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了七個山界,還有扎木長老暗中查訪,帶回來的名單,在兩年多的時間里,墨畫吃的蠻神,大大小小,加起來也有一百多了。
周邊的蠻神,差不多也被墨畫這個「天災」,給禍害得幾近「瀕危」了。
僅有少部分,做「神」本分,待信眾和善,蔬兢業業的蠻神,得以幸存。
以及一些,善于隱蔽,見風向不對,立馬像老鼠一樣,躲在山里不出頭的蠻神,躲過了這次的墨畫「大劫」。
而吃了一百多滿身,墨畫的神念,也有了可觀的增強。
如今差不多到了二十二紋中游的地步。
這個進度,其實并不算差,可又遠沒有達到墨畫的期待。
在墨畫的預料中,獵殺并吞噬了這么多蠻神,他的神念,應該會更強些才對,至少得接近二十三紋。
但情況并沒有如他所料。
原因之一,可能是他蠻神,吃得太多了,有了抗性。
神識的增強,便邊際遞減了。
其二,可能是他吃的蠻神的品階,實在是太低了。
二十二紋道化的金丹境神念,靠吃二品的蠻神來進補,實在是太寒了。
說實話,能有如今這個進度,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
若是吃普通二品邪崇,漲得更是會微乎其微。
而神識的修煉和增強,本來也都是極難的事。
尋常筑基境的修士,想增強筑基境的神識,都苦不可得。
更不必說,墨畫這種,要在筑基境界,磨礪金丹神念,還要讓金丹境的神念,更上一層樓的情況,更是難如登天。
「無論怎么考慮,三品的山界,都是非去不可了—
墨畫輕輕嘆了口氣,不禁抬頭,看向大荒蒼茫暗沉,隱有絳紅流火的天空,心頭有些沉悶。
這兩年多時間,他困在這蠻荒,崇山峻嶺,地勢險惡,四處閉塞,外有大片戈壁,不知方位,
想出也出不去。
外面的一切消息,他也無從得知。
道廷與大荒的戰爭,戰況究竟如何了?
道廷的大軍,推進到哪一步了?與大荒的廝殺,慘烈到何種程度?
楊繼山和楊繼勇兩人,有沒有避開死劫存活下來?還是死在了大荒門那晚的兵變中?
還有大荒門的結局大荒門叛變后,道廷是何種反應?
大荒門會不會被認定為「謀反」,遭到道廷的鎮壓,乃至于滅門的屠殺?
大虎怎么辦?
他在大荒門,豈不是也會受牽連?
還有,大虎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沉默狠厲,他在大荒門,究竟經歷了什么?
雙虎和三虎呢?他們又去哪了?
這一切,墨畫都不知道,心頭也漸漸籠罩著一片疑云。
他又凝神看向深邃絳紅,流火如血的天空,眉頭漸漸皺起。
蒼天之象,預兆著天機涌動,
這種天象,蘊含天機,以他如今的境界和造詣,自然還參不透,
但這天象看在眼里,卻總有一種隱約的緊迫感,繚繞在心頭,讓他心底發寒,揮之不去。
似乎蠻荒之地,在戰亂的表象下,還藏著—.其他的陰謀—
「是有什么人,早就把手——伸進了大荒?」
墨畫瞳孔漸漸深邃。
既然決定了的事,就盡早去做,提前布局。
如今局勢不明,誰也不知,大災大變何時會突然降臨。
在此之前,必須研究天機,盡力結丹,以因果消災,以金丹自保。
墨畫心中凝重,也越發不敢多耽擱,害怕遲則生變。
次日,他便喚來兀剎,角厲等蠻兵統領,扎木,角護等內務長老,以及魔下各部落的一眾酋長和長老們,而后道:
「我昨日夜觀天象,忽得神主降下啟示,明白了所走的路,因此需要外出一趟,傳播神主的福澤,少則月余,多則半年。」
「這段時間,同盟各部落的一切事務,交由諸位負責,務必盡心盡力,為神主效忠。」
「練兵,鑄甲,獵妖,靈植,傳道授業——都不得懈怠。」
「若生二心,必受神主天譴。」
眾人雖有些意外,但還是恭敬拱手道:
「謹遵巫祝大人號令,愿神主不朽。」
墨畫也道:「愿神主不朽。」
之后,墨畫就將一應具體的事務,安排了下去。
鑄甲的事,由角護長老完全負責,并讓角厲,與兀剎互相制衡,以防蠻修叛變。
傳道授業的事,墨畫暫時交給了扎木長老。
同時,小扎圖隨著墨畫,學了很久,悟性也高,也可以臨時「代課」。
安排完之后,于當前夜里,墨畫便悄然離開,孤身前往了附近的三品山界。
這一次,墨畫大概會在三品山界,待上一段時間。
親自查探觀察,多了解一下情況,才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墨畫隱著身,步行了數日,便離開了黑角山界,又獨自穿過險惡的山嶺,花費了一些時日,這才來到了,西南方的三品山界。
這處山界,墨畫上次來過,但只來得及匆匆一警,大致了解下情況,沒有深入調查因為此前,他也并沒有想著,真的攻打這處三品山界。
但現在不一樣了,周邊的二品山界,都被征服了,他該做的,基本都做了。
剩下的就是要靠時間,慢慢鞏固地盤,慢慢沉淀勢力,讓地基一步步扎牢,讓好的苗子慢慢長大..—·
這些時間,都是必要的。
墨畫也必須想辦法,繼續向前邁進,繼續向外拓展。
三品的山界,是一道不得不邁過去的檻。
因此,墨畫這次實地調查,就認真了許多。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他就這樣隱著身,在三品山界,四處觀察,記錄,分析,思考,并不斷比較,對此三品山界的大概形勢,做了相對深入的了解。
可越是了解,墨畫心中越是發涼。
這處山界,是附近唯一一座三品山界,實力極強。
這點墨畫原本就知道。
可是現在,墨畫深入了解后。
發現這處山界,無論是金丹,乃至金丹后期的數量,部落的勢力,蠻修的實力,都比他之前,
大概觀察過后估算的,還要更多更強。
部落體制森嚴,蠻甲精良,蠻兵雄壯,甚至還養了妖獸—
因為這是蠻族,披著一層「野蠻」的外衣,墨畫之前看的時候,下意識存著輕慢之心,覺得不過爾爾。
可經過兩年時間,他先后征服了五個山界,百余個小部落,研究了這些部落的傳承,典籍,文字后,對蠻族的底蘊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沒了那層對蠻族野蠻的「濾鏡」。
此時再看,墨畫這才恍然察覺到。
自己之前的確太過「小看」,這個烏圖和黑角周邊,唯一的一個三品山界了。
這不僅僅只是一個,強三品山界。
更幾乎是一個,傳承完備,鼎盛至極的三品巔峰州界。
山界內,金丹后期蠻修的數量,已經有些夸張了。
中高層的底蘊,十分深厚,甚至這幾乎就是一個,四品山界的底子。
某種意義上,塞幾個羽化過來,這就已經可以被稱作「四品」山界。
一個極鼎盛的三品山界,與周遭烏圖,黑角這些小山界相比,實力呈斷崖式的碾壓,根本不在一個維度上。
這點很不合常理。
與九州的州界排布,大相徑庭。
墨畫沒想到,大荒竟還會有這種地界布局。
這在九州,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九州州界的接壤和過渡,大抵上是平衡的,順滑的。
警如乾學州界,周邊就有四品,有三品,過渡到邊遠地界,才會有一些小二品,而且實力不會太過懸殊。
不會如此突兀,在一群小蝦米周邊,突然出現一個「龐然大物」。
唯一的例外,是「虹吸」式的州界布局。
有些州界,原本也沒那么強,只是把周邊弱點的州界,硬生生吸成了「小蝦米」。
這樣,自己成了龐然大物。周邊的州界,就成了「小蝦米」。
如此才會造成,這等極度懸殊的狀態。
可蠻荒這里,絕對不是。
這個「三品巔峰」山界,與周邊的烏圖,黑角山界,幾乎沒有什么交集,更不存在「虹吸」的現象。
烏圖和黑角這些山界,也不可能有什么資源,給這個三品巔峰的山界來吸。
這點就很古怪—
墨畫神情有些凝重。
情況有些偏離他原本的設想。
這處山界,遠比他想的,還不簡單。
墨畫更加低調了些,隱匿術也用得更認真了些,害怕被一些金丹高人,抓住首尾。
又查了一段時間,包括偷偷觀察了,一些部落的圖騰,和顯眼處的文字,偷聽了一些蠻修的交談。
墨畫才得知,這處山界的的確確,不是一般的三品山界。
山界中的部落,大多數都源自于,同一個先祖,有相同的傳承脈絡,和風格近似的圖騰。
這些圖騰,全都與火和鳥有關。
將這些圖騰,疊加去重,拼湊起來,大概的輪廓,便是一只火紅色的神鳥。
這讓墨畫,不得不想起,大荒四象神獸之一的:
「朱雀」。
甚至山界中,很多部落的命名,也都與「朱雀」有關。
「朱雀山界?」
墨畫心中頗為震驚。
可細細想來,又覺得這里大有問題。
朱雀是四象神獸,地位應該很高,為何會成為一個三品山界的圖騰?
抑或者,這只是大荒部落之中,信奉朱雀神獸的一脈?
青龍,是大荒皇族的象征。
那朱雀呢?在大荒的部族中,又占據什么地位?
朱雀只是一個象征,還是說這處山界里—真的有神獸朱雀存在?
這種事關大荒朱雀神獸的來歷,太過神秘,墨畫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么頭緒。
反倒是另一個問題,更為棘手:
這個山界,根本沒法打了信奉神獸朱雀,三品巔峰,「偽四品」山界,十來個部落,幾十個金丹后期,還有眾多金丹長老.—
墨畫頭皮都是麻的。
這打個鬼?
三品跟三品,也是有區別的。
門檻級別的三品山界,跟這種巔峰級別的「朱雀」山界,幾乎是有著天壤之別。
「不能打——·那怎么辦?」
墨畫皺眉,思索良久。
硬實力差距太大了,打不過就是打不過。
可不打,局面就又僵住了。
蠻荒閉塞,四面戈壁,出又出不去。
烏圖和黑角那邊,能打的也都打了。
他總不能,就守著那些二品山界,優哉游哉地,空耗個十幾二十年吧?
那才真是黃花菜都涼了。
墨畫將大荒的局勢,整體思考了一遍,又替自己算了算命,并且回顧了一下,自己在大荒的所作所為,猛然驚覺:
不對為什么非要「打」呢?
自己在大荒的身份,并非是一個「征服者」,或是「破壞者」,而是「巫祝」。
或者說,自己其實,更應該是一個「先生」。
是一個傳道授業,指點迷津的先生。
既然是「先生」,何必要打打殺殺?
先生要做的,應該是培養「人才」。
人才,才是最寶貴的。
足夠有才華的「學生」,就能夠做出,自己想做而做不到的事,從而改變大荒的局面。
「人才—”」”
墨畫心中沉吟。
小扎圖他們,是自己培養的「學生」,將來估計也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人才」。
但他們年紀還太小了,境界修為,心性行事,身份地位,樣樣都還很欠缺。
現如今也都還在修道學習,無法發揮什么作用。
未來可期,但現在還不行。
換而言之,要想在朱雀山界發展,自己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能派得上用場,有影響力的「人才這個人才,年紀還不能太小,身份地位不能低。
要有赤誠之心,還要有遠大抱負但這種人物,即便在九州,這樣的人才,都是鳳毛麟角。
更不必說,現在是在大荒了。
「不過,此處山界,是三品巔峰的大山界,信奉‘朱雀」神獸,源遠流長———”
「這么大地方,這么多蠻修,這么悠久的歷史,出幾個人才,應該也不過分吧—」
墨畫便開始,隱身獨行,或是喬裝潛伏,明察暗訪,想在朱雀山界,尋找一個能讓自己心儀的「弟子」。
可找了許久,都失敗了。
如他所料,這樣的「人才」,如鳳毛麟角,極為稀缺。
大荒這里的天才,要么有天賦,但心性不行。
要么有點心性,但不夠刻苦。
出身高貴者,也大多輕怠下人,脾氣傲慢。
找來找去,都不太行。
墨畫沒辦法,只能動用大荒的妖骨下術,點火燒骨,潛心問下,推測因果:
「我想要的‘弟子」,到底在哪——」
妖骨之上,遍布裂痕,裂痕中一片火紅色,而這些裂痕,拼湊出了兩個蠻荒古字:
「丹雀.”」
而后一切卦象消彈。
墨畫毀去占卜痕跡,而后目光一動,心中沉吟:
「丹雀——指的是丹雀部?」
丹雀部,是整個三品山界中,實力排名前列的大部落,部落的名字,也與「朱雀」很相近,意味著源流也深。
「這骨相的意思是,我的‘弟子」,在丹雀部?」
墨畫沉思片刻,便動身去了一趟丹雀部。
丹雀部,是一個大部,部落內有數位金丹后期,金丹前中期的長老,也有不少。
而丹雀部,也占領了很大一片山頭。
山間的盆地,作為部落的大本營。
盆地外,眾多山林和山腳下,也還有不少丹雀部分出的小部落,血脈偏遠的外部落,和姻親部落的人,駐扎其中。
甚至,還有不少蠻奴。
這是大部落的特色,越是大的部落,通過征戰收服的蠻奴越多。
而拳養的蠻奴越多,部落的供給越充足,實力也越強。
大荒這里,階級是頗為分明,乃至森嚴的。
墨畫稍稍「易容」了一下,用古銅色的墨水,涂在了自己的身上,還畫上了一些,只有「裝飾」作用的四象妖紋,再穿上蠻族的獸皮,滿嘴蠻文腔調,很快便融入了丹雀部。
丹雀部的核心部落,墨畫混不進去。
但在外圍,一些小部落,外部落,和姻親部落,墨畫卻來去自如,甚至可以說如魚得水。
別的不說,光是他身上,那些炫技般的,復雜而深奧的「蠻紋」,便足以讓一群蠻修,敬畏不已。
更何況,他的態度和氣質,更是卓爾不凡。
有蠻修詢問他的來歷,結果只被墨畫,淡淡看了一眼,便有自慚形穢之感,不敢再多嘴。
而墨畫,也恰到好處地,展現出了一點「陣法」的手段,便被人視為高人。
甚至還有人說,「這位貴人,年紀輕輕,如此不凡,將來必定能入王庭,做‘巫祝」大人。」
就這樣,沒過多久,墨畫就成為了丹雀部,小部落間的「貴客」。
墨畫便在這些小部落間,尋找自己想要的「弟子」。
可找了月余,仍舊沒找到。
這種大海撈針一樣的事,即便有了因果提示,也不會有那么容易。
「是我找錯了,還是說我的‘弟子’,不在這些小部落和外部落里?」
墨畫心中疑惑。
「我要找的弟子,會是誰?」
幾日后,墨畫正在閑聊,教幾個丹雀部的蠻修,如何在蠻甲上,畫上簡陋的妖紋。
同時也豎起耳朵,放開神識,打探著各種消息。
恰在此時,墨畫忽而聽到了一個,令他十分在意的名字:
「丹朱。」
丹雀部少主。
天賦極為驚人,生而有道心,十歲筑基,二十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