餉是比不上清廷新軍的。

但是打仗陣亡,新軍只賞俸餉兩年,趙傳薪這邊增加一年。死傷撫恤,比新軍更多一些。

其余和新軍沒什么區別,待遇等同。

看似與新軍比有增有減,但實際上,比這些兵丁從前好了無數倍。

最重要的是,光緒三十年后,因為總是拖欠銀子,導致守卡的兵丁逃走,卡倫無人值守。現在趙傳薪不但如數發放,發的還是足額。

黃仕福真想喊兩嗓子,但他不敢。

因為周圍兵丁,挺胸抬頭,一副揚眉吐氣的模樣。

此時誰敢跟趙傳薪作對,他們就敢拼命。

好好好,黃仕福氣笑了,這么整是吧?你趙傳薪錢找人給你賣命呢是吧?

再看第五張通報,是接下來臚濱府的施政方向。

什么草票、魚票、木票、礦票、鹽票、救濟票……想要批這些票據,需要來辦理身份證明……黃仕福都看不懂了。

這些歸官貨局、會計所、巡警局交叉管理。

此外,還有趙傳薪對越境俄民與土地的管理。

好家伙,連他墾務局的活都攬走。

黃仕福鼻子好懸氣歪。

趙傳薪的意思很明顯,今后臚濱府的施政全透明,接受五翼八旗群眾檢驗,隨便討論。

黃仕福不懂,這究竟有什么好處?

不光他不懂,連臚濱府內最開明的總辦姚佳也不懂。

他問趙傳薪:“知府,所謂財不露白,又所謂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咱們這么干不妥吧?”

“咱們臚濱府現在激情澎湃,算是動員型體制,有問題大家集思廣益,有勁往一處使,有問題解決問題,蒸蒸日上。可一年后呢,兩年后呢,到時候船調不動頭了,活水變死水,就會轉變為壓力型體制。壓力型體制,很多時候必須依托動員型體制運作,必須相輔相成。現在你看不出我這么干的好處,以后就懂了,百姓會逼著府衙具備動員型體制特性。”

趙傳薪又解釋:“除了俄民帶來的危機外,還有蒙漢矛盾。化解矛盾的最好方式不是掖著藏著,是將矛盾拿到面上,能妥協的妥協,不能妥協的強行處置,直到雙方覺得利益均衡,心里平衡。人類文明,就是依托八卦誕生的。八卦就是閑話。你得讓蒙漢兩民將怨憤說出來,該抱怨的抱怨,總比積壓在心里,或者私底下謀劃來的好。”

姚佳服氣。

不愧是和趙忠義他們一同將鹿崗鎮支棱起來的元老。

果然有點東西。

但他不知道,趙傳薪有句話沒說——只要他趙傳薪在,無論怎么玩都玩不壞玩不崩。他不在了,那就不好說了。

姚佳的顧慮其實是有道理的。

趙傳薪知道國民的一些特性,聽風就是雨,聰明人不少,傻子更多。

趙傳薪敢這么干,靠的是比鐵還冷還硬的手腕,又蠢又壞的人不敢妄動,跟他睜眼說瞎話的代價遠遠大于隨便敲鍵盤。

兩人說話間,楊桑達喜進來說:“知府,呼倫墾務局總辦黃仕福求見。”

“讓他進來。”

黃仕福剛進門,就氣勢洶洶的問:“稅銀呢?”

“稅銀跟你有什么關系?”趙傳薪好整以暇反問。

“和我無關,但和兵備道有關,和巡撫衙門有關。你們臚濱府可留六分之一,其余我要帶走,遞送給巡撫衙門。”黃仕福自覺占理,說話大義凜然。

趙傳薪將煙掐進煙灰缸里,擺擺手說:“不是個這個邏輯。”

姚佳在旁邊抱著膀子樂呵呵的看著。

這么大一筆錢,到嘴里的鴨子趙傳薪能讓它飛走?

黃仕福負手而立,說:“那是什么邏輯?”

“海拉爾地區的稅收,理應由臚濱府還收,這沒問題吧?”

“姑且算你沒問題。”

“我赴任時,文書上明明白白寫著,臚濱府可以自治,這沒問題吧?”

“這……也沒問題。”

“那不就結了。哦,我懂了,是不是兵備道需要的公費不足?將條子寫好,遞呈過來,我給你們撥銀子。要據實而寫,不能弄虛作假,我最討厭故弄玄虛了。”

黃仕福一口氣好懸沒搗上來。

好家伙,現在成了你們臚濱府給兵備道撥公費了是嗎?

“話不能這樣說……”黃仕福還想要據理力爭。

趙傳薪卻起身道:“姚總辦,你和黃總辦先聊,我還有公務要忙。百業待興,趙某唯有焚膏繼晷,挑燈夜戰,才能對得起黎民百姓的信任。哎,每日早起,對著鏡子,我幾乎都想給偉大的自己磕一個,以示崇敬。”

黃仕福:“……”

臭不要臉的。

趙傳薪才不理他。

如今臚濱府多個部門都已經籌建起來。

人手么,馬馬虎虎,都是庸碌之輩,但可塑性很強。

這么多部門,只有張壽增的對俄交涉局的人手招募,趙傳薪沒有操心,這些官吏都是張壽增自己招的,多數是漢人充任。

趙傳薪忙,張壽增也忙。

因為他收到了沙俄駐海拉爾領事吳薩締的會談正式邀請。

會談地點在滿洲里火車站外的一家飯店。

才見面,火藥味彌漫。

吳薩締惡狠狠的對張壽增說:“我今天代表俄帝國軍事大臣弗拉基米爾·亞歷山德羅維奇·蘇霍姆利諾夫、中東鐵路公司總辦霍爾瓦特與你談話。你知道趙傳薪這樣干的后果嗎?”

旁邊的手下,奮筆疾書記錄對話。

張壽增和清廷從上到下的思想一脈相承,聞言第一反應就是怕。

但他足夠聰明。

假如后果真的很嚴重,吳薩締都不會來見他,尼古拉二世早就直接派兵來打了。

這時候就很考驗張壽增的判斷力了,他深吸一口氣:“吳薩締先生,你是來談判,還是來問罪的?談判的,我可以代表臚濱府跟你談,而不是朝廷。如果來問罪,抱歉,我代表不了臚濱府知府趙傳薪。”

一句話,將吳薩締懟的啞口。

別又有大聰明跳出來叭叭叭,數據都是根據真實資料來的,有的有所改動,但不會相差太多。

這個廟會集市的交易額,確實令人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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