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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悲歌【上】


更新時間:2024年01月21日  作者:奕辰辰  分類: 仙俠 | 熱血 | 全能 | 玄幻 | 奕辰辰 | 一品 
第一百九十八章悲歌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悲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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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身段婀娜,步履輕盈的離開了房間。

她臨走時湊近趙讓耳邊輕輕說的那句話,令趙讓有些無措。

那三個條件,趙讓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經算是答應了。

因為女人拋出的價碼,他根本無法拒絕。

金鐘鏢局帶來的一百八十八口箱子中,全都裝著人,活人!

一百八十八口箱子,一百八十八個人,都是南地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

至于金鐘鏢局為何要花費這么大的氣力,從南地運來一百八十八個人,她并沒有說。

當然也不必說。

只要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這一百八十八個人,上白鶴山是為了什么。

眼下白鶴子不在山中,白鶴山山門緊閉,一應事務全都由他那書呆子般的師弟負責,著實是個好時候,可以和羽衣里應外合,在無聲無息間,控制住整個白鶴山上下,就此作為南地深深楔入北境的一塊跳板。

不過趙讓對那女人并沒有多少信任。

縱然她那“陰風”之毒的確有極不同尋常之處,但從嘴里說出來的話和毒不一樣。

一種毒只有一種解藥,一件事卻有千萬種說法。

人的話是最沒有定數的,因為它連著人的心。

趙讓撩開窗簾,發現外面竟然下起了雨。

山上霧氣重,臨近破曉,的確是容易下雨。

這雨對趙讓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不但會打濕衣服,讓身子變得沉重,打濕的泥土所散發出來的氣味,還會讓他的鼻子發癢,忍不住想要打噴嚏。

對于一個需要隱秘探查箱子里貨物的人來說,打噴嚏當然是最大的麻煩,其他倒還都是次要。

可即便如此,他也還得去。

趙讓必須得親自確定一下這些箱子里究竟裝的是什么,這是女人提出來三個條件的基礎。

客棧中靜悄悄的。

在外玩樂的鏢師們還未歸來。

他們清楚后山的路況。

遇上這樣的大雨,笨重的大車,明日清晨是上不去的。

只能等云開霧散后,山路略微干燥些,才能通行。

所以今夜他們可以更加放肆的喝酒、賭錢。

趙讓一出客棧,就覺得鼻子發癢……使勁揉了幾下,才算是忍住。

他并沒有從客棧的大廳直接去往后院,而是選擇從外面繞一圈。

雨夜,狂風肆虐。

客棧之后的古道上寂靜無聲,唯有雨滴狠狠的砸在上面,猶如鼓點般,敲擊著每一個未眠人的心。

就在他即將走到停放著大車的后院入口時,透過雨幕,忽然看到一個人影矗立。

趙讓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以求讓自己看的真切些。

但剛抹掉的雨水,轉瞬又被劈頭蓋臉的風吹來。

連帶著那個人影都變得飄忽不定,似幽靈般詭異。

不得已,趙讓只能繼續往前走去。

又近了一丈的距離,他已經能感受到這道人影身上散發出的冷酷而決絕的氣息。

“這么大的雨,你為什么不打傘?”

趙讓站定腳步,一手遮在腦門上問道。

對面的人咧嘴一笑。

他的牙齒很白,很大很整齊,在黑夜中極為矚目。

“你看我需要打傘嗎?”

說著,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他的腦袋光禿禿的,沒有一根毛,和他臉上濃密的絡腮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胡子和頭發差不多吧。”

趙讓沒留胡子,自然不知道留胡子的感覺。

但他的頭發已經全部濕透了,雨水順著發梢往下淌,順著脖頸流進衣服里,透心涼。

先前他倆見面時,趙讓不知道他是個禿子,因為他的腦袋上包著一塊汗巾,便只記住了他臉上濃密的絡腮胡。

“你叫金什么?”

金鐘鏢局的大鏢頭都姓金。

絡腮胡不屑的說道:

“你覺得我和金三兩是一路貨色?”

趙讓沒有回答。

畢竟這個問題并不重要,他說不說都行。

對于摸不清底細的對手,趙讓并不想激怒對方。

“金三兩渾身上下就一個好!”

絡腮胡接著說道。

“哪一個好?”

趙讓反問道。

“名字好!”

“他的本事和他的名字一樣,就只有三兩!”

絡腮胡這話把趙讓逗樂了,笑的直不起腰來。

“看樣子你也認可這個說法!”

看到趙讓的表現,絡腮胡很是開心。

兩人在雨中一個說一個笑,完全不像是敵人,反而像是許久未見的摯友。

起碼在對于金三兩這個人的看法上,他們倆出奇的一致。

“我承認你說得對,他的確沒什么本事。所以他靠什么坐上副總鏢頭的位置的?”

絡腮胡環抱雙臂,回道:

“還是因為他的名字。”

“他姓金。”

趙讓說道。

絡腮胡點了點頭。

人不能決定自己的姓氏,但這種生來就有的東西,卻往往能決定人的一生。

聽起來極不公平,還很沒道理,但這個世道就是如此。

不過趙讓轉念一想,既然絡腮胡對金三兩如此不屑,那他對金鐘鏢局的歸屬又能有多少?

但他剛一動意,絡腮胡就將自己右手粗壯的食指豎在嘴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說道:

“我要的你給不來,所以咱們之間沒有條件可以談。”

趙讓啞然半晌,終究緩緩點了點頭。

此刻風幾乎停了,雨仍未歇。

天上的烏云被剛才的大風吹得很是稀薄,點點月光從縫隙中漏下,映在趙讓的刀鋒上,泛著寒意。

對面的絡腮胡卻突然雙手合十于胸,嘴里吟誦了一句佛號,繼而將身上已經濕透的罩衣通脫下,露出里面一身黃色的袈裟。

脖子上帶著一串核桃大小的佛珠,在月光下同樣散發著不弱于刀鋒的寒意。

他的眼神也變得深邃如海,眸子里仿佛貯藏著菩提樹的花開葉落,僅一眼就能洞察人心。

“佛門中人,也要涉足這種江湖恩怨?”

趙讓不解的問道。

絡腮胡淡然一笑。

他對于這個問題并不感到奇怪,因為他已經給不同的人,回答過很多次了。

“江湖于佛門,又有什么分別?皆是人心之所向。”

聲音平和而堅定,如同晨鐘暮鼓,悠遠莊重。

趙讓眉頭緊鎖,沉吟片刻,說道:

“江湖紛爭擾擾,佛門清凈之地,哪里能相提并論?”

絡腮胡的眼神突然落寞了幾分,透出一種深沉的光芒,緩緩說道:

“清凈我不來,我來不清凈。”

言畢,絡腮胡大喝一聲,一股強大的勁氣從他身上爆發出來,同時一道金色光柱沖天而起,瞬間將周圍的空間都籠罩在內。

趙讓被這股勁氣一沖,頓時感到身子一輕松,被這股無形之力推了出去。

“金鐘罩!”

絡腮胡的金鐘罩顯然和金三兩不是一個檔次!

金色佛光熠熠生輝,絡腮胡在這種光華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威嚴。

趙讓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此人的武道境界,遠遠凌駕于他。

不過他卻在這股勁氣震蕩之中,察覺到一絲熟悉的味道。

再看絡腮胡脖子上碩大的佛珠,竟是已變得不真切起來。

趙讓記得在第一樓中時,釋定大師曾說,何時將有形的佛珠,化為無形,化入心中,便是成就了羅漢境。

連釋定大師自己都還剩下一半的佛珠,未曾消去,眼前這人,難道要比釋定大師更上層樓不成?

來不及多想,趙讓唯有出刀。

刀氣縱橫,比先前的狂風驟雨更加呼嘯,卷起地上濕潤的泥土。

絡腮胡周身金鐘罩光華大方,猶如一朵盛開的金色蓮花,護住周身要害。

刀光一閃而過,劃破長空,正正劈砍而出。

金鐘罩卻只泛起一層微弱的漣漪,便化解了趙讓刀鋒的銳利之氣。

一擊不成,趙讓揮刀重來。

如龍出海,勢不可擋!

可金鐘罩卻依舊穩如泰山,不曾動搖分毫。

四溢的刀氣,讓細雨都為之顫抖,但卻始終無法突破那一層金色的華光。

漸漸的,趙讓出刀的速度越來越快。

刀光與金光交織在一起,卷起一片殘影,形成一片璀璨的光幕,仿佛是天地間最為耀眼的晨曦。

趙讓的身影也變得飄忽不定,每一刀都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道勁氣所構成的軌跡。

刀鋒與金鐘罩的碰撞,不停的發出震耳欲聾之聲。

明明是無形的勁氣,卻如同金鐵交鳴。

這股反震之力,傳到趙讓耳中,讓他的心脈都震蕩不已,攻勢不得不一滯。

他已經發現無論自己的刀鋒有多銳利,勁氣有多磅礴,卻是都無法打破籠罩在絡腮胡周身的這一圈金色華光。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

連雨滴都被二人一攻一守的勁氣激蕩所震散,形成了一片真空。

冥冥中,趙讓似乎看到絡腮胡正在金光中沖他微笑。

笑他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怎么不繼續了?”

絡腮胡問道。

他看趙讓突然刀尖指地,似是已經放棄。

“你這層烏龜殼太厚,我破不開。”

趙讓搖頭說道。

金鐘罩被說成烏龜殼,絡腮胡臉上浮現些許慍怒,連帶著周身的華光都泛起了波紋。

趙讓敏銳的發現了這一瞬的變化。

這絡腮胡本是和尚。

他的金鐘罩能達到如此境界,必是有佛法的加持。

方才他心緒微蕩,隨即牽動華光。

趙讓若有所思了片刻,突然高聲說道:

“我以為八王寺的孽種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沒想到這幾日竟是碰見了兩個!”

此話一出,籠在絡腮胡周身的金色華光猶如煙花般炸裂、翻滾不休。

“你說誰是孽種?!”

趙讓心道自己賭對了!

這絡腮胡果然和釋定大師一樣,都是八王寺中人。

趁對方心緒激蕩之時,趙讓再度出刀!

刀鋒如霜,冷光熠熠,仿佛是來自深海之中的寒冰,亮麗而冷峻,令人望而生畏。

就在刀鋒即將觸及到絡腮胡肩頭之際,金鐘罩再度矗立,好似擁有了生命一般,威嚴莊重。

莫名的神秘壓在趙讓心頭,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連帶著勁氣都運轉不靈,手中刀更是綿軟無力,最后斜斜的落在華光之外。

“不愧是趙家的小子,有見識,也有腦子。但你想憑著這些小聰明破開我的金鐘罩,那簡直是做夢!”

趙讓摒棄凝神,終究是將剛才的不適之感扛了過去,然后嘴不饒人的說道:

“那又如何?你只能縮在這烏龜殼里。我是破不開,但你也拿我沒轍!”

聞言,絡腮胡哈哈大笑起來。

在放肆的笑聲中,他一直合十于胸口的雙掌驟然分開,右手緩緩向前伸出。

巍然矗立的金鐘罩忽然破開一個口子。

趙讓瞳孔一縮,正要提刀再攻,只見破開之處伸出一只由金光凝成的大手向他壓來。

看似極慢。

實則飛快!

眨眼的功夫,咫尺天涯,這只大手已經罩在趙讓頭頂。

手掌心金光大漲,宛如烈日,涌動著無盡燃燒的火焰,炙熱又強烈。

透過華光,趙讓依稀看到這只大手掌心一道道深刻的掌紋。

他的精神竟是不受控制的被扯入其中,看到在一片廢墟間,散落著數個佛頭。

一名身材魁梧的僧人,袈裟染血,面對佛頭而坐。

他的臉龐棱角鋒利,似是受了經年的風削雨打。雙眼深邃明亮,透出堅韌和血腥。

裸露在外的一條臂膀,肌肉線條清晰可見。

趙讓僅僅是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無窮力量。

此刻,這名僧人正在對著滾落在地的佛頭誦經。

片刻之后,他合十的雙掌緩緩攤開。

一道道縱橫的深刻的掌紋,勾勒出他曾經的苦難與輝煌。

夕陽的余輝映照著他的身影,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

不知為何,這名僧人起身之后,又開始誦經不斷。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從他嘴里吐出的每一句經文都透著堅定的虔誠,仿佛要與他融為一體。

但很快,他的聲音就弱了下去,周身氣勢猛地一變,霎時充滿了戾氣,朝那幾個滾落的佛頭走去。

趙讓也向前幾步,想要靠近些,看個仔細。

但剛邁出一只腳,眼前的畫面忽然一晃。

回過神來,自己仍舊站在客棧后的古道上,冰冷的雨滴仍舊在肆意風飛舞。

趙讓扭頭看去,發現絡腮胡周身的華光竟然變得暗淡無比,猶如風中殘燭,只差一絲就要徹底熄滅!

趙讓身形一動,手中刀化作流星,沖著前方一刀劈下。

空氣中發出刺耳的尖嘯。

刀光照亮了雨夜的黑暗,也照亮了趙讓自己冷峻的臉龐。

絡腮胡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刀光越發炙熱猛烈。

當鋒芒激斬中他的剎那,本已暗淡無比的華光再度暴起。

趙讓的刀砍在金光上,發出一陣持久的嗡鳴,竟是無法再進分毫。

但看絡腮胡,他仍舊沒有動作,好似元神出竅,正游離于九天之外。

如此機會,趙讓不遺余力的提調勁氣。

刀鋒與金光相互碰撞,再度掀起一陣磅礴的氣浪向四周擴散,連客棧后院的院墻都已被毀去大半。

可無論趙讓的刀鋒之上帶著多么濃烈的殺意,絡腮胡就是動也不動。

但護住他周身的金光正在漸漸凝實,將他牢牢護在其中。

無論趙讓的刀鋒如何凌厲,如何變幻莫測,卻就是無法破開……

趙讓心中焦急。

如此,已經是他的全力,卻依舊無法撼動絡腮胡分毫。

那籠罩在他周身的金光,此時已經熾熱的如同太陽,卻始終不滅。

他心知,若是不能破了這金光,今晚便就是終點。

念及此,趙讓眼中閃過一絲狠意。

凝神聚氣之際,手中的刀,突然無心自動,一抹空前絕后的肅殺之意籠罩于鋒芒之上!

在他即將揮出這一刀時,絡腮胡卻忽然回過神來,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周身的金光在感應到他的精神后,也瞬間變得閃爍起來,仿佛是一種警告。

趙讓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他不明白為什么絡腮胡會突然回過神來,也不知道剛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究竟代表著什么,只知當下機會難得,不容有失!

“轟隆”一聲巨響。

整個鎮店都在這聲巨響中顫抖起來,仿佛要崩塌一般。

可惜這一刀雖然威猛無比,卻依舊無法破開絡腮胡的金光……

就在這時,絡腮胡卻忽然神色大變!

他周身的金光在劇烈顫抖著,仿佛在懼怕著什么。

趙讓也突然發現他剛才那一刀雖然沒能破開金光,但卻在金光中留下一道裂痕。

念及此,手中刀鋒再度不由自主的揚起。

金光與刀鋒再次碰撞的瞬間,竟是就破裂開來,發出一聲更為震耳欲聾的響動。

絡腮胡魁梧的身子倒飛出去,撞在客棧的墻壁上,將原本就已經破敗不堪的墻壁徹底摧毀。

趙讓愕然……

他沒想到絡腮胡竟然會被自己的刀鋒震退!

只見絡腮胡口角溢血,胸前的金色華光已經暗淡無比。

心中驚疑不定,只能握緊手中的刀,警惕地盯著絡腮胡的一舉一動。

趙讓不知道剛才那一刀為何能夠破開金光,也不知道絡腮胡接下來會做出什么反應。

然而,絡腮胡卻并沒有再次起身。

他口中不斷咳出鮮血,臉色蒼白無比,眼中滿是驚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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